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一章 宴无好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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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刚走，林浅便扑在芷兰怀中，呜呜咽咽哭个不停，芷兰轻轻拍着她肩，叹道，“王妃，芷兰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王爷又怎会不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道理？”
林浅哭声未歇，令芷兰也无法不动容，芷兰拥林浅在怀，凄婉道，“你我同是女子，谁不想找个寄托终身的良人？世间男子，多是薄情人，然王爷其人，我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却是个钟情的，既认定了王妃，再有千个万个也定不放在眼里。只是，若一切能由王爷做主，哪里又会有这些年苦痛波折？”
林浅揉揉眼睛，恨声道，“只怕他往日那般真心对我，不过是因我父亲乃是德高望重的一品大员，如今我爹爹闭门谢客辍朝养病，那盛乡侯却声名日隆，我怎比那奉尊主尊贵？你在宫中，这般薄情寡义之行应当看得多了吧？他也不见得就比别个好几分。”
芷兰无言以对，只喃喃道，“王爷绝非此意。芷兰想，在王爷心中眼中，奉君主与王妃定然是不同的。”眼角却也流下泪来。
林浅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才睡去，只知醒来已是第二日晨起，芷兰早回了宫，穆儿早备好了今日入宫的礼服和礼品在外室等着，见林浅起身忙道，“王妃，你可还支持得住？王爷道，若你身子不爽，他便径自去了”。
林浅不理她，只默默束好发，穿了那繁琐地令人窒息的礼服在身上，迈步去了前院，薛逾之已是收拾好一切准备出发了，见林浅前来，迎过来关切道，“昨日确实事多，苏尚书连连遣人催我快去，我一时心急……”
“不是时辰快到了么？误了时辰，怕是皇娘该怪罪了。”盛装的林浅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只留下一句话堵住薛逾之的口。
林浅寒着脸上了马车，听见薛逾之在马车外长叹了一口气，也跟着上了马车，车帘一挑，她便错过眼去，不愿观薛逾之的脸。那般真挚面孔，却也能说出那般冠冕堂皇的无情话语，倒令她一时辨不清面前之人是面无一寸暖心有万丈情的薛逾之，还是错过姹紫嫣红终弃青梅竹马的陈浩。
薛逾之也觉心中万言千语难讲，不知如何从头言说，只能倚着车窗静静看着林浅冷冷的侧脸。
昨天不是让芷兰细细劝解过，怎么今日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千般心思中，马车停在锦端门口，等了不到盏茶时间，便有人头前接应了马车行到了待舆司内苑停住，待下车时，林浅才看清扶着自己的女官模样，看上去眼生的很，一副低眉顺眼模样，却不是蓼心。
“怎么不走了？”走在前头的薛逾之觉出林浅并未跟在自己身后，一回头见她盯着接引的女官打量，遂走回身来，一边伸手去握她的手，一边轻声询问道。
林浅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躲开薛逾之的手，客气疏离地对薛逾之施了个礼，淡淡道，“妾身失礼。因有些晕眩，此际已无妨了，偏劳王爷挂心。”
薛逾之见她仍是一副冰冷模样，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挥退了跟在两人身旁的接引女官，叹道，“我知你此刻怨我，恨我，却莫要如此，竟如拿刀割我的心一般。此事我确实不该瞒你，只是尚未想通如何跟你讲明。往日因瑝之你和奉君生了嫌隙，我已听她提过。那回原是她身边的丫头不知内情语出嘲弄，瑝之随你日子久了，也是个促狭性子，奉君已不计较，你便也大人大量，莫再得理不饶人了。”
“王爷偏听偏信，竟还怨我得理不饶人？我在王爷眼中竟是这般狭隘胸襟？”林浅原是咬紧了牙默默不语，听至此处陡然觉一阵心酸袭来，死死拽住薛逾之的衣袖，“也罢也罢，王爷既如此想的，我便认了，只问王爷，偏要娶杨奉君不成？我既是个量狭的，王爷若迎她入了府，就不怕日后咱府上再无宁日么？你往日许我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薛逾之对上林浅湛然戚哀的眼眸，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哄道，“离儿，你可知京中已非往日情形。俭之被排挤出朝堂，一分权柄也无，竟似布衣百姓，行之又被秦国公笼络，与我离了心。我在朝中孤立无援，不得已才寻杨公助力。奉君原是父皇属意指给老九的，我费了多少工夫，才占了先。况奉君也不是你想的那般蛮不讲理，日后你自会明白。我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并无私情在内，她亦清楚得很，日后定会懂得分寸，敬你服你。”
“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见他一味护着杨奉君，林浅已忍不住哭出声来，摇头道，“她既千般好，王爷自娶了她便是，何必顾我？我需不是那秦明雨，只会躲在自己房里哭，任自己的夫君偎红倚翠。我不求你能蒙多少圣眷，只想和你晨昏相对，朝暮厮守。这话不是王爷自己亲口允诺的吗？怎么如今，竟都不算了？都说皇家亲情淡，你我躲还不及，你怎非要去踏这手足相残的泥潭？”
薛逾之紧紧皱眉上前牢牢捂住林浅的口，任她豆大的泪珠飘洒在自己手背上，在她耳边叹道，“离儿，这好歹是宫中，你怎还这般口无遮拦？这路我自不想走，我躲了二十余年，却依旧躲不过去，如今我不想再忍让。前半生我万事难自主，后半生我要做天下人的主，我要所有欺我辱我之人，有朝一日都跪伏在我脚下。我要你我再不经离别之苦，再不必颠沛流离。离儿，你若知我懂我，就为我委屈这一回。”
薛逾之正说着，觉虎口处被林浅狠狠咬了一口，只得吃痛松了手，见她正恨恨地盯着自己，往日眸中那依恋柔情的光彩一丝也不见，陡然觉出无尽惘然。
林浅自取了帕子拭去了面上泪，绽出一脸苦涩笑意，敛衽冲薛逾之施了一礼道，“王爷待离儿的心，离儿铭感五内，此生难忘。只王爷若果真惜我怜我，便求王爷与离儿一心一意过这清苦日子，若舍得你我结发情意，离儿也无话可说。总之，这硕郡王府，她来，我走。请王爷原谅离儿不识抬举。”
“你与奉君不过一面之缘，怎么就结下了这般深仇大恨？……”薛逾之叹息着问道，林浅刚想回头告诉他，非是因杨奉君她才不肯容忍，却听接引女官远远禀道，“启禀硕郡王爷，时辰不早了，可否启程了？”
林浅住了口，退后一步跟着薛逾之身后，两人各个无言上了各自的肩舆。
锦华宫今日装点得颇为花团锦簇，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满面喜色。然，这一切，与那颇有些毒辣的日头一样，都无法暖化林浅心中的寒冰。
肩舆依旧停在偏殿，彦央亲自候在此处，见薛逾之与林浅下了肩舆，笑意盈盈地上前冲薛逾之施了个礼，道，“三爷可算来了。五爷、六爷早就来了，正陪着皇上娘娘在凤池看戏呢，三爷也快些去吧。我自会带王妃到后、庭去。”
“有劳彦姑娘相候，我这就去凤池向父皇皇娘请罪。”薛逾之客气说着，自袖袋内掏出一块白玉扳指递到彦央手中，又回头看了林浅一眼，这才随一旁的小太监自向凤池方向去了。
彦央笑着躬身送薛逾之离去，转过面来，笑意顿无，只冷冷道，“跟我来。”
林浅跟着彦央往后、庭走，心底陡然涌起一阵恐慌，回头望着薛逾之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可见他如今的低位不同了，锦华宫的头等女官亲自迎候不说，还一口一个“三爷”敬着，难怪薛逾之一朝尝到这权势二字的滋味，便不舍得放手。
而她，与他的结发缘分，是否就到此，愈走愈淡了？
所谓宴无好宴，林浅一进后、庭，便知今日应了这句话。
后、庭中摆满酒馔的三张圆桌，一张坐着庆贵人等后妃，聆贵妃挺着个大肚子也列座其中，却不见卢妃和芜婕妤。一张坐着颜之姐妹四人，还有一张则是杨家三姐妹并秦明雨。杨奉君靠着大姐太子妃杨微君，三姐英王妃杨安君，说笑间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直直看向最后进门的林浅，唇畔似有若无噙着一抹笑意。
林浅微微定了下神，冲庆贵人那桌遥遥行了个礼，又向杨微君躬了躬身子，挂上笑容对上杨奉君挑衅的目光，安安生生坐在她对面秦明雨身旁。
然，袖中的素手早将锦帕搅成一团。秦明雨许是听闻了什么风声，伸了手在桌下偷偷拍了拍林浅的臂，将林浅手中紧攥的锦帕抽出，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将那皱褶仔细捋平。
林浅忍住目中潮雾，抬眼朝凤池阁看去，远远只见灿灿光影下，章帝与锦华皇后比肩而坐，其下一字排开，坐了着明黄蟒袍的太子薛元之及一众皇子，一派夫妻恩爱兄弟和乐嫡庶相亲的光景。
谁又知这面上虚以委蛇的笑容背后，暗藏了多少机锋。
这便是天家，只要面上笑语温柔，管它内里怎样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宴无好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