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六章 朝堂动 深宫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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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莫皎田却洒然一笑，“怪道殿下嘱我，带足了药材，原来王妃这里并不只一位病人。王妃自可放心，不管是谁，皎田自当尽力，还请王妃头前带路则个。”
林浅松了口气，和敏敏对望一眼，带了莫皎田到了偏殿，芷兰刚刚被安置在此间。
莫皎田头一眼见到芷兰，便惊疑了一声，芷兰也慌忙别开脸去，不敢直面莫皎田。
林浅见莫皎田神情有异，上前掩了殿门，凑过来问，“莫大人，情形如何？”
莫皎田回头看了敏敏一眼，伸手搭上了芷兰的脉搏，闭着目未言语。
“敏敏，你且去照顾母妃。你姐姐这里有我照料。”林浅见莫皎田顾忌敏敏，当下遣了敏敏离去。敏敏虽不情愿，却也不能放了卢妃自己不管，只能怏怏离去。
莫皎田依旧闭着目，却沉声道，“下官与这位姑娘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曾嘱姑娘千万妥帖照顾自己，也曾开了方子嘱她按时服用，却只未料到姑娘也有难言之隐，却是做不得自己的主。”
“莫大人同芷兰姑娘认得？她的病竟这般久远了？我往日竟未瞧出。还请莫大人费心，开几副调理根本的药，好从根上去了她的病。”林浅只当芜婕妤当年尚未被打入凉宫时，莫皎田曾到锦安宫为芷兰瞧过病，遂道。
莫皎田未言语，倒是芷兰轻轻说了句，“王妃，我与莫大人是去岁夏季在太庙见的一面。”
林浅初时并未领会其中深意，待想透其中关节，不由悚然一惊，看了看芷兰面如死灰般的苍白表情，顿时觉得冷汗直冒，心底一个声音不断响着，便是芷兰，替你受了罪过，这才拖垮了身子。
耳边一片空茫，林浅强自定了定神，才似笑非笑地直直望着默默无语的莫皎田，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此间内情殿下也早就知道了。却不知他遣大人走这一遭，意欲何为？”
“王妃多虑了。殿下并无他意，若殿下有意点破，便不会等到今日，到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殿下不至如此轻忽。便是今日，殿下也只是嘱下官，万事莫管，仔细为卢妃娘娘瞧病。”莫皎田见林浅神情凝重，忙松了手，跪地施礼，额角已是渗出了冷汗，暗怪自己多嘴。
林浅见他神情倒不似作伪，又细细思量他的话，知他所言非虚，遂挥手令他起身，“我与莫大人初次相见，若说信得过大人，怕是假话，不过如今也由不得我做主。便也只能将我同芷兰的性命，尽数交托大人。”
“王妃严重了。皎田自幼跟随师尊修习医术，只为悬壶济世，只有救人的道理，断无害人的道理。”莫皎田听了这话，愈发不敢起身，只是跪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大人快快请起。”莫皎田说的恳切，倒令林浅动了容，亲自上前扶了他起身，道，“却是陆离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芷兰姑娘的病情还得倚仗先生呢。”
芷兰闻言惨然一笑，“王妃莫要为我操劳了。我这病怕是没好处，哪里还敢拖累别人？如今只是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林浅和莫皎田却都不理她。
莫皎田叹了口气，起身对林浅禀道，“启禀王妃，这姑娘当日在太庙久居，已是湿邪之气入体，又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虽救了命，却就此埋下了病根。当时下官已再三叮嘱姑娘，万不可再居阴寒之地。如今，若姑娘不能移住他处，好生调养，下官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待莫皎田写好药方，配齐药材，林浅再三谢过，这才亲自送了他出去。
敏敏虽候在卢妃寝殿之外，一颗心却几乎全部挂在自己姐姐处，见莫皎田辞去，忙飞奔着过来。
“凉宫紧邻着玉钩湖，无一处不阴湿，对你的病情极是不好。整个赤云阁怕也只阁楼一处尚见些阳光，不接地气。芷兰，等会我送你回赤云阁，定求婕妤娘娘赏你那处居住。”林浅忖度着道，“不过，阁楼风劲，秋季还可凑合，若入了冬，反而不佳。我与王爷商议商议，尽快寻个机缘接了你出宫。虽说王府鄙陋，却怎么也比在赤云阁好上许多。”
敏敏喜出望外，顿时跪在地上冲林浅叩头，“谢王妃恩典。王爷向来视王妃若目中珠，若王妃应下，王爷定会允的。”转头握住芷兰的手，含泪带笑道，“姐姐，我便说王妃心善，王爷重情，断不会令你白白受罪的。”
芷兰闻言脸色却又是一白，竟从床榻上翻滚下来，扑倒在林浅脚下，急急道，“王妃莫……莫……咳咳……听敏敏瞎说。能侍奉……咳……王爷，乃是芷兰的福分。芷兰……咳咳……芷兰对王爷，从不曾存非分之想。求……咳咳……王妃就让芷兰在宫里……咳……自生自灭吧。”
“说什么傻话？”林浅忙扶了芷兰起身，斥道，“你这般轻忽自己的性命，可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可对得起卢妃娘娘和婕妤娘娘一腔慈母心怀，可对得起敏敏为你跑前跑后，最重要的，可对得起你自己？”
见芷兰强忍着泪水住了口，在敏敏扶持下坐回床榻上，林浅才放缓语气道，“你这身子原是为我才毁损成这样，我于心有愧，自当全力照料好你。先将你身子将养好了才最为重要。至于其他，以后慢慢再提。你这般温善女子，自该配一心一意待你之人，若让你跟了王爷，没名没分的，我却不舍得，那是委屈了你。不过，你若果有此意，我亦能成全。”说完这话，林浅只觉满口的苦涩泛开，心下颇不适意。
“承蒙王妃厚爱，芷兰愧不敢当。”芷兰煞白着脸连连摆手，“芷兰身份微贱，又痼疾缠身，委实不敢拖累王爷。王爷与王妃乃是天赐佳偶，芷兰只敢艳羡，不敢奢想其他。”
林浅见她如此，倒心疼得不行，握了她的手动容道，“好妹妹，自是王爷辜负了你。我断不忍让你这般没着没落的，自会为你寻一个实心对你的好男儿，不枉了你此生。”
芷兰这才笑道，“如此，芷兰先谢过王妃费心了。”
芜婕妤本就疼爱芷兰，林浅亲送了芷兰回去，说要她搬到阁楼去养病，芜婕妤便即刻应下。
林浅转回履门宫，见敏敏正立在宫门口处同一个手持托盘的小太监说着什么，远远看见林浅来，便令那小太监跪下请安。
“是御膳房的人，说是王妃要他来送栗子糕。”敏敏扶着林浅进了门，低声禀说，林浅这才想起早晨来时，让那个叫宛原的接引女官唤了严冬来，遂强打起精神来，对敏敏道，“唤他进来吧。”
严冬本是御膳房里的末等小太监，平日里只做些杂务，今日莫名得了这个差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当下战战兢兢捧着托盘进了殿门，根本不敢抬头，远远站在殿角，跪道，“奴才御膳房小严子给王妃叩头。”
林浅因一直未见蓼心，心下十分想知道她的境况，让宛原去传严冬也是临时起意，待此刻真见了严冬，倒犯了踌躇，或许是怕见到一个与如今的芷兰相若的蓼心，半晌才对严冬道，“起吧。”又吩咐敏敏打赏他，自己对着那看去美味可口的栗子糕却是半分食欲也无。
严冬一路垂着头跟在敏敏身后出去，哪里敢看殿中坐着的人是何模样。
敏敏关了宫门回来，见林浅瞪着面前的栗子糕发呆，遂上前故作轻快道，“敏敏竟不知王妃喜欢栗子糕的。以后王妃若想吃栗子糕，直接吩咐敏敏就是，敏敏做栗子糕的手艺还是娘娘亲传的，保管王妃喜欢。”
林浅也微微笑道，“怎没听你提起过？想不到，母妃竟也是一双巧手。”
敏敏点头应道，“娘娘的手艺才绝呢，各式各样的点心都会做。只是王爷并不爱吃栗子糕，娘娘身子又不大好，是以多年未做了。”
“王爷不爱吃栗子糕么？我却不知道。”林浅叹了一声，越发觉得面前的栗子糕如同鸡肋。她其实并不爱这甜腻之物，因薛逾之常吩咐厨下做栗子糕，还以为是他爱吃。
两人说话间，履门宫的大门又被人敲响，敏敏忙跑去应门，却是薛逾之神情恹恹地走了进来。
林浅见是他，起身迎上来，奇道，“王爷怎这会儿过来了？可用过午膳了？”
薛逾之揉着额角，叹道，“哪里还顾得上用午膳？这里离南苑尚远，倒是安静，怕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你还不知如今南苑里早乱成一团了。”
“南苑？南苑有皇后娘娘管束，怎么会乱？”林浅想起不久前才见着锦华皇后，那雍容的气度绝非一般人可比，便是不说话，一个眼神过来也是不怒自威的。见薛逾之微蹙着眉头似是头痛地紧，遂起身过去，双手捧住他的头，轻轻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薛瑾之仰着头微闭着目，享受着林浅的体贴用心，同她说道，“今日是先阜国公忌辰，皇娘去了春晖阁为国公爷擎香诵经，父皇特嘱不许扰她。南苑这场乱，原是因十六弟病了。太医诊说只是吃了不洁的东西，本也不是大事，只坏在聆贵妃一口咬定，十六弟是被什么东西魇着了，还说锦聆宫自建好了便不太平。父皇最恨这等鬼神之说，当下嘱庆贵人抱了十六弟去锦萃宫养病，聆贵妃却是一步也不许出锦聆宫。聆贵妃受宠惯了，岂能善罢甘休？因此闹了许久，我在一旁跟着，实在被聒噪地受不住，因禀了父皇来看母妃，这才得以脱身。”
“听聆贵妃的意思，倒像是借着十六皇子之事，引着父皇去寻芜婕妤的错处。我便不明白，芜婕妤如今已是深宫冷殿之人，聆贵妃高高在上，何苦又与她为难？若果真是这般容不得人的性子，怕是在父皇身边也不妥帖。”林浅思及卢妃这病也是因聆贵妃而起，顿时生了怨怒，皱了眉对薛逾之道，“再说，那锦聆宫也是她自己非选了锦安宫的殿址，并无人迫她，怎么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你倒知晓地清楚。”薛逾之觉头痛稍缓，拉了林浅的手示意她坐到一旁，随口一句话却让林浅心下暗暗一惊，锦聆宫改建锦安宫之事本是去年夏天的事情，若没有卢妃插手，那时她本该在太庙受罪，心虚地看了看薛逾之，见他面色无异，方才安下心来。
薛逾之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自顾自说自己的，“朝堂上的事你不知晓，近来父皇对厉飞的两个儿子颇为看重，各自给了职事不说，还特别赐了厉飞长子一所宅子，杨家自然会思忖厉家是否会东山再起。宫里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十六弟这事儿，颇令人猜疑。”
“十六皇子到底是聆贵妃亲生的，她……她……怎下的去手？”林浅一惊，想起武则天戕女之事，转念间已是明白薛逾之话中所指。
薛逾之竖起中指，在唇边一比，示意林浅话不可说的太白。林浅住了口，又想了想，方道，“父皇并未派人到赤云阁来，应该是未信聆贵妃的话吧？”
“父皇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究竟想不想扶厉家。我不过是顺口同你说说，倒累你劳神了，莫去管了，厉家在朝中既然站得稳，芜婕妤眼下定然无事。”薛逾之长舒一口气，道，“母妃今日情形还好？”
林浅点点头，慰他道，“今日原想请顾大人瞧瞧，恰他不在宫中，是莫大人来瞧的，说是费心调养便好。母妃睡得安稳，倒也没怎么咳。”见着薛逾之面色倒好，林浅试探着道，“说起芜婕妤，我今日还到她宫里探望过芷兰姑娘。芷兰姑娘病得厉害，王爷可晓得？”
薛逾之神情一顿，转面来望林浅，似有愧色，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得不细。”林浅微微带了愠色，赌气不看薛逾之。
薛逾之起身走到林浅面前，伸手轻轻掰过林浅的面正对着自己，道，“离儿，我只恨与你相遇太晚，有些旧事我却是更改不得。少年时我轻狂也是有的，同芷兰情深，便以为那是男女情愫，直到娶了你，才知我同芷兰的情谊并不同你我。许了接她出宫的话原是我不该，不过她如今病着，我也不能束手旁观。离儿，你……你只当……”
“我已许了接她入府。”林浅一巴掌拍掉薛逾之的手，哀怨道，“你若还藏着什么芷华、芷若的，趁早一发给我说明，别今日一出，明日一出的，我早晚恨上你。”
“哪里有那么许多？一个芷兰我已是无计可施。”薛逾之苦笑着伸手去拉林浅，林浅满腹的不甘愿便都说不出来，只好倚在他怀里，徐徐道，“我虽许了她，但眼下接她出宫，怕也不是易事，她的病也不能久捱，最晚不过秋末便得接她出去，王爷需快快设法。”
“我晓得的。自会安排。你就莫要挂心了。”薛逾之点点头，感激道，他便晓得林浅不是个狠心之人，当初不允他与杨奉君的婚事，不过是和杨奉君结了怨在先，她与芷兰一向交好，果然便对芷兰宽容许多。
谁知，还未待夫妻两个将此事全盘谋划周全，赤云阁竟莫名起了一场大火。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第七十六章 朝堂动 深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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