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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九章 乐游原 ...

  •   待林浅到得花厅,杜凤兄弟两人已经垂手候在厅口,见林浅到来忙打了个千行礼。

      林浅冲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免礼,当先走进厅内坐于上手右位,“今儿你们刚回来,理应先休息休息,然我急着想问问王爷这一年的境况,是以显得有些不通情理了。你兄弟末怪。”

      杜凤依旧是一脸严肃,道,“王妃过虑了,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

      倒是杜翔笑嘻嘻地道,“三哥说的是,这一向境况本该属下先行向王妃回禀的。只是想着王爷带咱们兄弟日夜兼程,有些疲乏了,王妃要照料王爷,自然无暇,是以……”

      也不知他那笑意与话语是否另有深意,林浅兀自红了红脸,挥挥手阻了他道,“废话且莫多说。我来问你,王爷身上的伤疤是因何得的?”

      杜翔顿时收了笑,回首看了看身旁的杜凤。

      林浅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看什么看!对我有什么需隐瞒的?”手掌中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她偷偷攥掌成拳默默咬牙,面上却更显出狠色。

      “非是属下有心隐瞒,实在是王爷曾再三吩咐,不许我兄弟在王妃面前多嘴。”杜凤两人吓得立时跪下身去,频频叩首道。

      林浅冷“哼”一声,“也罢,我终归是个做不了主的。你们且退下吧。我乐得做个聋子哑巴。”

      “这……”杜翔见林浅动了真怒,不由犯了迟疑,眼神不安地瞟向兄长。谁都知道王妃乃是王爷的心头好,只消王妃在王爷面前告上一状,他们兄弟的前程怕在自此便没了想头。

      杜凤到底年长一岁,比杜翔多了几分沉稳,叩首道,“王妃息怒。王爷之事属下岂敢有半句隐瞒王妃?启禀王妃,去岁夏末,属下随王爷率一队斥侯途径雁愁岭绵谷时,因有人泄露形迹,被蒙答人偷袭,王爷率我等浴血奋战,又得盛阳侯麾下部队及时接应,方才杀出重围,化险为夷。彼时王爷受伤颇重,落下一身伤疤。是属下无能,未能护王爷周全,还请王妃责罚!”说着重重叩下首去。

      林浅虽心疼薛逾之满身累累伤疤,却也无由再责骂杜家这两位忠肝义胆的忠仆,只叹道,“你们起来吧。既是意外,也非尔等可掌控的。你们在前线杀敌卫国,我这个困守京都的,有何颜面再责罚你们?”恰巧青盏来花厅寻林浅,说是薛逾之醒转来,请她回去用晚膳。

      林浅便令青盏赏赐两人每人十两银子,放他们回去。

      方一出花厅,杜翔便长出一口气,“三哥,还好你反应快,不然这回怕是蒙混不过去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曾瞒哄主子了?”杜凤皱了皱眉,瞪了口无遮拦的弟弟一眼,见他低了头不语,又道,“王爷肩上那道伤,可不许多嘴胡说。若是令王妃知晓了风声,可不当玩的。”

      杜翔自然晓得哥哥话中的厉害,频频颔首。

      许是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方才那番尴尬仍未褪去,薛逾之精神依旧不济,只略略吃了几口,便推说要入宫离了蕴贤苑。

      林浅看着薛逾之匆匆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是食欲全无,丢了筷子,倒在寝房里长吁短叹。穆儿收拾了碗碟交给未儿和青盏去洗刷,撩了帘子进来,谑道,“王妃这是怎么了?王爷不过是入宫一趟,何至于如此发愁。一年都等了去,这一会儿工夫怎就烦了?”

      林浅见是她,一骨碌爬起身来,看了看外室无人,便将内室的门好生掩好,拽着穆儿的袖子苦道,“好穆儿,你有所不知。方才王爷休憩那会儿,我唤了杜凤兄弟来,他们说在雁愁岭曾遇过伏击,王爷受了重伤……”

      “可是王爷身上落了疤,王妃嫌弃了?”穆儿挑眉调侃林浅道。

      林浅面上登时如火烧般,强辩道,“我心疼尚且不及,怎会嫌弃?你这丫头,越发欺我了……只……只是……。”

      穆儿笑道,“王妃既不嫌弃,又有什么好忧心的。终归那些疤痕,只王妃你自己看得到而已啊。”

      林浅到底说不出那句话,只凑到穆儿耳边轻轻耳语了两句,穆儿的脸色陡然凝重了,“王妃所说可真?要不,我请陈太医过来。”

      “你可千万别去。你没见方才用膳他那般黑着脸,怕是连我告诉你都是轻佻了。”林浅皱着一张脸,絮叨着,“若是其他缘故还好,我只担心,却是那次伤了……”

      穆儿却是急了,“可这般大事,怎……怎能瞒着?你与王爷尚无子嗣,若是王爷果真伤了,你此时不禀明,将来宫中岂不是要将这罪名怪在你头上?”

      林浅初初并未思及此处,待穆儿此刻点明,方觉出这不只是她与薛逾之夫妻两人的私情,心中无数念头转过,她到底定下了心思,握了穆儿的手笑道,“在你面前我竟如此没羞臊的。都没影儿的事儿,瞎想什么?王爷岂是舍得让我背这个罪名的,我们且不要在这里庸人自扰了。明日若王爷得闲,我想同他出去踏青,你去寻些画纸彩墨并一些竹篾来。”

      “要那些东西作甚?”穆儿轻叹一声,知道林浅这是想冒险了,却劝不得,又被林浅莫名其妙的差遣勾起了好奇。

      林浅却不肯说,只一叠声催她快去。

      如林浅所料,薛逾之整夜未踏入蕴贤苑,据青盏说见他近子时回了府径回了上房。林浅知道不能迫他,便由了他去,自己同穆儿忙了一整宿,总算大功告成,独自用了膳,忖着薛逾之也用过了,这才兴冲冲地到上房。

      薛逾之正坐在榻上专心看着公文。

      “王爷太过勤谨了,一大早就在看公文,离儿可扰到你了?昨日入宫情形如何?”林浅漾着一脸笑意,上前牵着薛逾之的衣袖,软语问道。

      薛逾之面上也难得的挂了笑意,放了手中的册子,揽了林浅入怀,回道,“昨日回来得晚,怕吵了你,便歇在此处了。因工部正好有职缺,父皇着我去接手,这些都是工部送来的文书。”

      林浅一脸不情愿,“那王爷今日是不得闲了?”

      “因我路上赶得急,提前回来了几日,父皇允我几日后再去。”薛逾之伸手刮了刮林浅的小巧鼻翼,笑言道,“你今日怎么神神秘秘的?”

      林浅只听他说有闲暇,也顾不上应他的话,只是拽着他往外走,薛逾之人前虽冷漠,对林浅却是甚是包容,也便跟着她向外走。

      许玠早套好了车在二门外等着,见林浅拖了薛逾之来,手中长鞭轻挥,一路赶着马车往北出了乾安门。

      时值四月,沿途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车马辚辚中,林浅偎在车窗前,指点着窗外风光,邀功般道,“王爷可是一年未见这京郊美景了。我看今日天朗气清,最适合出来走走,王爷可觉得心旷神怡?”

      薛逾之只望着林浅,但笑不语。只她陪在身边,便是风刀霜剑,他也安之若素,遑论这春和景明。

      待到城外诘云山下,林浅自车上取了昨夜做好的纸鸢,央薛逾之与自己同放。薛逾之望着纸鸢上细致入微的图景,眼眶有些发潮。

      书房斗室,轩窗洞开,一片荷花夺目绚烂。素衣男女坐在轩窗下,相对弈棋,眉宇间俱是喜色。那正是他与林浅尚未成亲之时夏日弈棋之景。

      那时只道寻常,如今再看,却是如此情浓。

      薛逾之将纸鸢擎在手中,抓住一旁跃跃欲试的林浅,轻嗔道,“这般粗活,交给下人们去做便是,怎么竟亲自动手起来?再有下次,我可不饶。”

      林浅笑嘻嘻地将满是细痕的素手藏在背后,道,“妾身遵命。王爷既然心疼我,便请王爷将纸鸢放起来吧。”

      天色晴和,风却不大,薛逾之来回跑了数趟,这纸鸢去总是歪歪扭扭跌到地上,抵死不肯上天。见他还不死心,林浅上前抢过又一次落地的纸鸢扔到一旁,取了帕子细心地给他拭汗歉疚地道,“王爷,是我技艺不精,怕这纸鸢是飞不起了。你别太劳累,仔细散了汗。”拉着他坐到一旁树下,眯着眼睛轻喟道,“真好。暖风熏得人心醉,吾心安处即吾乡。能这般靠着王爷,这般浴着春阳,离儿不知盼了多久。好在还能有今日。”

      薛逾之背靠着大树,揽着林浅的肩,满足道,“你还是这般知情解意。好一个吾心安处即吾乡,离儿,只有你在,我才心安。这一年来,我留你一人在京,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此次既然得以回京,日后定不再让你受苦。”

      “离儿不苦,苦的是王爷。刀枪无眼,棍棒无情,我一想起那血淋淋地杀伐场面,便忍不住浑身发冷,那种日子难为王爷捱了许久。”林浅原是枕在薛逾之膝上,说这话时翻了个身,双目含情望向心上人。

      四目相对,传递无限柔情,真个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连一旁的蜂儿蝶儿都知趣地远远躲开去。

      薛逾之俯身吻下,辗转片时,叹口气道,“离儿,我离京这一年,经的事多,于那上头有些亏损。然你且宽心,我也延请过名医诊治,说是无妨,只是思虑过重……”

      “王爷莫放心上。似你这般整日思量着,怎能见好?只随了本心,终有一日会好的。”林浅听他如此说,忙出言宽慰道,见薛逾之到底有些兴趣缺缺的模样,遂央告说累了回了府去。

      薛逾之的这几日闲暇,除了第一日陪着林浅出门踏青外,其余几日便埋首于工部送来的文书中,林浅也不扰他,凭他去忙。

      这日,薛俭之过了府来,在花厅遇见林浅,冲她点了点头,便径去了书房寻薛逾之。

      林浅送茶点到书房时,兄弟两人一坐一站,俱都拢着眉头。

      “王爷,俭之,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且放一放,喝口茶去去火吧。”林浅笑嘻嘻地领着穆儿进了门,亲自端了茶盏递给两人。

      见薛逾之桌案上正放着一本文书,上面写着“阑中峰营地”,不由心底突突了一下,偷眼看了看薛俭之,薛俭之却并未看向她,兀自出神想着什么。

      林浅也不敢多留,正想出门,听薛逾之长叹一声对薛俭之道,“这凤翔林场上上下下近二百人,既是占了他们的地,合该补偿。然则,他们既未得了银两,反被污入狱,实在是有损朝廷颜面。若不是何真事败牵了此事出来,不是断送了一众冤魂么?晋王此事处置地颇不妥当。”

      “三哥,你说的极是。”薛俭之将茶盏放到桌上,看了看一旁踌躇着未走的林浅,又道,“可你也知,与蒙答连年征战,供应前线二十万大军粮饷,这国库早就空了。去岁你在滦州修堤,应也知户部拨款多迟滞,便是因另支取的别处款项。如今阑中峰行营虽竣了工,却还有七处行营未建,便是东挪西凑靠国库里这贫瘠银两,又哪里支应得开?三哥,不是我说,你如今方回京,万事但求一个稳字。何须为升斗小民,既得罪晋王,再拂了圣意?”

      这话未得薛逾之回应,林浅已旋身回来,气冲冲道,“七爷此话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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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五十九章 乐游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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