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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七章 中有离恨天 ...

  •   阜今行至林浅身边还是朝三人行了拱手礼,这才扶起林浅,语气恭敬而倨傲,说道,“下官见过殿下,见过二位王爷。谢广济王爷体谅,然礼不可废,下官无碍,只是贱内身虚气若,不能在风口久立,还望殿下和二位王爷海涵。”

      薛瑜之原本就冷了的脸庞,更是冷了三分,看也不看阜今,只盯着林浅,让林浅禁不住又打了个寒战。薛行之则怒视着阜今,恨不能登时手起刀落,要了此人性命。

      薛俭之时刻看着林浅和薛瑜之二人的神情,因伸手推了推薛瑜之,笑道,“三哥只是忧心,如今见阜将军能如此体谅她,可也放心了?咱们是偷闲出来的,还要赶着回去,你可别只管愣着,有什么话就快些嘱咐嘱咐吧。”

      薛瑜之这才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冷冷道,“她既然好便好。行之,去把那把琴拿来。”

      薛行之只顾着用眼神肆虐在阜今周身,虽听得吩咐却梗着脖子不动弹,薛俭之见薛瑜之皱起眉头,忙道,“我来。”转身行到薛瑜之马边,取下吊在马身一侧的细长布袋,递给薛瑜之,见他负手不接,便直接递给林浅,感慨道,“这还是你陪嫁到王府的那把琴,只是有时日不用了,琴弦松脱,三哥便寻了匠人另外装了一副琴弦。你可要试上一试?”

      薛瑜之爱静,林浅虽酷爱抚琴,却只在瑝之入府小住时才能过过瘾,后来瑝之失聪,她被贬太庙,自后,众事纷纭,应接不暇,这琴便被她束之高阁了。

      林浅咬着唇也不伸手去接,一旁的阜今轻笑两声,双手接了过来,并道,“劳殿下费心了。子阳代贱内谢过几位爷的贺礼。”

      “你……”薛行之登时怒意迸发,上前两步便要动手,林浅往前迈出一步,正拦在阜今身前,阻住薛行之,恭敬行礼道,“臣女谢殿下赏赐。”

      薛行之不愿冲撞了她,只得停住动作,气急败坏地冲她道,“你给我让开。”

      “素闻成济王爷谋局深远,臣女钦敬久矣。不知今日王爷有何指教,何妨也说给臣女听听?”林浅立起身来,看着薛行之时,则没有丝毫害怕,只有满目愤愤然。

      为林深之事,薛行之总归有些心虚,不敢与林浅对视,转过头去,怏怏然道,“你还未见得能入阜府呢,便这般帮他护他……”

      且不提阜国公和陆烽的旧怨,只说阜今为了她,冒死不要这护国三等侯的爵位,就已结下了新仇。

      林浅却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臣女谢王爷关怀,只是此事是臣女和阜大哥的私事,王爷不必过多挂怀。或早或晚,我终归是要入阜家门,怎能看着别人欺侮自家夫君?”

      薛行之还想再说什么,薛瑜之已冷哼一声,转身上马而去,薛俭之拉了行之一把,“快走吧。”又转头对林浅道,“一路有什么不妥的,或是到了那儿有需人襄助的,及时给我们送个信。你终归在三哥府上几年了,不论好坏,咱们情分总在。”

      薛俭之的这些话倒是实心实意,林浅也不好剑拔弩张,只轻轻点头。

      晨昏交替,一路北上。勉儿和良安细心服侍,林浅却总是食难下咽,略多吃一口便胃中翻腾难忍,她再三强忍,却也还是呕过几次。好在勉儿也有些晕车,良安也总是面色不好,是以阜今未曾生疑,只怨荆远明将马车赶得太颠簸。

      已是上路后的第三日,这日晚间,车马行到彭州已是掌灯时分。彭州驿馆的大门却紧闭,敲了半天,才有小吏不耐烦地开了门,荆远明懒得理他,命他唤了驿馆主吏来问,方知因彭州守备的老父亲八十大寿,下属州县的官员都赶来贺寿,这驿馆中已是住的满满的,竟连一间下房也无。

      荆远明照实回禀了阜今,阜今怒道,“这帮匪官,除了搜刮民脂民膏,奉承上峰,何曾办过正事?你与那主吏说,腾两间上房出来,不然地话,我参他一本。”

      荆远明应着正要过去,却听马车里良安开口唤道,“荆副将且住。将军,我们姑娘有话说与您。”

      阜今便翻身下马,立到车窗外,轻声问,“离离,怎么了?”

      “姑娘说,请将军别难为驿馆的人,他们也是听令行事。我们若是也这般仗势欺人,和这彭州守备之流又有什么区别?”林浅没说话,仍是良安轻声道。

      阜今正犹疑着,又听林浅开口道,“况且他们住过的屋子,岂不是腥臭难闻,你忍心让我们三个住进去?”

      阜今听她言语间微嗔,当下一乐,遂道,“那好吧,我们这就去寻个干净些的客栈,千万着小二给清扫干净些。”转脸去问远明,“远明,去问问彭州最好的客栈怎么走?”

      “明思园”地处彭州西南,四周幽静,清雅地不像客栈,店主也文质彬彬地如同文士,倒是与青玉案有异曲同工之妙。店主姓窦,一袭青衣将言语也映地清冷三分,见这一行人谈吐不俗,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东隅幽静空旷的“引园”。

      在小厅一起用了一些粥饭,林浅便借口困倦,带着良安先行回了房,留下勉儿侍奉阜今两人饮食。

      房中墨香悠远,又有空置的琴架,据那店主所说,此处原是自家妹妹的琴房,不过妹妹不爱习琴,后来便空置了。林浅摸了摸颈中戴着的玉佛,心念一动,唤良安将薛瑜之送来的琴架起,拨弄了几把琴弦,果与以往不同,琴音清泠,听来格外舒心。

      曲至一半时,遥遥地不知哪里有箫声相和,琴声箫声似有线相牵,缠缠绕绕融至无边的月色中。林浅沉醉其中,只觉箫声越来越近,似就在窗前,又似就在耳边,一曲终了,琴声袅,箫声廖,歌声悄,她倒有些怆然若失之感了。

      林浅坐在琴旁,长叹一口气,也不起身安歇,只是握着玉佛发呆。

      “你难道没察觉,这一路我都在呢。原来你的琴艺这般好。”也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笑声就在窗边响起,林浅悚然一惊,抬眼去往,只当自己在梦中,松开手里的玉佛,在臂上狠狠一掐,忍不住痛呼出声。

      而窗外那人也懊恼地一手撑着窗棂,利落地跳进来,“你做什么?”

      林浅喜极而泣,忘情地拥住他,“我果然不是在做梦?”

      “不,不是梦里,是我。真的是我,我是真的。”薛瑾之被她感染,也满足地喟叹一声。“我一路上都跟着你们,只是驿馆中不便去,还好你们果真走了彭州,还好老窦的明思园也还在。”

      林浅却只是埋头在他怀里,任眼泪流个不停,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薛瑾之轻抚着她的背,缓缓道,“那天,你看见我了?”觉怀中的人一僵,又见她摇头,他轻哼一声,重重地搂了搂林浅,便松开她,将一根重新粘好的玉钗递给她,道,“那这个必定不是你的咯?”

      林浅看了一眼那钗,晓得定是那天不小心自沐月阁掉落了,竟被薛瑾之拾得,又细心拼好,虽是感念,却也只淡淡扫了一眼道,“这般难看的东西怎么会是我的?”

      薛瑾之见她不认,只是耸耸肩,便将那玉钗随手丢在了桌上,又嘟囔道,“表哥也太过谨慎了,我跟了你们一路,连偷偷见你一面都不得。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那彭州守备呢。”

      林浅微微皱眉,“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不怕惹那西夷公主动怒吗?”

      薛瑾之吃吃地笑道,“她从来了襄城,哪有一日不动怒的?也不多这一回。”

      “你莫欺她太过。她到底是西夷公主,若是不察,怕是闹得两国交兵。”林浅强忍着心中的酸意,规劝道,“那日我也远远瞧见她,便是泼辣蛮横了些,也当得了一个美字,人才风度,也配得上你。”

      薛瑾之见林浅低着头,纤纤玉指搭在自己的黑色夜行衣裳,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就如同撩拨在心上,纤细的身形在烛影下格外楚楚可怜,与那美艳傲人的齐飒庭庭截然不同,不以为然地摇头道,“齐飒庭庭美则美矣……”,凑到林浅耳边轻声说,“可有你在,我是断断不会和她成婚的。”

      “你千万别抗旨不尊……”林浅未料他会如此盘算,一惊之下抬头,双唇恰在薛瑾之唇前掠过。

      那一刹,便如陌上花开,暖暖春阳照在身上。

      与薛瑾之肌肤触碰的亲近,这并非第一次,可她却宁愿记住这一瞬间。

      薛瑾之见她怔忡,微微低头,在她唇上轻啜了一下,才又抬起头来,屈指弹了下林浅的额头,不悦道,“你这丫头莫不是想看我娶别人?还是小瞧我?阜子阳能为你抗旨削爵,难道我还不如他么?”

      阜子阳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打在林浅耳畔,她咧嘴苦笑,自薛瑾之怀中退开,踱到薛瑾之纵身而入的窗边,望着天上明月,幽幽道,“你明知道,到了平陵关,我和阜大哥便要成亲了。又是何苦呢?”

      房内的宁谧气氛慢慢冷了些。

      薛瑾之长长吁了口气,行到林浅身后伸臂环住她的纤腰,头枕在她肩上,“如果不是齐飒庭庭,你是会等我安排的吧。我应过你的事,还不曾食言过。”

      林浅不敢回头,含泪拼命点头,只伸手覆在薛瑾之手上,“可这世间,偏偏总有如果。”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见批驳的灯花轻微爆响。外面响起一声尖利的鸟啸,薛瑾之整了整脸色,对林浅道,“我得回京了。这个还是你拿着,他们跟了我许多年,是最靠得住的。”

      薛瑾之递过来的,正是那把曾在邶月居被炭火灼烧过的短笛,乍一看通体碧绿,细瞧之下,还是有些些细密的黑线。

      有些事,只要发生过,总会留下痕迹。只是看你记住的,是那时的美好,还是那时的怨怼。

      林浅未再拒绝,接在手里默默点头,觉左颊上一暖,是薛瑾之俯身轻吻了自己一下,听见他说,“等着我,总有一日我会带你走。”

      还未及开言道别,身侧他已腾身而起,越窗而出。林浅痴痴望着顷刻融于夜色中的矫健背影,再回望一室清冷,不由打了个寒战,忙将窗户闭紧。

      薛瑾之来时,良安便知趣地躲入厢房中,此时见他走了,便回到房中,垂着首不言不语。林浅知道以良安的性情必定不满自己私会薛瑾之,却也不忍夺她贪恋的这一刻温情,只能视而不见,不闻不问。

      主仆两人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未免有些尴尬。

      林浅看看琴案上的柳琴,已然没了方才且歌且曲的心思,便吩咐良安道,“良安,磨墨。”

      良安依言,自行囊中翻出文房四宝,铺好纸张,拿出上好的徽墨,看着林浅一手娟秀小字,从善琏湖笔的笔尖源源不绝而出,一时便也钦羡起来,将方才的微怨丢开了。

      一行字尚未写完,便有人叩响了房门,林浅只当是勉儿回房,未曾理会,来人却立在案前,柔声唤着,“离离,这烛火幽暗,恐伤了眼睛。你费神写什么呢?不如明日晨起再写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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