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20、第二十章：天雷劫（二）

　　柳沉吟的确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一个腾云驾雾，已是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此乃一处高地，从上往下看，方才我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变作了一座小小的浮岛，在云雾袅绕中时隐时现。我向来恐高，对此美景实在是无福欣赏，只好埋头跟着柳沉吟朝前走。
　　眼前有座别院名为落心居，不大，却十分精致。我试着用师尊教过的方法开了天眼，果见院墙之上有不少仙娥在那儿蹦来跳去的，当真十分可爱。
　　我在雁云台之时也曾见过这样的小仙娥，听师尊说，这些仙娥本是一些很平凡的花花草草，后来在仙地经过日月精华的润泽，慢慢的也便生成了各自的形态。师尊说，这些仙娥在仙界虽是最低等的，却也是最善良无害的。
　　师尊的话我总是牢记于心，再见这苍梧洲的仙娥比雁云台活跃多倍，我心更是欢喜起来，就连身上的寒意都觉得减轻了不少。
　　不过柳沉吟显不似我这般高兴，她沉着脸，冷冷地说道：“你且在这等着。我进去取衣，你莫要到处乱逛，免得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沉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的仙娥许是极少见到生面孔，我才站了少许时间，就有小群仙娥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声议论着。我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友好，然些些仙娥却是怯得很，见我靠近了些便全散了，任我怎么挤眉弄眼也不见他们再多靠近一步。
　　我多少讨了个没趣。
　　柳沉吟的动作倒是挺快，转眼间见她拿了件衣衫回来。我瞅了瞅，纯白色的薄纱，薄到仿佛一缕风都能给吹破似的。我不由打了个寒颤，柳沉吟当即白了我一眼，说：“怎么了？不肯换？”
　　我看了看四周，意有所指的道：“不好吧，这众目睽睽之下如何更衣？”
　　“这里就你我两个，何来众目睽睽？”
　　我道：“你莫要骗我，这周围那么多仙娥，你可别说一个都看不见。”
　　我说的乃是实话，柳沉吟却一脸诧异的看着我道：“你竟能看见仙娥？”
　　我对她的大惊小怪表示鄙视：“这有何奇怪？我虽为凡人之躯，却还是有些修为的，你莫要以为凡人都是一无是处的。”
　　我的语气多少有些不善，我以为柳沉吟会就此发怒，不想她却是淡定极了：“你不用如此得意，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能在此地看到仙娥并非什么好事，倒不如自个儿寻把刀子将脖子抹了，一了百了也总好过被天雷劈个外焦内嫩，难看至极。”
　　柳沉吟的话甚是难听，我切了一声，并没有往心深处去。
　　在柳沉吟的坚持与半威胁下，我终究还是当着那些男女仙娥的面换上了那身薄衣。当然，整个过程中我果断关闭了天眼，眼不见为净，我看不见他们，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在看我。
　　我自认为这个办法甚是妥当，很快的，我便穿戴完毕了。方才注意力被分散了倒不觉得有多冷，如今静了下来，顿觉寒气入侵。我看了看柳沉吟，她同样穿得十分单薄，却全然不像我这般狼狈。我问道：“柳仙子，你可知我为何要换这身衣裳？”
　　柳沉吟白了我一眼：“没什么，只不过是怕你穿得太厚了被天雷劫劈了个半死不活，这样就太过受罪了。”
　　我一听，当即腿软了一下：“此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柳沉吟瞪了我一眼：“既然换完了就快走，若耽搁了时辰罪加一等！”
　　我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身上穿得太过单薄，等回去的时候，我已经被冻到手脚不听使唤了。山首上神看我过来了，迅速唤了我过去。
　　苏墨仍然站在那里，只是不见了阿云的身影。苏墨似乎对我的装束甚为满意，比起先前的冷漠，此刻的他看上去倒是与往常无异，只是他一直盯着我看，多少让我觉得有一些难为情。我低头问道：“怎么了？我这样是否很不搭调？”
　　“没有，这样很好。苏墨说着朝我伸出了手，“来，将手给我。”
　　我不明所以，倒也配合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苏墨将另一只手扣在了我的手背。片刻之间，我便感觉到从手上传来了阵阵暖意。我明白苏墨在做什么，一种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我的体内，我惊诧于苏墨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虽不知道这对接下来我要接受的考验有何帮助，但他如此好意，我已十分感动。
　　我轻道：“你如此帮我，说不定到最后还是枉费心思。”
　　苏墨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什么都不要去看，什么都不要去想。等下我会教你几句口诀，然后你顺着这条道一直往上走，一边走一边默念口诀，自然会平安度过天雷劫。”
　　苏墨说着附耳于我，我听了之后在心里牢牢记下了。
　　可是我心中仍有些忐忑，于是又问：“若是我中途断了口诀或是忘记了，会如何？”
　　苏墨脸色一沉：“若真是那样，任谁也救不了你。”
　　我一听，赶紧又将口诀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苏墨见我紧张得很，便是笑了：“你无须如此紧张，只要心静，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山首上神在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词后，我的脚下突然腾起一朵白云，载着我急速往上升去。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好在上升的时间不算太长，在我还没崩溃过去的时候，云团停了下来。
　　“好了，去吧。”是山首上神的声音。
　　我睁眼，在这块高地上凭空出现了一条陡峭的云梯。云梯的顶端烟雾缭绕，好似看不到尽头。我惴惴不安的看了看苏墨和山首上神，道：“如此……我便去了。”
　　山首上神和苏墨点了点头。
　　“那个，苏墨，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你是不是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我了？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认识以前的我？呃，也不是……”
　　我显得语无伦次，苏墨没有笑我，他看了我半响，道：“等你入了苍梧洲，我自会告诉于你。”
　　我听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的脚刚踩上云梯，便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我定了定神，将身上的薄衣裹紧了些，开始念起苏墨方才教给我的第一个口诀。
　　勿念其挂。
　　苏墨的口诀到底管用，我才开始念到第一句，心便静了下来。我顿时信心大增，正打算加快些脚步，这时候却听见山首上神大喝了一声：“站住！”

　　我赶紧回头，然山首上神所喝之人并非是我，而是……
　　我揉了揉眼，没错，的确是单羽。
　　我当即被惊在了原地，单羽不是在雁云台吗？他怎会到苍梧洲来了？
　　单羽的情绪看上去十分激动。我与他虽然隔得不远，但在这云梯与地面之间，笼罩着一层十分强大的结界。凭单羽的修为，若是贸然闯入，只会粉身碎骨！
　　单羽此番定是冲着我而来，然我现在却是进退不得，只盼着山首上神和苏墨能够将他制住，不要让他白白送了性命。然我终究不是十分了解单羽的，我没想到，他这次是真的连命都不要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挣脱了山首上神的束缚，然后朝着我这边而来。和预想的一样，结界只是稍稍震动了一下，而单羽却已然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