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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第十一章
      刑部后院的一间厢房内,刘五福僵直的躺在榻上,脸上的血污已擦净了,双眼仍紧紧闭着,牙关紧咬。虽然刚刚被灌下了两大碗汤药,却仍昏迷不醒。洛似尘心急如焚,忧心忡忡的向御医张仲昆问道:“张先生,他可还有救么?”
      张仲昆接过侍女捧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手,点点头道:“幸好中毒不深,救治又及时,还不至于死。”
      洛似尘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又问:“那么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倒不好说了……”张仲昆踌躇了一下,慢慢说,“若服的量少也许三天便可清醒,反之怕是三年也未必醒的来。他所中之毒叫‘三刻消魂’,即中毒后三刻发作。这种毒对内脏的损害很大,即便痊愈也会留有遗症。”
      三天……三年……
      宇文旻的命此刻就系于此人身上,洛似尘相信,这个刘五福必是本案的关键人物,他若不能说出真相,恐怕这世上再无人能还宇文旻的清白了……
      送走张仲昆,洛似尘凝望着床榻上,包裹在那袭艳丽红衣中的苍白面孔,心中泛起无尽悲凉。
      他曾是这样被人疼着,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呢!给他穿最昂贵的衣裳,轻薄的丝绸极柔软的帖服在肌肤上,为的,是生怕伤着这柔嫩的身子吧……袍子上绣的美人蕉,正艳艳绽放,可是那双手,那双曾经那样柔肠百转的手,而今却要如此决绝的将这鲜活的生命生生折断!
      洛似尘轻轻为他掖好被角,转身出去,得知三王爷及杜氏父子已经押到刑部,便匆匆去见宇文旻。
      他初入主刑部,对人员并无任何了解,只好求助于宇文旻。想宇文旻曾接管刑部审理袁经纬一案,以他的行事方式,必定将他自己的人安插进来了,这些人,才绝对可信。
      由于文旻贵为皇子,故没有同杜氏父子一般关在大牢里,只在刑部收拾出一个房间,将他软禁于内。
      此时的宇文旻也面色凝重,但仍然沉稳。洛似尘屏去两旁的人,因怕隔墙有耳,于是说的很隐蔽:“请王爷暂且在刑部委屈一段时日,下官会尽量选些懂得礼数的兵卒伺候王爷。”
      宇文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指蘸着茶,在桌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然后说:“洛大人不必拘礼,旻只望能早日洗脱罪名,回复清白。”
      想这两人必是宇文旻安插的亲信,可以信赖的,洛似尘暗暗将名字记下,又说了些客套话,便起身请辞。回到前面,命人将那两人找来,一个派去保护宇文旻,另外一个留下保护刘五福。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待一切安排妥当,洛似尘方才放心,亲自带人到赌坊查访。从毒发的时间推断,刘五福定是在赌坊赌钱时中的毒。既然如此,说不定能在那里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哪知刚刚拐过街角,远远便瞧见赌坊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不知在看什么热闹。洛似尘下得轿来,分开人群,正见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抬着三具尸首出来。洛似尘深吸了口气,向尸体看去,只见每具尸体皆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后面又有一群人扭着个人出来,为首那人一见洛似尘穿着官服,左右又带着若干官差,立刻说道:“大人来的正好,小人正要将犯人扭去报官呢!”
      洛似尘沉稳的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禀大人,小人是这个赌坊的老板。”那人说着,又怒气冲冲的指了指后面那个被扭住的人道,“他叫冯守,是小人这儿的一个赌客,刚刚他同桌的三个赌客吃了这厮的一包点心,没过一会儿竟都七窍流血死了!肯定是他输钱输红了眼,便起了杀念——”
      “大人,冤枉啊!”还未等他说完,那个嫌犯却拼了命挣脱束缚,连滚带爬到洛似尘脚边,“邦!邦!邦!”不住磕头,“那包点心并不是小人的……
      洛似尘见此事蹊跷,围观的人又越聚越多,便对带来的官差道:“将这嫌犯和一干证人带到刑部候审,那些中毒的尸首也一并抬去给忤作验尸!”
      说罢转身钻进轿子,这才觉得浑身发冷,刚刚看到的那几具尸体的惨状久久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回到刑部,顾不得喘气便立刻升堂,将一众人等带上堂来,仔细问话。赌坊老板又将经过讲述了一回,其他证人所说的也都大同小异。洛似尘点点头,命他们先回去,又叫人将嫌犯带上来。那嫌犯不过二十多岁,穿着普通,看来并不富裕。刑部大堂威严肃穆,明镜高悬,两旁衙役高大威猛,手中兵器闪着铮铮的寒光,早已将他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洛似尘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冯守,有人告你投毒害人,你可有话说?”
      “大人,那包点心是别人给小人的,小人真的不知里面有毒,实在冤枉啊……”冯守又急又吓,说着便哭起来。
      洛似尘立刻追问道:“是谁给你的?“
      冯守喘了半天气,这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起原委:“那包点心本是小人一个朋友带来的。他说是他主子大王爷今早赏的,宫里御膳房的手艺,平常只有皇上才吃的着。可他咬了一口嫌太甜,就送给小人了,小人想既然是好东西也就一直没舍得吃。后来同桌的几个说肚子饿,瞧见小人手边的点心就闹着分吃了,谁知没过一会儿,他们竟一个个都死了!”
      “你说的那个朋友叫什么?”洛似尘此时已猜到八分,却并不表露。
      “他叫刘五福!不过后来他给几个官差带走了,一直没回来!”冯守忙说,“大人不如到各个衙门去问问,肯定能找着。”
      “你刚刚说他也曾吃了一口点心,说不定现在也已毒发身亡了吧?”洛似尘故意说道。
      “啊!那小人这黑锅不是背定了?”冯守一听立时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洛似尘本来自认颇有识人之力,可近来所遇的皆是演技高绝之人,先是宇文旻,后来又是刘五福,实在有些杯弓蛇影。以至于现在虽看冯守的样子并不象假装,却始终犹豫不决,没了自信。
      掂量良久,洛似尘又开口问道:“你说与刘五福相熟,可知他有什么仇家,为何要谋害他?”
      “这小人倒不清楚……”冯守想了想,摇摇头说,“小人同他是老邻居,一块从小玩到大的,后来他进了大王爷府,见面才少了,有时在赌场碰到也总是躲着小人。想是在王府整天吃香喝辣,就嫌弃起以前的穷哥们儿来了。原先挺讲义气的人,一阔起来,倒变的比谁都快,亏他家落难的时候我还帮过他呢!不过就是个卖屁股的,摆什么谱啊,我猜八成是他和那大王爷府里的一干大老婆小老婆争风吃醋,才叫人给下了毒……”
      冯守一肚子怨气,越说越恶毒。洛似尘皱了皱眉,打断他道:“既然如此他今日又为何将点心送你?”
      “这个……其实是小人主动去找他的……”冯守的脸有些发烧,“本想托他帮忙在王府找个差事……他就顺手把点心给小人了……”
      “他答应帮你了?”
      “他只说帮忙问问看……他以前说话挺干脆的,在王府才待了一年多倒学的满口官腔!”冯守又不满起来。
      “他……”洛似尘斟酌着措辞,“是怎么进大王爷府的?”
      “这个说来可真是奇遇!去年春天他的手气特别背,把他娘攒的家底全输光了,饭都吃不上,就开始到处行骗,还偷人东西,哪知有天竟昏了头,骗到大王爷身上去了,结果被人当场抓住,绑到王府里。大家都以为他准没命了,不死也得打个半残,谁料过了几天,他竟做了大王爷的听差了!”冯守回忆着,似乎到现在仍不敢相信似的,“当时大家都羡慕他命好遇着了贵人,后来才听人说原来那个大王爷不但喜欢美女还好男色,不过是看上他的脸蛋罢了。”
      原来如此,这也证明了刘五福的确有能力从自己身上偷走宇文旻的玉佩。只是他当初行骗是为生计,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洛似尘思来想去觉着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刘五福有骗人和偷窃的癖好,这种人他过去也听说过;其二便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那刘五福骗人和偷东西的本事洛似尘早已见识过了,大王爷宇文昊既然能当场识破,想必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不过宇文昊同宇文昱一样是个不爱上朝的,洛似尘自金殿题名到现在,还从未见过他,不禁有些胆寒。陷害宇文旻的阴谋背后,究竟是个怎样的厉害人物在操纵?
      问来问去也没什么结果,洛似尘只好命人先将冯守压在刑部,又命可靠的人暗中去宫里打探,得知昨晚宇文昊的确曾请宫里御膳房做过一盒点心带走,又一次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是仍缺乏有力的证据将这一环一环连结起来。
      之后的三五日里,刘五福一直没有醒来。洛似尘也曾提审过杜云秋。不出意外的,杜云秋只是将那日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不肯改口。
      “东西在杜家找到,杜某有口难辩,必难逃灭门,只是没想到有人竟会作茧自缚,真是天意!老夫又岂会饶了他?!”他冷笑着,眼中充满恨意,阴森森的对洛似尘道,“黄泉路上杜家自会与他算总账!”
      洛似尘默然,心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杜家却平白作了牺牲品。若杜云秋知道那利用他的儿子策划阴谋的正是他的女婿,又会作何感想?
      只因想着杜顼年轻卤莽,不似杜云秋那般老奸巨滑,或许可以打开缺口。哪知这杜顼倒也不是十足十的饭桶,牢牢记着他爹那日栽赃的一番话,一口咬定那装龙袍的箱子是宇文旻送来的。动刑也没有用,受些皮肉之苦总比掉脑袋好的多,何况洛似尘也非那种滥施刑罚的酷吏。案子就这样僵住了,洛似尘每日守在刘五福榻前,静静的凝视。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打下重重的阴影,有时微微颤动一下,却始终没有睁开。其实洛似尘也并未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刘五福的身上,他也在等,等一个邀请。
      第七日上,终于被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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