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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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铮铮不明白这种突如而至的感觉是什么？如果硬要形容起来，就类似于一个你认识了很久很久的网友突然给你打电话。在这之前，你们无话不谈，甚至比现实生活中的闺蜜还要亲近。可是，当那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通过电流传递过来，通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外乎是带着些微疑虑的迟疑：哦...原来她的声音是这样子的吗？
就如同此刻，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暗暗的焦急。她明明觉得是这么陌生，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她：是那个跟她朝夕相对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
唐铮铮呆愣的空隙，计牧已经走出了客运中心。“怎么不说话？”
“啊？”她反应过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她心一紧，脑海中立时蹦出那个人的模样。他不会是为了上午的事气得回来找她吧？
“没事。你在哪里？”计牧皱了皱眉，从电话里听不出她所在的环境。
“我在逛商城，你...真的没事吗？”如果没事，按他那种沉闷的性子怎么可能想起来给她打电话？还只是单纯的问她在哪里......
“没有。”他顿了顿，“天快黑了，你早点回来。”说罢便挂了电话。
唐铮铮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真是单纯问候一下她在哪里？
出了商场，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没想到竟逛了这么久......
唐铮铮被沈圆拉着胳膊，右手牵着祈岳，有说有笑地进了一家餐厅。刚一坐下，沈圆的电话就响了。一听声音，她的小圆脸笑得越发灿烂。一叠声地“嗯”，之后利落地提起包，冲着有些摸不清头脑的两人说道：“抱歉铮铮，我急事先走了，饭钱我付就当赔罪，下次再约你看电影！拜！新年快乐咯！红包下次给我吧！”
唐铮铮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安抚般地拍了拍祈岳的脑袋。心里止不尽的翻白眼：这厮，定是那应之寒也在C市，不然她怎么可能一副枯木逢春的样子屁颠屁颠就抛下她们姐弟俩走人......
坐车回到家附近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一路上，唐铮铮一直在想怎么跟唐祈岳开口解释关于家里会出现一个成年男人的问题。只是想来想去，那些理由不是太俗套就是不合逻辑。她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唐祈岳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只要是姐姐说的，他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眼看着就要走到家门口，她突然停下来，斟酌了片刻才示意祈岳看她的嘴型，边说边打手势：“祈岳，这几天家里住了一个客人，他一个人很可怜的。你不会介意吧？”
唐祈岳有些不悦地按住她挥舞的手，“姐姐，祈岳听得到，不要用手语！”
唐铮铮马上收回手，她知道他不高兴了。当年他对助听器很抵触，怎么哄都没用。她只好跟着学校里的老师学手语，结果他也看不懂。也不知是不是她学手语学的太起劲，才一直养了这个毛病至今。
“好好好，姐姐再也不用了！如果以后再用，就把这两只手切掉！”说着一脸正经地作出忍痛断手的样子。
唐祈岳的眉毛拧得越发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
唐铮铮看着前面沉默走着的少年，心里微有些茫然。自己真的做不对了吗？她其实很怕自己无意识中的言行举止会伤害到他敏感的自尊。毕竟那件事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每到这个时候她通常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和好。
唐祈岳赌气走了一段路，低头见姐姐的影子或近或远的跟着，稍稍有些安心。他也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他只是...只是刚刚没有控制好情绪......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那样。
“那个人...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啊？”
“男的女的？”
“男......”唐铮铮战战兢兢的吐出一个字，看见祈岳骤然不悦的脸色，赶紧讨好地说，“他...很快就会走的！姐有收他房租的！”
唐祈岳听到这里，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他有几岁？”
“嗯？”
“他几岁？”也无怪唐铮铮第一遍听不明白，唐祈岳的有些发音仍不是很清晰。
“我没问他，应该比我大几岁。”
唐祈岳不再说话，低着脑袋不知想什么。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结果摸了半天包发现钥匙没带。她只好挪出手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毫无意外的看见计牧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她赶忙咧嘴一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呵呵，要过新年了总得买几件新衣服。逛着逛着就忘记时间了，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
“哦...还好我聪明！哈哈！看，我带了好吃的回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唐铮铮无比镇定的面容下面是一颗狂躁跳动的心。天知道，她有多佩服此时的自己！其实她手上提的明明就是沈圆她瞎点的菜，她跟祈岳两个胃口都不大，本着在外面吃一次不容易不可以浪费的心理，剩下的她就让餐厅打包了。现在见计牧明显的不高兴，她也不过是“借花献佛”一番。
好在，计牧很是受用。侧身让出一条道，还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重物。
“姐姐。”唐祈岳对于从刚才开始一直被忽视的境遇表示很不满，他沉着脸，站在门口不动了。
唐铮铮看看计牧，又看看祈岳，干笑了几声，才将他硬拉进来。“祈岳，这是积木哥哥。”
“计牧。”计牧平静地纠正她的介绍。
这让唐祈岳很不舒服。从一开门起，他就一副主人的样子，姐姐还一直顺着他。想到这里，他紧抿着唇，就是不叫。
“呵呵，计...计牧，这就是我弟弟祈岳。”
气氛一下子僵了。唐铮铮突然觉得万分的冷，借口去热菜便一头栽进厨房。她相信，男人之间的相识相知，是完全不需要女人在场的！
只是没想到，等她将饭菜端出来的时候，空气中仍然飘荡着着一股冷飕飕阴森森的气息。两个性别为男的生物一人盘踞着一张沙发，一个抱着拳认真地如同研究动物园猩猩般审视着对方，另一个干脆眼不见为净，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唐铮铮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计牧，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忐忑。感觉他似乎又变回了以前的状态。冷淡沉默，表面看去平静无害，一静一动却又充满无形的压迫力。
“小岳你要不要过来再吃一点？”
“好。姐姐也吃。”
“我很饱不吃了。”
很快，唐铮铮就后悔了。唐祈岳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继续不动声色的打量计牧，她很想提醒一下他目光不要这么不加掩饰不要这么露骨，这个人他越平静危险指数就越高啊！
“这小子多大了？”
“哈？”她万万想不到计牧会对祈岳有兴趣。
“我十六！”唐祈岳咬着字很不客气的回答。
计牧这才看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捱到两位都吃完，唐铮铮收拾碗筷“嗖”地一下又溜回了厨房。她搞不懂为什么小岳会跟计牧这么不对盘......或许只是彼此陌生，相处两天就好了。
饭后休息片刻，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沉重的气氛，便让唐祈岳先去洗澡。自己则坐到计牧身边，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只是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从什么话题说起。这大过年的，他说他没家人，自然是没去处了。可是真的要留他下来过年吗？其实唐铮铮心里一直很矛盾，一方面怕顾迟突然回来看见她家里藏了个男人，一方面又想着万一顾迟要对自己用强什么的，有计牧在应该也不会让自己吃很大的亏.......可如今见他与小岳之间这么僵持，她就知道小岳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的。如果自己单方面同意计牧留下来，那么本来好好的新年也许会过得很不愉快。
“再过两三天就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
“其实新年去旅游也不错，海南岛什么的，那边一定很暖和的。”所以请你去吧去吧！
他面色稍霁：“你去么？”
“我？”唐铮铮指指自己，果断摇头，“我不去。”她倒是想去，可现在不是时候。
计牧“嗯”了一声，拿起遥控器开始转台，一看见电视里出现猎豹恶狼的画面他就不动了，静静地看了一分钟，才知是个广告。继续转台。比之广电总局的限制越设越多，如今的电视剧尺度却似乎越来越大了。堪堪转了几个台，就看见了一个酝酿情绪准备接吻，一个正双双滚到床上忘情热吻，一个已经一吻完毕额头相抵气喘吁吁。唐铮铮觉得很是尴尬，偷眼看计牧，他倒是很淡定。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关于动物的纪录片，结果却是成年公海豚求欢的趣事。“年轻海豚的好奇心极为强烈，同性性行为相当普遍......有人见过宽吻海豚，主动向鳗鱼、乌龟、鲨鱼求欢，甚至对人类也不排斥......不过它们对同类公海豚的欲望似乎最为强烈......如果一只公海豚死去，它的伴侣会不远千里，追逐新的伙伴......”
后面的唐铮铮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的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主持人充满温柔又略带磁性的声音：“——甚至对人类也不排斥不排斥不排斥.......主动向鳗鱼、乌龟、鲨鱼求欢求欢求欢.......”
她被镇地说不出话，她简直无法接受！海豚这么萌系的生物怎么可能会做出跨性别跨种群跨种族求欢这么彪悍霸气且没有贞操的事！她觉得她的人生观、世界观、道德观、贞操观正在持续急速的崩坏......虽然世界大同没有错，可是谁来告诉她公宽吻海豚君是怎么跟公鳗鱼君□□的！万一碰上的是电鳗，人家不乐意在□□时放电那那......
似乎是不忍想象，唐铮铮嘴巴一歪，急匆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动作之大惹得身旁的计牧一惊，“你干嘛？”
唐铮铮心尖一抖，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尾音是在轻微的颤抖......
“没没事，呵呵，原来你跟小岳一样都喜欢看动物世界啊......”唐铮铮心虚地解释。
计牧面无表情。
唐铮铮擦汗，跟这种宇宙究极无敌大冰块沟通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她决定忽视电视里不断出现的海豚君卖萌场景，再接再厉。
“那个，其实你不觉得一个人一个旅行箱独走天涯是件很豪迈很江湖的事吗？你...不考虑一下
计牧沉默片刻，语气诚恳地道：“不要。天气好冷，还是这里舒服。”
......唐铮铮有种被噎到的感觉。他分明是在说谎，瞧瞧现在她穿什么，他又穿什么遇见他的时候大冷天他就穿一件T恤，如今是因为烦她的话，才裹上这件外套，他会怕冷？拒绝也不要这么没有诚意好不好......
“是吗？”
计牧紧抿着唇，似乎是想了很久，才状似随意地问：“你给我买的衣服放哪里了”
“什么？”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又给他买衣服了？
“没有吗？”
“......”
唐铮铮看着男人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之后似乎还有恼羞成怒的趋势，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莫名地有些愧疚：“我...我今天忘记了......”
计牧微微弯一弯唇角，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忘记是随时的事吧。
沉默在一瞬间散开。
好在唐祈岳洗完澡出来了。她赶紧走过去，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帮他吹头发。这个时候，唐祈岳并没有带助听器，吹风机嘈杂的声音根本入不了他耳。他闭眼环抱住姐姐的腰身，安静地一动不动。
计牧看在眼里，不知为何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看来很享受这种状态，眼角眉梢都挂满温柔笑意。好不容易等她帮弟弟吹完头发，见她又将弟弟赶回房间，也不知怎么他问了一句：“他睡房间，你睡哪里？”
唐铮铮奇怪：“我也睡房间啊。”
“他十六了！”计牧略带强调。
“那有什么关系？”
计牧见与她说不通，就冲唐祈岳道：“小子，你过来！”
唐铮铮脊背一僵，仍是把唐祈岳带回房间，吩咐他上床。
计牧今天着实有些窝火，也说不清火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站起身走进去，“叫你过来你听不见么！”
唐铮铮眉心一拧，看着祈岳略微疑惑的眼神，语气不善地道：“出去！”
“好。”计牧应了一声，走过来将她整个连拖带抱地带了出去。
“你干什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即将要成年的男人！”
唐铮铮有点庆幸自己强大的反应力，在那个男人幽深暗冷的目光注视下，她突然懂了他的意思：“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弟弟！你管太多了吧！”
计牧攥着拳头，沉着脸望着她，视线瞥见跟出来的唐祈岳，想也没想便冲着他道：“你今晚跟我睡沙发！”
唐铮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看祈岳的表情，见他一脸疑惑，心下才稍稍放松。可很快又有类似心疼恼怒的情绪窜上来，她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见计牧久等不到祈岳的答复而走过去，几乎是在同时，唐铮铮小跑过去拦在祈岳身前，一脸戾气地望着他。
计牧微微一愣，转念想到她何曾用这副表情对过自己？心下越发冷硬，僵着身子沉默地看着她。这样护犊的姿势......难道以为他会伤害他吗？
唐铮铮偏过头不看他，扬手一指门口：“请你离开我家。”
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一天，她的转变会如此之大。“你...”
“我与弟弟之间如何相处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教导。更何况...”她顿了顿，面色凄凄，眼中犹带愤恨，“他听不见。”
计牧明白过来，见到被唐铮铮护在身后的少年皱着眉一脸疑惑着急的样子，一下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很用力的将他推开。
他望着那个抱着弟弟转过身，不愿再多看他一样的女人，微微牵动唇瓣。之后略微迟缓地关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矛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