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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九章 同途异梦心意殊 ...

  •   彭州城明思园内,林浅突然腹痛难忍,阜今惊慌失措,气怒之下,对那大夫言语莽撞,反倒遭了好一顿抢白,因靳老先生的车马尚未赶到,他唯能指望这大夫相救林浅,一时也便无言答对。

      那大夫待阜今没什么好脸色,对在一旁侍奉的勉儿等人倒是和颜悦色,唤了勉儿道,“这位大姐,随我走一趟吧。看在这位相公出手阔绰的份上,我便劳动劳动,将这方上的药材抓齐,你带回来为你家夫人煎药服下就是了。你家夫人情形虽则看上去凶险,只得小心调养,按方服药,却也于性命无碍。”

      勉儿前额已满是汗,闻言,既放心不下林浅,又担心跟着阜今的那些汉子做事不经心,因而心下踌躇,阜今已是急了,连声催促道,“还不快同去?”

      这边勉儿随大夫自去不提,阜今刚略松了一口气,猛听得内室良安惊叫一声“姑娘”,一转头见良安神色惊惶地冲了出来,忙迎上前去,急道,“怎么了?”

      “姑娘昏过去了。”良安连双脚都没迈出门槛,只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奔回床前。

      阜今只觉一颗心在油锅内滚煎,沉声对荆远明道,“远明,我怕离离有什么不妥。你快去城外接靳老先生来。”

      看见荆远明一阵风一般飞奔而去,阜今这才强稳住心神,匆匆踏进内室,良安伏在床头,一边用温热的帕子为林浅擦拭脸颊、双手,一边泪眼盈盈地抬头看向阜今,不待阜今问话,已抽抽噎噎回道,“方才大夫说的话,姑娘都听到了。她……她愣了半天,只……只说了句,……到底……到底是我没用,便昏了过去。”

      阜今只是愣愣地站在床畔,看着良安一刻不停地喃喃唤着林浅,看着气喘吁吁满脸尘灰的勉儿将新熬的药一点点喂了林浅,看着须发花白走路踉跄的靳老先生为林浅神色狰狞地为林浅诊了脉。

      直到靳老先生颓然收了手,摇头叹息道,“此子已归司命,老夫亦是回天乏术。”

      阜今这才觉得哽在喉间的一口气缓缓逸散,忙凑过去问了声,“老先生,不知离离眼下情形如何?”

      “纵是死不了,也离死不远了。”靳老先生硬邦邦地扔过来一句话,便转身往外行去。

      阜今一怔,又想追出去再问,一旁荆远明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照顾她吧。我陪着舅公。”

      他颈间隐约露出乌青的一道印子,粗细正与靳老先生所拄的手杖仿佛,阜今只觉双眸一痛,别过脸去,拍了拍荆远明的肩头,算是无声致谢。

      待到巳时三刻,用过靳老先生开的药也近顿饭工夫,林浅这才恹恹醒来,双手抚上小腹,眸中尽是绝望之色,阜今不忍卒视,嘱咐勉儿良安好生侍候着,自己也便离了此间。

      “姑娘觉得如何了?”勉儿哽咽着上前问话,林浅只是动了动眼珠,看了看她并不吭声,又轻轻合上双眼。

      良安见状,在一旁道,“勉儿,你去帮姑娘煎药吧,这里有我照应。”

      待房中只剩下林浅和良安两人,林浅才低声开口,“玉佛是他拿走了?”声音并无异样,依旧清明朗润,哪里还有片刻前奄奄一息的模样?

      良安点头,肃穆脸色回道,“郭子良已经回去准备,趁着眼下阜将军少了防备,明日辰末他便接我们去彭州郊野藏匿一段日子。窦先生到时会设法绊住阜将军一行。”

      林浅抿了抿唇,恍若下了极大决心般望向良安,“我想再等一等。”

      “事不宜迟。如今这里又多了个靳老先生,方才我紧张之下险些便露了马脚,幸好莫先生配的奇药药效精妙,竟连这靳老先生也蒙了过去。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可一不可再,若是万一我们有什么蛛丝马迹被察觉,就将前功尽毁了。”良安皱了皱眉,语意迫切,“姑娘,早走一日,你们便早一日安全。这回就听我一次吧。”

      林浅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空气一时静谧,良安审视着林浅的神色试探道,“事到如今,姑娘可是仍盼着王爷会回心转意么?”

      林浅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目光冷冽望向良安,“这是你问的,还是爹爹让你探问的?”

      良安见她动怒,低头咬了咬牙,倏地跪地,抬手作势便要张嘴,口道,“姑娘息怒,是良安糊涂了。主爷只嘱咐良安好生听姑娘吩咐,并未说过其他。”

      因防着隔墙有耳,两人离得颇近,林浅伸手握住良安的手腕,恳切道,“好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是为我好,我自然晓得。只是,我在彭州逗留不去,终归风险太大,你我身边只有爹爹安排两位暗卫壮士,晋王安排的人那里我们一时又通知不到,只恐他们不晓得内情,妄动出了岔子。与其冒此风险,倒不如让阜将军的人护送我们离开。”她招手让良安附耳过来,嘀咕了一阵,良安神情迷惑又不安,“这,可是使得的?我们会不会连累了表少爷?”

      “表哥与我是至亲,我寄居他府上也说得过去,只要我无事,阜将军应当不会为难表哥。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着人弹劾表哥,朝中还有爹爹、瑾之他们周旋。”这个计策林浅已琢磨了一路,良安所说,她早就左思右想过,只是一直没拿定主意。

      若不是林深提醒她万万防备阜今其人,今日这场“胎死腹中”的戏码恐怕就不仅仅是一场戏了。

      此事就此计议已定。

      午膳时,阜今亲自端了清粥小菜到林浅房中,宽慰道,“离离,我让厨房炖了一尾鲫鱼,难得如此鲜味,你多少用些。”

      林浅在良安扶持下,倚着靠枕欠身坐起,还未开言,一行清泪已蜿蜒而下,“阜大哥,你为何还是对我这般好?都怪我不该存了利用你之心,……谁知报应不爽……原想护他一条性命,却……仍是害了他……”

      “你确实不该瞒我。”阜今见她哭得伤心,将鱼汤递给良安,揽了林浅的双肩,语带怜惜地道,“离离,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那般狭隘之人?难道我就不能对你的子嗣视若己出么?我原想着为你调养身子的事不急于一日两日,否则若是你早些告诉我,我定会早些接靳老先生前来,哪还会有今日之事呢?”

      阜今本不是嘴碎之人,手中利刃也曾要过数不清的人性命,可是不知为何,面对今日面对林浅,他只觉胸中如鼓擂,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絮絮,看不见怀里林浅面上早已是清冷一片。

      林浅顺着他的行径做戏,坐起身来,乖巧地饮了几口汤,这才装作刚刚发现玉佛不见了一般,轻声“咦”了一声。

      阜今刚把汤碗放在桌上,闻声紧张地回头问道,“离离,怎么了?”

      林浅掩饰般地将抚在颈上的手指缩进被中,支吾着道,“没……没怎么……”

      阜今目光冷冷地扫过她光洁无物的颈间,不知是怒,还是欲,面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我还没问你,离离,你颈间那玉佛是在哪间寺院所求?可经过什么人的手?”

      “只是朋友所赠,怎么了?”林浅装作被阜今冷凝神色吓到,期期艾艾轻声问。

      阜今皱着眉摇了摇头,借口有事便退了出去,林浅只得看向端着药碗侍立一旁的勉儿,“到底怎么了?勉儿,你说给我听。”

      “这……”勉儿似是极为为难,“将军吩咐过,这件事情不能让姑娘晓得。”

      这哪里是不想让她晓得的样子,分明是怕她不好奇。也罢,既然他们主仆想要演戏,她就陪他们演到底好了。

      林浅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只是梗着脖子不看勉儿。良安劝了勉儿几句,勉儿才轻轻道,“靳老先生在那玉佛里发现了麝香粉。”

      林浅嘶声道“不可能”,人便直挺挺地朝后仰去,早被良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一叠声催促勉儿去“找靳老先生”。

      只是,靳老先生虽然很快赶到,清醒过来的林浅却死活也不肯让他诊脉,更不肯让勉儿靠近半步。勉儿跪在外间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求阜今治罪,阜今问清是勉儿将玉佛之事说破,也便不再强求,只是长叹一声,便亲自恭送靳老先生回房。

      这边厢,阜今正在房中对着荆远明长吁短叹,“远明,我真不知自己这一步棋走的是对还是错。若是护着她把这个孩子诞下,边城遥远,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掩人耳目罢了。可如今,我时时惧怕,她若知道真相……”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般。

      荆远明苦苦一笑,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都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呢?你不是连那个勉儿都瞒着呢么?”

      “话虽如此,这几日我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头,只是……”阜今迷茫地看了看窗外,彭州四面环山,气候温和,不过刚刚入春,窗前的垂柳已开始萌发新芽,嫩黄嫩黄的,本是一派春意盎然之景,看在他眼中,却又有些萧瑟。

      第二日,林浅依旧不肯让勉儿近前伺候,由她在外间苦苦候着,只让良安陪着用了早膳,就倚在窗下榻上,望着外面的景致发呆。午膳后依旧如此。

      眼看着暮色昏沉,良安眉宇间的焦躁愈发明显,几番欲开口却都被林浅清冷的眼神止住,终于挨至申时一刻,听见窗外远远传来几声鸟鸣,长长短短煞是好听,林浅神情一松,与良安对望一眼,两人俱都面露喜色。

      良安整了整衣服,对林浅道,“姑娘,那我去了。”

      林浅点头,看着良安款步出门,手心却隐隐沁出汗来,成败与否,就看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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