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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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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樱花盛放的季节已经过去,清风拂过,粉白色的花瓣就打着一个个轻巧的旋儿从枝头飘落,纷纷扬扬的仿若寒冬之时空中飘着的雪花。
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高仓夜闭上眼睛。
母亲在她五岁那年去世,因那一幕实在太过惨烈,以至于在后面的无数个岁月中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和她,一定要向那些人把这一切都讨回来。现在,他已不再记得还是孩童的他们在树下立下的誓言,后面的事,就由她来继续吧。看着院中那株樱花树,沉默了片刻说:“桔衣,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和元同就成婚吧。”
桔衣红了脸,嗫嚅着:“……您、您说什么啊。”
“元同已经等你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早就应该嫁给他。”
“我……”桔衣着急。
“桔衣。”高仓夜打断她的话,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对于很多事情来说,其实简简单单的幸福才是最真实的。我虽然身为灵主,却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我能给你的不多,只能尽全力的去保护你的安全,也许……这也是微不足道的。”
“我这一生已经不可能了。”她怅然地叹道,“桔衣……我希望你幸福。在我们可以抓住幸福的时候,千万不要错过。”
桔衣慢慢红了眼睛,抿紧了唇。
“小夜,我们要去学校了。”流火从门口探了头说。因为网球部早上要晨训,流火要走的很早。
“好的。”高仓夜应了一声,拍了拍桔衣的手,拿上书包跟流火一起离开。
此时天已大亮,路上早行的行人具都精神百倍的迎接着新的一天的生活。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照在身上,透着舒心的温暖。
流火走在旁边,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转头认真看着身旁的人,说:“小夜给我们的不是微不足道的。有小夜在,很好、很好。”流火说着。因为背对着阳光,脸上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高仓夜心中一暖,笑说:“嗯,有流火在,也很好很好。”
“那小夜我们要快一点了,不然等会儿迟到了,真田副部长该罚我了。你都不知道,真田副部长都多吓人。”流火小声抱怨。
她笑容大了些,拉着流火快步向学校走去。只是没想到,转过海边的公路的路口,一个时时牵绊着她的身影赫然的映入她的眼帘。
仁王骑着单车,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神情潇洒而恣意。脑后的小辫子被风轻轻地吹起,招摇的晃动着,在阳光下显得耀眼至极。他也看到高仓夜和流火,握了车闸,单车“吱——”的一声停在了他们身边。
高仓夜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那双手曾给她洗过头梳过头,曾帮她打跑了欺负她的小孩,也会背着她一路慢悠悠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曾经的曾经,在如今与他每一次的相见中,都带着不可抑制的酸涩与痛楚仿若海浪般劈头盖脸的向她扑来。她不敢再看,收回视线,淡淡笑道:“早安,仁王君。”
“早安。”仁王说,停了一会儿,又说,“那天中午的事……抱歉了。”她意外的看向仁王,那眼眸子里的亮光让仁王有些不自在的瞥开了眼。
“能够让仁王君这样的在意……”高仓夜别过头,轻声道,“看来,仁王君是真的很喜欢清水同学。仁王君不必在意我,我不介意。”
仁王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微微蹙了蹙眉,说:“那么,我就先走了。流火,网球部见。”仁王骑上车,挥挥手道别。
“……小夜。”
高仓夜抿抿唇,若无其事的笑道:“我们也快走吧。刚才不是有人说害怕迟到被真田副部长责罚吗?”
流火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只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中午吃过饭后,高仓夜背上画板去了实验楼后面的树林。这是她新找到的地方,安静舒适,很适合一个人的午间休息。两个星期后立海大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海原祭,日野社长要求美术社的每个成员交三幅作品,以供海原祭上画展的甄选。正好她可以利用在这里的时间寻找寻找灵感,完成作品。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这里也可以遇见幸村精市。
幸村来的时候也背了一个画板,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笑起来,“看来这个好地方被发现了。”
高仓夜也怔住,看着幸村背后的画板,迟疑道:“幸村君……”
“我也是美术社的社员哦。”幸村在一旁坐下,拿出画质夹上,“只不过我要负责网球部的工作,平时只想日野社长交作品,很少去过美术社。”
“这样啊。”她点点头,叹道,“幸村君真的很厉害,一年级就做了部长,还有真田君也是。”
幸村笑笑,说:“高仓的画画的很好,是自学的吗?”
高仓夜低头看向画纸,愣了一会儿神,摇头道:“不是。这是我母亲教我的。小的时候我很调皮,总喜欢爬高上低的,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所以母亲就教我画画,说要以此来磨磨我的性子。”
“我还很小的时候,踩着小凳站在桌前,母亲就站在我的身后把我环在怀里,执着我的手一笔一画教我。母亲画画只喜欢用黑白两色,一开始我既不解又不喜欢,总觉得一幅画若是只有黑白两色岂不是太单调了。母亲总却对我说‘色彩不是笔尖赋予的,而是我们的心赋予的。’”
“因为我们的心里满怀希望。”幸村低声说,神色温柔。
“是呀……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呢。”高仓夜叹息道。
我们之所以看这个世界充满色彩,是因为我们的心中充满希望,充满了色彩。
她心中触动,感激的看着他,由衷道:“谢谢。”
幸村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上周冰帝学院的迹部和忍足过来,说想要和立海大打一场练习赛,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我打算让流火上场比赛。”
高仓夜惊讶的看着幸村,“流火?他练习的时间还很短,这样没有问题吗?”
幸村温言道:“你要相信流火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去网球部看过他的练习所以不清楚,其实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柳说了,流火的天赋很高,身体柔软度、协调力、肌肉力量都很不错。看来,这一年半的时间,他练习的很好。”
“这还要谢谢幸村君当初给的建议。”她道谢。
“这个周末的练习赛高仓可以来看看,就在立海大高中部的网球场。”幸村邀请。
高仓夜颔首笑道:“我会考虑的。”
幸村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说话,各自低头专心画起画来。
下午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待入夜之后又忽而转停,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洒满了院落。
流火和桔衣都已经睡了,高仓夜因为总是做噩梦,所以一向睡眠很少。此时她坐在茶室里,伏在案几上认真的看着书。
今天上课学习的内容她不太懂,这些只是离她原本的生活太远,理解起来颇费工夫。桔衣曾问过她既然这么辛苦,将来又肯定要离开,为何还要这么辛苦,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因为这段生活很难得,所以才想要尽力做好,想要好好珍惜。
案几上的小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朦胧光晕洒在她的身上,高仓夜翻过一页,将自己还不明白的地方细细写上问题标记出来。茶室的窗户大开着,窗上挂的竹帘半卷着,底下坠着几缕绦穗,在夜风中轻轻地飘摇。夜晚清爽的风徐徐吹进了,不时的拂过她的发。
炎修双手环胸靠在茶室门口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很久没有说话。
时间好似静止。
察觉出有人,她偏头一看,见门口那人,愣了愣,才道:“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为什么不出声?”
炎修直起身子走进来,在高仓夜对面坐下,瞥了一眼案几上的书,随手拿了过来一翻。“物理?”他挑挑眉,“这是什么东西?”
高仓夜拿回课本放回一旁,淡淡道:“是这里学校的书本。”
炎修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她,半天说了一句,“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不错。”
“托大人的福。”高仓夜面无表情道,站起来去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茶壶和杯子。
“我见你对其他人都是笑容满面的,怎么到了我这就总是冷着个脸呢?”
高仓夜转身坐下,开始烧水泡茶。
“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又何必再对您做那副虚假的面容呢。”
炎修斜斜睨她一眼,手指摩挲着茶杯道:“这话说的可真是言不由衷。”
“大人这么晚来这里,就为了和我讨论这些?”高仓夜看他一眼。
炎修弯着唇角笑了起来,拿起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高仓夜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又翻起了书看。
“希晖不见了。”
高仓夜翻书的手一顿,蓦地抬头看向炎修。
“那希朗长老……”
“希朗仍在,他可是长老院的中流砥柱,他走了还有谁每天变着法的跟我作对。”炎修哼了一声,“真是有意思,不用破空术竟然能穿过云光虚境的结界。”
云光的虚境有重重结界,只有用破空术才能离开,而整个云光能使用破空术的也只有灵主和灵主的契约人。高仓夜蹙紧了眉头,“会不会是虚境结界的问题。”三年前,炎修发现虚境的结界有裂缝,这才安排她偷偷离开云光去修补结界。但为防长老院的人察觉,神殿不能没有人,竹雅就是在此时出现的,说愿意服用“分离珠”与她暂时交换身体,代守神殿。
“如今看来……”高仓夜悠悠叹道,“她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从神殿出来,也是希晖的功劳了。”
“她那里你有查到什么吗?”炎修问。
高仓夜摇头,忽然想起他看着她的情深模样,心里一酸。
“呵呵。”炎修轻笑两声,倾身牢牢盯住她的眼睛,“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叫着另一个人‘阿璃’,看着他对她好,小阿璃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不甘?”高仓夜身子后仰,别开眼睛。炎修目光里面的了然和讥诮让她觉得十分难堪。“大人来这就是为了来讥讽我的吗?”
“讥讽。”炎修一哂,“我不过是来关心你。我也该走了。”他把茶杯一推,拿出一张纸条来放到案几上,“这是竹雅在这里的住址,你或许会有用。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希家的一个棋子。”
“我要回去继续应对长老院那帮老家伙了,希朗为了不让我注意到他儿子已经离开云光的事实可是没少行动呢。”他沉默了一瞬,又说:“我可能要一阵子不能过来,你在这边小心……有事情了就给我传消息。”
“是。”高仓夜低声回道,看着炎修在破空术的白光中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夜风吹起了炎修留下的那张纸,高仓夜低头凝视很久,终是伸手拿过,紧紧的捏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