8、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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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爷安排丰留在西苑住下，白榕因着婢女的身份便也被安排在西苑，就住在丰留外间。当夜，白榕接过颜府中侍女端来的铜盆，屏退其他人，便走到丰留身边，一边绞着帕子，一边笑道，“丰公子，可要我服侍你睡下？”
白榕又往四周看了一眼，“这颜府倒也真是享尽人间富贵，便是这招待外客的居室都是这般奢华。”
丰留坐在紫檀木椅上，正若有所思中，闻言抬眸横了她一眼，“若非看在你修行不易，我早就料理了你，你乃精怪，混到此处来作甚？”
白榕似是听闻了什么趣事，扑哧笑了出来，拿着那帕子细细地擦拭着纤纤玉指，又用异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丰留一番，“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丰公子到底是何来历，你看你这口口声声说我是精怪，可自己也不过是孤魂野鬼……”
丰留的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再者，百年前丰公子便已该过世，当年还是敬帝在时，大学士之子死地不明不白，敬帝大怒令人彻查，最后却一无所获，不了了之，坊间都说是牡丹园的那位华惜姑娘因爱生恨……”白榕却是笑意不减，依旧一脸戏谑地讲着那陈年旧事。
丰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神情错综复杂，盯着白榕。白榕又是轻笑了一声，不知如何动作已是双臂绕上了丰留的脖颈，呵着气道，“我乃是报恩，那公子……莫非是报仇而来？”
丰留有片刻是身子僵硬着的，似也在思量着白榕的问题，然后回过神来立刻推开她，喝道，“放肆！”
白榕却没有被推开，仍是牢牢攀着他，更是反而笑着跪坐到他腿上，随即两眼射出诡异的精光，直视丰留，口中发出一声枭厉的叫声，臂上两袖倏地将丰留死死勒住，娇唇一启，那面容霎时变成空洞的骷髅，正大张着口似要将他吞下。
本是娇滴滴的人儿，现下却是万分恐怖瘆人。丰留被她制住，却也是眨眼间，他脸一别，一手由下抽出抵到白榕面前，掌心朝外，画了个圈，再食指往外一推，那具骷髅便僵硬住再无法靠近，丰留已移行换影，气息不乱地立于一旁。白光一闪，白榕跌落到地，惨叫了一声，瘫在地上然后良久方慢慢聚成人形。便是那人形也是不稳的，时而又是一具骷髅的模样。丰留微抿着唇慢慢理着衣袍，不动声色地旁观着。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好久白榕方有所恢复，看起来又是个脸色略显苍白，惹人怜爱的大美人儿，她微微喘着气，低着眉眼苦笑道。
丰留皱了皱眉，十分不解问道，“你对我出手做什么？”
白榕看着他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神情似嗔似怒道，“莫怪仙子从前老骂你迟钝呆笨……”
丰留勃然变色，正欲发作，白榕已是正色道，“公子既识得上界之人，必也非凡人，白榕方才得罪了，还望公子雅量海涵。”她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道，“公子不会伤害那丫头的，是么？”
丰留冷哼了声，不予作答，甩袖就入了内室。
白榕无奈地摇了摇头，便隐了疗伤去。那昨日月夜，她化作人形时，却是没有料到会遇到凡人的，但既碰上了，她却也实是有了几分恶念，若食得一两个人，对她现在修行大有裨益。起初她着实没有认出华惜来，若非丰留及时制止，或许她便当真恩将仇报了。但丰留在暗处当已久，却是直到最后方出声，再看这一路行来，想来他大抵对当年的牡丹仙子实有怨怼。却不知当年真相究竟如何。
白榕离开后，丰留有些心烦意乱，便想出去走走，孰料一推开门便见台阶下有个人影。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转过脸来，月下略显稚嫩的脸庞却是分为灵秀可人，丰神色泽。苏遥微微一笑，“我方才听闻有怪叫声，便想来看看，谁想到走到这却又没了。丰公子可有听闻？”
“不曾。”丰留看着他摇摇头道。
“那丰公子为何深夜外出？莫非住不惯？”苏遥关心道。
“贵府招待周到，在下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只是一时无眠而已。” 丰留道。
“原是如此，”苏遥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面上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也睡不着……”他想了想随即又道，“小弟一十有三，不知兄台贵庚？”
丰留清咳一声，面色微微尴尬，只含糊道，“比你长个几岁吧……”
“那丰兄有礼了。”苏遥便道，“惜儿被阖府宠地无法无天，还好就小弟的话能听得进去一两句，我姨母便让我好好管束她，昨日她私逃出府，若非丰兄带回，小弟便要被姨母严责了。”
丰留听着这话不知怎地就有点不舒服，便冷淡道，“客气了。”他又想起了什么，便打量着苏遥问道，“颜老爷的话里话外，似乎苏少爷懂得玄门之术？”
“呵，几年前曾有一道长云游至此，小弟有幸拜入其门下，略略学了一二。”苏遥回答地毫不迟疑。
“那苏少爷对在下和白榕的身份猜得几分？”丰留又道。
“小弟愚钝，只知你二人并非歹人恶煞。”苏遥微笑道。
丰留见他神色诚恳，似无做假，便点了点头，“夜深了，苏少爷便回去歇息吧。”说完便要回房，苏遥见状喊住他，“丰兄！”
“惜儿顽劣，已将好几位夫子戏弄赶走，如今玄城上下已无人敢接任。不知丰兄可愿多逗留段时日，教导其一二？丰兄既来自京都，必是见多识广，又比小弟长个几岁，想必更有能力教导惜儿，况惜儿对丰兄又有感恩之心，必会愿意受教。”
丰留回身看了他一眼，“这是何人的意思？”
苏遥笑了下，“姨父也有此意，惜儿也必是愿意的，就不知丰兄应否？”
“明日再说。”丰留阖上门，心中不知为何恨恨，对这么个少年就是欣赏不起来，暗道，人小鬼大，装模作样，老气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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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惜一手托着腮，一边好奇地细细看着小华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人儿。”
“华惜姐姐，华若非人，乃花灵也。” 华若不满地嘟囔道。
“呵呵，”华惜轻轻戳了戳她，也不敢用力，怕把那小身板给伤到了，“好吧，花灵……”她把面前的点心往前推了推，“这是我让听兰给你备下的点心，你尝尝可喜欢？”
华若飞过去晃了几圈，仰起脸嘤嘤小声道，“华若不吃这些的。”
“那吃什么？”
“华惜姐姐不记得了么？华若只喝黎明时分牡丹花上的露珠。”华若分外委屈的样子叫华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竟然把如此重要之事给忘记了。
于是华惜亦郁闷了。小花灵眼色极好，遂轻声安慰道，“姐姐不要苦恼了，华若不会怪姐姐的，华若不吃东西也没事的。”
“那怎么行？等下月牡丹花开时，我便和听兰一起去帮你收集露珠！”华惜很有义气道。
“姐姐待我真好……”小华若甜甜道，又飞过去轻轻蹭了下华惜。华惜咯咯直笑。
“对了，小华若，我从前可是识得那丰公子？”华惜明眸闪烁，迟疑问道。
“当然！姐姐从前还道，非神君大人不嫁！”小精灵一脸天真活泼，答地分外顺溜。
少女立刻红霞满面，只觉脸儿烫极，直要烫到了心底，便站起身来，视线四下游离，过了会儿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
“我要去看遥哥哥，你不准跟来！”说着少女便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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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惜住在南苑，苏遥却也是住在西苑的，但华惜常常便往西苑跑，因而华惜偷偷溜出自个儿房间时，听兰连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便做无视状。倘若平时，听兰会很乐意跟着华惜去见苏遥的，但今夜着实累了，没有华惜那精神劲儿。
华惜走到苏遥房外时，见他房间的灯火正好熄了下去，她懊恼地一跺脚，但仍是偷偷地摸到了木窗前。那窗往里轻轻一推便敞开了，少女驾轻就熟地爬了进去。房间里的灯也立时亮了起来，苏遥一脸无奈地看着来人，“惜儿，这都二更天了……”
“遥哥哥。”华惜扑到他怀中，嘟囔道，“惜儿睡不着。”
“惜儿想什么呢？怎会睡不着？”苏遥好笑地摸了摸少女的发。
“遥哥哥，我本想出去看看的，可谁知道就这么一夜就又回来了，浪费遥哥哥一番好意。”若非苏遥帮衬着，她又怎能轻轻松松地出府，华惜自是明白的。
“无妨，以后还有机会。”苏遥应道。
“遥哥哥，我这次出去遇到好多不可思议的事儿……”华惜赖在他身边，闷声道。
“比如？”苏遥十足耐心，轻声引导道。
“那在我们府上的丰公子，白姐姐那两人都很奇怪……”华惜提到丰留时，不自觉地微微红了脸，好在埋头在少年怀中，苏遥看不到。
“还有我看见一个很特别的人，他有着一头很是漂亮的银发，笑起来仿佛能夺人魂魄般，他好似识得我，还让我修仙……”
“另外一个男子，嗯，明明他对我很是温柔，可是我又总觉得他高高在上，亲近不得……”华惜心中疑惑，终于能对人一吐为快。
苏遥眼中刹那闪过异样的光彩，微微笑了下，只道，“惜儿遇到这么些人想必也有定数，就当长了见识，无需不安。”
“可那些人唤我仙子！”华惜急急抬头，“还有个小花灵以后会跟着我！”
苏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肩，若有所思。
“遥哥哥，神仙是什么？”华惜抓住他的手，一脸迷茫追问道。
“神仙啊……”苏遥笑了下，华惜第一次觉得眼前少年的笑容那般捉摸不透，只听苏遥继续道，“断绝七情六欲……”
“道貌岸然，好生无趣的一帮人……”苏遥说此话时，别过脸去，嘴角微勾，笑地有些嘲讽，话语飘忽，华惜并未听清。
“呃？”
苏遥回过头来时，换了话题，“惜儿可有对旁人说过这些事？”
华惜摇头。
“那为何独独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遥哥哥啊。”华惜很是自然地回道。
“惜儿这般信我？”苏遥捏着华惜的手，笑着问道。
“我自是信遥哥哥的。”华惜点头道。
苏遥倏尔摇头叹了口气，看着华惜道，“惜儿，再过几年，我便该娶妻了，姨母的意思，是要我到时搬出去住。我想着我这么个废人，想来也不会有女孩子喜欢我，何必委屈人家，也不必再等几年，不如……”
华惜急急打断，毫无城府地皱眉道，“遥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遥哥哥待人那么好，听兰和我都很喜欢遥哥哥啊！”
“娘亲那我去说，断然不会让遥哥哥搬出去的。”
“当真？”
华惜连连点头，仿佛怕他不信似的。
苏遥便笑了，眸中尽是光彩，“惜儿可要记得。”
“当然。”少女眉目如画，那刻宛然生光，娇笑应道。
“遥哥哥……”这一番谈话下来，华惜终于觉得累了，过了会儿，声音便慢慢低了下去，趴在他身上竟是迷迷糊糊要睡了过去。
“华惜，”苏遥轻轻念着少女的名字，似笑非笑，“他们都来了呢……”
转眼，少女小小的身体被一束光托起，慢慢安稳地移到了榻上。苏遥轻轻推着轮椅靠近，帮她盖上了衾被。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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