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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真身是女子的木兰混迹在军营里,战场活命是最大的难题,第二件便是……方便的麻烦事。要不是身体好、恢复快,这无法起身的苦日子会将她逼疯!幸好幸好,十天就能晃晃悠悠地走动,一个月后行走没有问题,两个多月后,木兰才从养伤的地方回营——这里已经成了皇帝治下的一个郡。
      好些熟悉的面孔再也没有出现在人间,而那位会演奏出动人心弦的乐曲的那肆郎,也是阵亡的一员。木兰没有过多的力气来伤心,因为自己的伤情居然比骨头断裂还要严重,百日过去还经常头疼、脚步依旧混乱,控制不住的昏睡时间倒短了许多,可每天还是要昏个七八个时辰。不幸中的万幸是,自己没有残。
      营中很萧索。无他,阵亡一半,另一半与木兰差不多、都不太能活动,最精神的居然是军医和伺候的仆役们。即使皇帝严命要治好每一个血染沙场的精骑战士,还是有不少人在随后的日子里撑不住死去或是残废后回家。
      空着的营房仍然保留着,阵亡者听说除了抚恤还有一户奴婢……那些奴婢的日子……木兰强制自己不去想太多,但还是转到贺格彦那里:他的祖父一辈也是如此际遇……
      正想着阿彦,没料到这人就到了眼前。
      “诶,我没事,已经可以骑马了……别跟我阿娘说。”
      “知道。”
      他们这一役,尤其是这支精骑的惨状,在军中已经出了名。
      “……你们还是以一当十,活活拖住上万兵力……陛下赢了,你也活下来了。”
      “反正活着就好,也没缺条胳膊少只脚的。”贺格彦自然了解木兰的状况,很细心地帮她带来女孩子用的东西——虽然有些尴尬,但她还是很感谢的。
      “不能大意。你一个月无法抬头,必然是脑袋里面受伤不轻。”贺格彦还顺手帮忙整理洗刷屋子用具、甚至清洗衣物,都是些亲人才会做的事。“……大夫有给你把脉吗?”
      “不知道。但军医擅长的是外伤吧。”听说医术好的大夫一把脉就能知道男女?同样是脉搏,有区别吗?奇怪也……木兰对于不懂的东西从不特意去否认,只安于现状。这倒不是她不思未来,而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明年这个时候啊!把过脉又如何?认出男女又如何?她还不是必须在身体好以后继续出征!盯住阿彦欲言又止的忧心表情,木兰豪迈笑开,“诶,即使是我弟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这次能否活着也难讲,还不如我在。看,我运气多好!我的敌人们运气多糟糕啊!”
      她的敌人们运气确实很不好。贺格彦也跟着轻笑,“当心些,宁愿被人识破是女孩子,也不要真的把性命丢了,让你阿娘伤心。”
      “知道。可如果是阿二阵亡、或是你弟弟有个长短,做阿娘的也同样伤心的呀!这不就是我们这些做老大的责任嘛!”是责任,也是用血汗换来的权利,家里的事,有时长子女的话比父亲的还管用。
      贺格彦轻叹,动手煮她最喜欢的茶。“听说你没大碍,就绕去老百夫长那儿弄来些茶叶。他儿子在平城做官,弄到不少好的。呵呵,老头一听说你能走动了,高兴得很,说你命大,能活得比他长。”
      木兰呵呵笑,静了会儿茶香萦绕。
      “我闻到味道,过来看看。”一身军官便服的侯慕林,如今也脸皮练得厚了,何况他不是空手来,自然蹭吃要喝得理直气壮。见是木兰邻居、南营的小军官来探望,就当自己人了——都是皇帝麾下的战士。他弄来不少好吃的,可惜本来两个人正好够分量,现在三个人了,逼得木兰含泪将阿娘的压箱底好料拿出不少来,伺候大家的肚腹。
      “……其实我现在能上马挥刀,只是不想动得太剧烈,所以只是遛个马。”外加射个箭什么。虽然几个月没有上手,照样压住群雄,差些被同袍们群殴——活着的人人挂过彩,当然不可能真的打就是。“等新的人到了,我就能复出了。”
      贺格彦看木兰还是当年带着他们几个打架的嚣张模样,大笑摇头,“别欺负新人啊。”
      “我不会欺负人。”顶多“培养”、“锻炼”新人。如果新人厉害得不得了,那她就更不会去“欺负”了。
      两个人跟侯慕林分享以前在家乡的趣事,也聊聊今后的战局,尽量不让后者有被排挤在外的不愉快。贺格彦非常清楚,此人有背景前程,难得的是与木兰还颇有交情,将来若木兰有了麻烦,说不定能帮上忙——对他自己有有绝对的好处——因此小心地接近。而木兰呢,纯粹是不想让军中少有的熟人、甚至可以说是朋友有不好的心情。她将来一定会离开军队,离开这些各色各样的人物,那么她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靠这些好的回忆过下去……唉,总会离开这些可以把后背留给他们去防卫的同袍啊……
      “木兰?……木兰!……要不要休息下?”
      木兰正恍惚着,突然见阿彦一脸担心。
      “你的脸色很不好,还是歇息吧!” 贺格彦心中皱眉,她果然伤势严重!
      “昨天还在跟人比箭呢,如此不爱惜自己。”侯慕林怎会不知道她的动静!一个伤重得无法挪动几个月的漂亮小子,居然一上场就来个三箭连射、箭箭中红心,把其他士兵“气”得不行,最后其实是被架回病榻继续“养”伤。“休息吧。”
      “哦,阿彦,你自己也要小心啊。南朝军队不是那么好打的。”
      “知道!我走了。”
      模糊地笑着送客。而下一刻,木兰保持笑容,昏睡。

      ***

      秋了,天气转凉。
      木兰到这时才算彻底恢复。体力、脑袋,都完全正常!
      这伤养得久了,虽然期间有小心谨慎得锻炼过,但终究与平日差得远。木兰实实在在又花了两个多月,才找回往日的体能。
      这前后就是快半年。值得大肆庆贺的是,皇帝再没下令大规模出征过,只派骑、步兵南下,处理新领地上的“麻烦”——木兰本人没有参与这样的事,所以当作没听见;阿彦去了,他没说什么、她不想问也不问,只叮嘱一定要活着,回家。天下可悲、可叹、可惜、可怜的事太多太多,连神灵也无法顾得过来,她一介假扮男装的女子,真的……
      天寒时,木兰觉得大概是吃药吃多了,或是年纪又大了些的关系,自己的体力居然比受伤前有长进!
      这可真是最最让人高兴的事实了!体力多半分,活命的机会就多半分。又思考了下,听听其他人的说法,随后木兰明白了:体力这玩意小半是天生,多半是训练所致,可要是练得过了、却对身体大大有损。她可学不进什么吐息功夫,但全然接受了本阵一名老百夫长的建议,边练武边控制呼吸,用周身而非纯粹胳膊腿的力气催动兵器,这样不但累得少些、出手还能又快又有力。
      现在,能坚持与木兰对练的,基本上也只有侯慕林了。
      周围人的脸庞多数黑里带红,木兰也晒,可能是不爱狂晒太阳,加上天生肤质兼之阿娘费心张罗的油膏之功劳,她的面孔本就只是微红,休养几个月以后更是回复了白皙,顶多在挺直鼻梁上多了少许斑点,抽紧尖削的下颚因为常年战场的关系、显得严峻,但去掉那身溅过大量鲜血的盔甲,光看这张漂亮小脸,怎么样也不像是个杀伤无数的军人。
      侯慕林的眼眸颜色较一般人要浅些,平时看来是个颇温和的人,可一旦武器在手,气势立刻变得犀利。他的武艺相当好,也很刻苦,尤其是看木兰在不停请教、练习甚至看书——虽然那些书都不深奥——也给激起了好胜之心。
      没多久,新的七百骑士到了。全部是从京卫和各镇戍卫中抽出的精锐。
      比方说独孤扬。这家伙笑眯眯,似乎毒嘴的功力收敛很多,但若是有人来吵架——那会被他堵得活活气死的。
      “听说伤了脑袋,半年不能动弹?”独孤扬很打量着木兰年纪略长、更偏秀丽的脸蛋。
      “半年没有挥刀是真的。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木兰决定第二天就让这家伙好好看看什么叫“完全”好了!
      “看来上天要收木兰走你这个祸害挺不容易的。”
      木兰懒得搭理他嘴皮子,只伸手。她绝对不会闻错辛香料的味道!
      “庆祝你还活着。”独孤扬轻轻笑着,打开另一个盖好的盒子。是一桌颇丰盛的吃食,和油纸小心包着的——茶,“知道你喜欢这个。”
      木兰只顾吃喝。等开始煮饭后苦茶了,她才摇摇手,“你干吗来送死?”
      “我也是祸害一个,要死还真不容易。”独孤扬没说的是,各姓各家都必须派人来这支伤亡极大却也非常有名的队伍里。他想的是自己没有家眷子女,即使阵亡了也就是父母伤心一阵子:他有两个同母兄长在宫中任禁卫,还有个同母妹妹刚生下孩子,所以不用担心母亲。另外!他很高兴能与木兰成为同一阵的同袍!
      “哦。”木兰没多问。这次来的新兵,气度超过普通士兵。所有人都住单间的屋,但钱饷还是一样的——只要拿的差别不是特别巨大,木兰向来没有多余的想法,也不参与其他士兵们的窃窃私语。其他老资格的骑士们的看法分成两种,一个是这些大姓子弟的加入会让大家过得更好且活命的机会更多,另一个是将来肯定不乏全军覆没的惨烈战事。木兰从不插嘴,一定被拉了讲想法也只有一句:反正已是定局,还是多训练自己活命的本事——众人不得不点头称是之后,就再不拉她加入讨论。她其实没有好友,但与其他同袍的关系都很好,实在是因为她战时不分亲疏的拼命支援,还真救了不少人。
      饱得有些撑了。
      木兰终于开口说了句很实在的话:“明天开始,大家都好好练武排阵吧,不然还真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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