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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八 心思用尽叹无功 ...

  •   薛瑾之夤夜相探,林浅一时心潮难平,唤良安取了笔墨,顺手写起当年卢妃曾让她反复抄写的经书来,好提醒自己静心。

      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她原以为是良安或是勉儿,未曾经心,待听得人声才知道是阜今,林浅便一脸倦乏之色地置了笔,将墨色浸染的宣纸揉成一团,轻轻一丢,自己则先是轻轻打了个哈欠方才抬头对阜今展颜一笑,“阜大哥说的是,我也觉得乏得很。良安,帮我净面安置了吧。”

      良安轻声应是。勉儿已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净水笑意盈盈地进门来,“可不是巧呢。我也想着夫人快安置了,刚去厨下烧的热水。”

      勉儿自出了京,便一直以夫人之名尊称林浅,当着阜今的面尤其一口一个“夫人”叫得尊敬,头一回时,良安也曾皱眉点化她,勉儿一脸笑嘻嘻地,却不曾改口。林浅也懒得管。

      “难为你有心。”林浅淡淡道。不知为何,这趟出来,总觉得勉儿殷勤太过,便是良安说她是自小伴陆离长大亲如姐妹的人,林浅也难不生防备心思。

      有着个穆儿在前,她总有心无心注意到勉儿看阜今的眼神太过牵绊,心下已是暗自远了几分。

      勉儿虽仍强笑着,面上的笑意却隐隐只剩了三分,微低了头,眼角却偷偷扬了扬,含了几分委屈看向一旁立着的阜今,自是悉数落入林浅眸中。

      良安虽不知林浅心思,不过出京以来这几日,一直是她服侍林浅一应饮食,勉儿几次想要经手,林浅只做未见。当下,良安也便笑着上前接过勉儿端着的水盆,笑道,“总是辛劳勉儿妹妹,是我惫懒了。你也是同姑娘学过几年书的,这般粗使活计,有我这等粗人来便是了。妹妹也快去收拾收拾歇下吧。”

      勉儿扯了扯嘴角,略带了几分无奈躬身道,“是,那就辛苦良姐姐了。”

      阜今见林浅主仆三人已说到此处,也不好多留,因对林浅道,“离离,我这方才同远明商议过,从彭州往北越发荒凉了,咱们在这里呆上两日,备些东西再走。你明日不必急着起身,这几日舟车劳顿,你们三人身子怕也受不住,正是该歇歇。”

      林浅心下暗喜,面上却未露分毫,只道,“如此也好。”

      房中一时沉静下来,只有良安捧着的铜盆中隐隐升腾着雾气。

      阜今不说走,林浅也不出言逐客,只低着头手指绕着腰间的络子,整个人透出沉静如水的气质。

      她这么垂头,细白的颈子便露出那么一截来,阜今一眼瞥过,目中精光闪动,忍不住双手在袖中攥成拳,才能依旧平静道,“你既要歇着,我便先走了。只不知今日的安神汤你用过不曾?”

      林浅未答话,良安已语带感动地道,“将军挂心了。姑娘夜间多梦总是惊怕,亏得将军心如细发,还请太医院开了方子,姑娘日日用着,夜里方能安枕些时候,哪里会忘的?适才姑娘回房没一时,厨下已送了今日的安神汤过来。还得谢将军安排妥帖呢。”

      阜今不着痕迹地望了望桌上放着的空碗,见其中果然只剩些残渍,面上的笑容才隐隐暖了些,上前抚了抚林浅的乌发,在浓密发间轻轻一吻,“能有些用处便好。你早些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林浅嫣然一笑,轻轻点头,目送阜今出门,才转身进了内室,一脸温婉笑意也在转身的瞬间尽数隐去。

      勉儿如常在外间歇下,良安则跟着进来,绞了帕子递给林浅净面。

      一切收拾妥当,良安才另倒了些白水在茶盅里,取了丸乌黑的药丸丢在水里,轻轻晃了晃,将药丸尽数化开,这才递给林浅。

      林浅屏了呼吸皱着眉一饮而尽,斜倚在榻上,静静看良安又倒了些白水将茶盅涮干净,吹熄了灯火,在她床前榻上躺下,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唏嘘道,“良安姐姐,你说,我如今这般小心翼翼,又有什么意趣呢?”

      黑暗中静默了一会儿,方听见良安沉稳的答话声,“良安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晓得,主爷夫人但为了姑娘,什么苦都能吃得。”

      这话总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之意。林浅也是到身怀六甲方才体味明白,为了腹中这个孩子,人前做戏,含悲忍泪,她也是什么都能。

      夜既长又深,好在莫皎田奉薛瑾之之命为她配的这些安胎丸已含了许多安神的药,倒也安稳睡上一更天,醒了便静静盯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画梁躺着不敢乱动。夜枭偶尔叫几声,也不知夜过了多久,听见外门压抑着吱呀轻响,唇角微微泛出一丝冷笑。

      这一路行来,身边人怕也只有良安可信得了。若不是今日与薛瑾之匆匆一晤,她心下还真觉得有些艰难。

      窗外夜风阵阵,月光皎洁,已是二更初鼓时分,一袭月白长衫的阜今仍旧未睡,负手立在林浅房间不远处的回廊下,静静凝视着已是一片漆黑的房间。

      勉儿衣着周正沿着回廊脚步轻盈地赶了过来,行至阜今身旁照例恭谨答话,恭谨中却又带着三分柔情,“将军宽心便是,姑娘用了安神汤,睡得还算安稳。初更的时候翻了几次身,眼下已是睡得熟了。都这时分了,将军也快回房歇下吧。”

      阜今眸子一片茫然,依旧望着林浅窗子,喃喃问勉儿道,“勉儿你说,是不是此生我错了那一次,便要错失她整整一生?我……不甘心哪……”

      两人都是知道薛瑾之今夜来访的,阜今虽在前厅,也隐约听见琴箫相和,情意缠绵,心下交战许久方才决定再不给薛瑾之机会。他既有了齐飒庭庭,也便没什么资格来与他抢。

      勉儿虽心疼阜今,却因自小便跟着林浅,情意不同旁人,对她也生不出怨怼之心,只能轻咬了嘴唇道,“将军别灰心。现在说一辈子岂不太早?一辈子长的很,姑娘早晚明白将军的心。”

      阜今没应声,满脸寥落地往自己房间去了,勉儿没敢抬头,只盯着阜今被月色拉长的身影一点点自眼前消失不见,这才放任自己掉了一滴泪在足下石阶上。

      一辈子长的很,她的心思又有谁能看见呢?可是就算将军能看到,她又如何能罔顾姑娘幼时救命之恩,与她平分秋色呢,还是一心一意伺候着这两夫妻琴瑟和谐,也算她此生造化了。

      阜今初时步子有些缓慢,却越走越坚定,眸中的迷茫也渐被冷绝替代。回到自己房中时,荆远明已候在房中,见了阜今便道,“工匠说最多再有三日,便可得。只是细致纹理,还是得亲见才好,不然怕难做到一丝不差。”

      “嗯”,阜今闭目坐下,揉着眉心沉闷应道,“这个容易。明日申时,我安排勉儿服侍离离沐浴。到时可拿来一观。”

      荆远明点头,沉吟半晌又道,“我观她待九爷情形,届时只怕不信是九爷作怪。”

      阜今自鼻中溢出一声冷哼,“信也罢,不信也罢。终归是个心结。她待瑾之固然好,左右也好不过待腹中的孩子。况且,我并不知她如今是有孕之身,她到时若要疑我,也没什么道理。”言毕话锋一转,“靳先生明日到得了么?”

      “舅公上了年纪,怕是得到后日了。”荆远明轻声道,面上隐隐有些畏惧之色。

      阜今转头看了看他,忽得起身正了正衣襟,冲着荆远明一揖到底,诚恳道,“远明,你待我至诚,我阜子阳定不负你。只是离离之事为重,我也不好开口。等到了边城,我替你向她求了勉儿来,也算是平陵关双喜临门。”

      荆远明没接话,只垂眸道了声,“你跟我这般生分做什么?”便转身离开阜今的房间,站在门口苦苦一笑,他既心系勉儿,难道就看不出勉儿对阜今一往情深么?况且,舅公一到,还不知会有怎样波澜呢?

      为了报阜国公的知遇之恩,他这回可是犯了靳氏的大忌了。

      在彭州逗留了两日,第三日天光未明,良安便惶急地唤了勉儿去请阜今,说是林浅情形不大好。

      阜今自是飞奔而来,见林浅苍白着一张脸蜷在帐中,牙齿战战,额上全是冷汗,双手死死捂着腹部,痛得受不住的样子,忙托付店主请了彭州城最好的大夫过来。

      银子给的足,大夫来得自然也快,是个满身药香的中年男子,赔着小心为林浅枕了脉,连声叹息着,摇着头出了门,在外间桌前坐下,边写药方边暗自叹气。

      “大夫,贱内的身子可要紧?”阜今拧眉,抢上前去问道,看见那大夫笔走龙蛇般写好方子,潦草地一个字都看不清楚,气冲冲问,“这是什么药方,如何写得这般乱七八糟?”

      那大夫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药方一把抢回去,方阴阳怪气道,“不过是用来补血益气的乱七八糟方子,相公若是信不过,不给尊夫人用也就是了。看着就是个薄情的,何必做些情深的模样,真是了让人恶心。若是早待尊夫人经心些,何至于辛苦养成的孩子胎死腹中,让尊夫人受这般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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