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祈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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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市与C市距离并不远，唐祈岳坐的汽车大约要中午才到。
饶是如此，唐铮铮仍起了个大早，一番装扮，还难得的化了个淡妆才兴冲冲的出了门。在客运中心一边啃着热玉米一边四处张望。一年不见，不知道那小子长高长胖了没有......
她想起离开那一晚，他红着眼一声不吭，任她怎么逗他哄他，他都坚决不说一句话。到后来一急，也顾不得他能不能理解能不能听懂，语速极快地说了他几句，就撇下他回了自己房间。半夜再偷偷摸摸跑去看他的时候，就见那个少年大被蒙过头，被子下瘦弱的身体一抽一抽地抖动。她既心疼又自责，揭开被子一看，见他满面慌张的躲闪样子，心里越发难受的紧。
那时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长期的沉默自闭使他身上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冷硬感。肩膀单薄瘦削，整个后背微微弓起，有一种林间翠竹的韧度。
她那时也不知为什么，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抱着他不管不顾地哭嚎。倒是他后来渐渐止住了哭，反过来安慰她。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不清楚地吐着重复的几个音节“——姐姐，姐姐，姐姐......”
这是他们之间从不明说的默契。他知晓她的苦衷，她的辛苦和煎熬。如果是她决定的事，即使再不愿意，也绝不会阻止。
唐铮铮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沈圆充满活力的声音：“嗨小铮铮儿！猜猜我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她正难受着呢。
“那好吧，你等到小岳了吗？”
“没有。”她抬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心里渐渐着急起来，“你确定你告诉我的时间是对的吗？他是坐八点多的车子来的吗”
“是啊，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沈圆很是慵懒地回话。
只是直到唐铮铮等到十二点，还是没有看见祈岳的身影。越想越担心，打电话到顾宅，管家一再说他们早就送他去了汽车站，并且是看着他上车的。如果是那样，祈岳早就该出来了，只有这一个出口，他会到哪里去呢？
唐铮铮握着手机，来来回回地观望了许多遍。此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看名字想也没想就按掉。那人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一个，她实在是烦躁，可又不敢再挂一次电话，只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才接起电话。对方立刻吼了过来：“唐铮铮，你挂我电话！”
“有事？”
对方似乎很不满，“我不喜欢你这种口气。在等唐祈岳？”
“是。”
“他还没到？”
“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怎么还没到？你等等，我问一下。”说罢便挂了电话。
唐铮铮一心想挂他电话，结果他的速度竟比她还快。可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是他做什么手脚？
她心下一慌，急忙打电话给沈圆。电话正在通话中。
果然......这个圆子。
她等了一会，又接了一个电话。
“好了铮铮，你再等一会儿。”
“果然是你！阿迟，你又再玩什么花样！”
那边呼吸一顿，紧接着顾迟冷冷的声音传来：“我玩花样？唐铮铮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是吗！”
“是！还请顾先生不要做为难小岳的事，让他平平安安到我身边。”
“你放心，我会这样做！”他再一次先于她挂了电话。
紧接着，沈圆也打来电话。
“圆子，你够义气的！”唐铮铮气得冷嘲。
沈圆摸摸鼻子，尴尬地笑笑，颇为委屈地道：“铮铮，我第一次开车来E市，开错也情有可原嘛。快到了快到了，你再等会。”
“你...自己开车来的？”
“可不是嘛！那什么...顾公子也是担心小岳一个人又没出过远门，路上不安全。我可是牺牲了我的假期送他过来的！”
“他...真这么说？”
沈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咯！那不然他干嘛使唤我亲自开车，还一再强调要把小岳送到你面前。”
“哦...”唐铮铮觉得有些歉意，自己看来是误会顾迟了。可是谁让他之前记录不良，她才会总是往坏处想......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就在唐铮铮觉得自己会因为没吃午饭而饿死街头的时候，一辆黑色小奥迪伴随着巨大的冲力停在她面前。沈圆摘下墨镜，扭着胖胖的小身板来到唐铮铮面前：“小铮铮，你等急了吧本来老早可以到的，结果我看错了，多开了一段路，小岳也不提醒我，害我绕了好远的路。”
唐铮铮笑了笑，目光一直往车里瞟，沈圆故意扭着身子不让她看，“好了，圆子别闹！我也饿，待会带你吃好吃的！”
唐祈岳看着外头两人打闹的样子，视线一直跟随着那个穿深灰色军装风双排扣短大衣扎着马尾的女人，心里不禁甜甜的。再也按捺不住心情，走下车。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嘴巴一张一合，清晰地喊出那两个字眼：“姐姐。”
唐铮铮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已经走到她面前的少年，讷讷地问：“小小岳...你......”
“怎么样，我们家小岳厉害吧！”沈圆似乎很满意唐铮铮的反应，满面堆笑地揽着唐祈岳的腰摸了又摸。
“姐姐。”唐祈岳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没有抖。
唐铮铮看着自己小弟已经跟她差不多的身高，心里面也不知是什么情绪，上前一步，拍飞沈圆的手将唐祈岳一把拥入自己怀里。之后举起双手，也许是心绪过乱，她很慌张地打着手语，边打边冲着唐祈岳一个字一个字地张口说：“祈岳，姐姐很想你......”
“祈...祈岳也很、很想姐姐。”他咬着牙颇为费力地将这一句话说完整。虽然仍有一些不可忽视的鼻音，但比之一年前进步大的不是一点点。
十聋九哑。十五岁那年的那场车祸，不仅夺取了她母亲的生命，一并夺去的还有唐祈岳的听觉。
车祸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唐铮铮永远也忘不了当那个本就内向腼腆的少年发现自己的世界突然如同冬夜下着细雪的荒地一般空旷寂静，再也听不到任何一点哪怕是最细微的声响之时，稚嫩的脸庞划过的那种近乎一无所有的绝望。
此后，不论他如何用力的倾听，都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连同姐姐的声音。
他以为他将心底的恐惧和惶然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唐铮铮全都看在眼里。从昔日富庶热闹的四口之家变成如今只剩下他们孤孤单单的姐弟俩，这样也就罢了。可为什么那个她喊叔叔的男人还要过来插一脚，生生的迫得她弯下倔强的颈子，此后数年不甘不愿的违心依附？
唐铮铮没想到的是，等她费心应对完顾宅的各种势力后，回头一看，唐祈岳已经全然变了样子。听力严重损伤的伊始，即使他愿意带助听器，可是由于心智的受损，他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他变得越发内向不合群，即使是面对她这个姐姐也是点头摇头了事。到最后，甚至已经找不到开口说话的感觉。
那段日子捱得异常艰难。少年叛逆，硬是不肯接受她千方百计祈求来的治疗。她学手语学唇语，只要是相关的、可以与祈岳达到沟通的方式，她都学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在爬一道坡。一直爬一直爬，真真是“计穷力屈”。可是一看见唐祈岳那双灰蒙蒙毫无光亮的眼睛，她咬咬牙，除了坚持还是坚持。在顾家的那些年里，每一步都万分艰辛。
如今她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年不见，他的变化竟如此之大。说话时已经渐渐摆脱一开始那种厚重的鼻音，咬字也变得越发清楚。就连瘦弱的小身板如今也长了不少肉，脸上的两个酒窝伴随着抿嘴微笑真是可爱到不行！宠溺地揉揉他的发顶，惊觉他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出一些，唐铮铮嘴边的笑容越甚：“祈岳。你长大了！”
看着姐姐满面欣喜的样子，唐祈岳觉得异常满足。自己这一年来的努力果然是有收获的！
在沈圆的催促下，唐铮铮带着他们去了C市最繁华的地方吃大餐，之后就在周围逛了很久，给唐祈岳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当然，鉴于圆子同学一直与顾公子“狼狈为奸”，这次来自然是专门要放她“血”的。沈圆倒是十分积极，全程言笑晏晏，丝毫没有任何痛苦之色。还张罗着为自己和唐铮铮也败了好几件。
众人正逛得红光满面之际，唐铮铮的电话突然响起，“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祈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