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天雷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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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上一片湿热，几乎就要不顾一切的朝他跑去。然此时，苏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勿念其挂。”
我当即一怔，想起了远在碧水的爹娘，骤然冷静了下来。若我此刻放下一切，不仅会丢了性命，于单羽也无任何帮助。我吸了口气，回头。或许将来的我会后悔此时的决定，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其他选择。
脚步变得异常沉重，我一步步地往上走，每走一步，都感觉到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在慢慢的流走。四句口诀已经念完，此刻我离顶端的平台仅一步之遥，我回头看着脚下的一切，情景依旧，却觉得似乎与我隔了整整一个世界那般遥远。
我突然有些体会到了苏墨口中所谓放空是为何意。高处不胜寒，我不知苏墨是否也同我有一样的想法，但我多少明白了苏墨为何总是表现得如此淡定，想来这才是作为神仙应有的心境。
待我再往上走一步，一切就都结束了。世上安得双全法，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远在碧水的爹娘可以安度晚年，如此，便够了。
我定了定神，刚抬起一只脚，身处的结界突然发出了巨大的震动，我惊诧的回头，却看见楚砚不知何时立于我的身后。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伤痕累累！
山首上神在此地布下的结界极为强大，除他本尊之外没谁可解。
除非硬闯。
“不要进苍梧洲，跟我走。”
离我十步之遥的地方，楚砚朝我伸出了手。我看着他，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方才一路硬闯过来沾染上的。我与他仅是几日未见，想起离开之前我刻意将他药晕，又怎会料到今日会在此地再看到他！
我无法想象楚砚究竟是如何突破重围来到这里的，我只知道，这些日不见，楚砚憔悴了许多。我看着满身血迹的他，不知该喜还是悲。
然不论我悲喜与否，我也是断然不能跟他走的。
我低头，轻声说道：“我不能跟你走，若你此时回头，苍梧洲也许不会追究你擅闯之责。相反你若是一意孤行，非但不能带我离开，反倒我们二人均得葬身于此。”
我言辞灼灼，楚砚却似完全没有听进去，不但一点没有收敛，反而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你在碧水的亲人已经安然无恙。”
我一惊：“此话当真？”
“单羽的爹娘亲自安排了此事，自当万无一失。”
我一听心里大喜，正想转身，这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了苏墨的声音。“莫要回头，否则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这正是苏墨方才教给我的口诀中的最后一句，意为若此刻反悔，便会神形俱毁。我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天空阴霾得有些可怕，紫色的闪电在头顶聚集，大有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我的头脑突然冷静了下来。
若退，我必当殒命。若进，我尚有一线几率可以活下来。然不论我是进还是退，下面的楚砚都难以脱身。我没办法在这中间找到两全齐美的办法，然则，我只能选择更有利的那一个。
我试图将手从他手中抽离。楚砚却是握得很紧，我没能抽出，只得再用了些劲。楚砚的睫毛动了动，他抬眼看我：“为何要如此？”
我阖眼道：“天意弄人。”
“如若这是天意，我便要逆了它！”
我鼻头一酸：“你不用这般对我。那日要你负责之话，只不过是玩笑，切莫当真。我怕死，也不想让你同我一起死。”
“若进了苍梧洲，定当生不如死！”
“胡说！”
是山首上神的声音。我回头看去，见他此刻两指合一，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指尖流出，然后传输到了结界之上。楚砚本就伤得不轻，又怎能抵挡得住这般攻势？况且上仙和上神之间的差距本就极大，莫说楚砚安好之时已不是山首上神的对手，眼下如此重伤，更加不能伤他一厘一毫。
山首上神的攻势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猛烈。我虽只是被楚砚抓着手，却也明显感觉得到楚砚此刻所承受的极大痛苦。然那只手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听着头顶愈发响亮的雷电声，我的心里变得越来越恐慌。
僵持之下，一道亮光闪过，手上的拉扯之力忽然消失了，我懵懂的抬头，竟见楚砚的右手被生生截了下来。
我尖叫一声，但见另一道亮光闪过，楚砚的另一只手掉落了下去。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那截断肢的余温在渐渐的流失，连同着我心里的某些东西一起跟着在流失。我第一次感觉到何为灵魂出窍，我看着楚砚血肉模糊的手臂，心中突然无可为也无可怖。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默默转身。心中最牵挂之事已然无忧，我也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了。
我一步步的朝后移去。许是我的突然到访，激怒了那些原本就躁动不安的雷神。深紫色的天空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头顶的雷声一阵响过一阵。我心里清楚的知道，只要我再往后退一部，便会葬身于那天雷之下。
只要我不在了，一切便了了。
我浅浅勾起嘴角，誓要留给楚砚一个最好看的笑容。我看着楚砚，一步步的后退，最终站在了平台之上。
“天荫，你在做什么！”
耳畔传来苏墨的疾呼。然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到如雨一般的天雷自头顶急急而下，我的双手双脚像是被钉子定住了一般，麻木而不可动弹。
片刻之后，我倒了下去。
小时候我曾听来家里借宿的道士说过，凡人若是灵魂出窍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得道成仙脱离了肉身，还有一种便是正在死去。
此刻，我站在我的肉身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突然说不出也道不明的滋味来。
我的肉身被苏墨抱在怀里，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山首上神站在苏墨前面，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看他神色凝重的样子，我即使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却也知道是在为我之事发愁。
我不知道对于苍梧洲来说，我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但现在这个角色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一切也便不存在了。
似乎，我也该去往我该去的地方了。
这时候，楚砚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妄的笑。我诧异的回头，此刻的楚砚虽两臂尽失，但从眉目间的神色来看，似乎和苏墨相比，他才是一个胜利者。
楚砚笑了很久才停了下来，甚至于整个苍梧洲的上空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苏墨将我的肉身轻轻放在地上，起身道：“如此张狂，本座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听了初瑶的劝说救下了你这个妖物！”
“可是我这个妖物却夺走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不只是上一次，这一次也是一样！”
妖物？
我听得半懂，正待继续听下去之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将我的双脚束缚，拽着我一步步朝我的肉身走去。我的内心在抗拒着这具身体，然而却拗不过那股力量，反复挣扎与拉扯间，我扑倒在了我的肉身之上。这一次，我是真正的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天雷劫（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