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21、第 21 章

　　回家过新年，不少军中人都来“看望”木兰。看来他们这一阵全体伤亡的消息传得挺快。大家都一致认为，木兰有本事且运气好。
　　为了让阿二将来也能活命，木兰沉稳冷酷地将大弟和二弟都拖去小校武场。好些个同样参军的年轻人甚至贺赖老百夫长、贺格百夫长居然也跑来，贺格彦自然也到场。
　　这算什么事啊？！木兰心中嘀咕，却没放在脸上，平静的吐纳里有压抑不住的战场气息。
　　阿二是个争气的孩子，尽管年纪还是小，刀劲已有点看头，开始能在马上射箭——若要与木兰相比，还得再苦练个几年。即便如此，大家还是颇惊讶的，尤其是木兰左手右手都能抓什么打什么，真真让人开眼界。
　　“阿二，要活下来，不容易的。”木兰在一个时辰的指点后，对弟弟们如此道。期间，立姿如槊，气概如刀，把两个弟弟震得不行。
　　阿爹自然也到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欣慰地拍着长女的肩。
　　木兰好多年没有穿女装了，可这并不影响她对衣服饰品的看法。她回家给每个人带了礼物，其中，给阿娘的是平城里很时兴的雕琢金耳坠，可惜没有算到又添了个襁褓中的小妹妹。女主人这回没有拉着女儿的手哭，因为邻居军人们都说，勇士回家的那一天和上战场前的一晚，是不能哭的。
　　饭后，休憩了会儿，士兵们一同向木兰“挑战”。
　　都是军人，自然是真刀真槊，只手下留有分寸。木兰一人应付十几，体力上自是吃亏，但她赢在经验丰富且左手出招让人难以提防，最后算平手——一起吃肉喝酒去！
　　现在要木兰歪斜懒坐都不可能。她当兵年头也不是特别长，端正、警觉、谨慎却已成本性。在邻座席间有人醉酒闹事到他们这一席、就直直“撞”到木兰跟前，这就叫自己找死。
　　木兰果断回身，左手拖住、右手成刀砍下，几下就将高壮醉汉摆平。
　　“若是军营里这样喝，会被处刑的。”她淡漠地将人扔回邻席，回座，饮清水。
　　这边的邻居们虽被打断了饮酒的兴致，可没人敢不服。也是啊，大家吃喝热闹生孩子来庆祝自己的存活，而看看人家木兰一个女孩子，仗打了许多，俊脸不改、武艺大长，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贺格彦知道木兰的脾气，他还知道她曾痛揍了一个偷喝了酒还想□□燕地姑娘的士兵——这行为还被褒扬了，但说的只是维护军纪——所以只是看着木兰几下把人撩倒，扔给对方有些慌了的同伴。对方一看就是平民商人，而她这里腰间佩刀、动作间掩不住的杀气，谁敢惹？何况本就理亏！
　　“诶诶，我们镇上的木兰更厉害了。”有人这样叹着。

　　回营的时候，木兰才突然想起来与那几个商人的邂逅，那些人不是没有带武器，衣服也正常，可……那个口音……
　　她是一个人走的，不仅是艺高人胆大，而且是非常信任皇帝的统治秩序。然，到第二天傍晚，就在她打算如行军那样纵双马连夜赶路而省一笔住宿钱的时候，前头有了动静。
　　四对一？
　　木兰一眼就认出被围攻的人穿的衣服，同袍骑兵！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前，绝对是帮亲不帮理！
　　原本战局是胶着的。被围的那位功夫相当不错，但也架不住对手人多，身上已经挂彩、已渐渐处于劣势。这木兰快马一到，在那五人一时无法反应的时候，一箭就把一人迎面射下马，可没有要他的命，但因为冲劲和不防备，以及射中的是他执缰绳的那边肩胛，自然就掉下去了——这个角度位置可是无数经验换来的，当然若木兰的箭法太一般也做不到。
　　二对三，另三个被拖下两个，最后一个跑了。
　　“木兰？！”
　　哦，认识的？木兰一脚将一个想跑路的家伙踹老实以后仔细看了看对方。月光颇亮，只是……只是眼熟，可这谁啊？不是夸口，这些年在军中，英武的、漂亮的、妖媚的、俊俏的脸蛋真的是见多了，且那可都是健康强壮的军人！所以除非是见到绝代佳人，所有的脸在她眼里只有两种，一般或是有些难看。
　　“呃，你是——”
　　“……我是丘穆陵真。”
　　好像有印象，但真的忘记是哪里碰到了。木兰笑着点头算打招呼，然后看看那三个。“这几个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听说我在禁中任职就盯上我了。他们的口音有些怪……”
　　木兰一惊，凑上去仔细看：两个面生，最后的这个不是刚打过照面吗？“抓起来，送大人们去。说不定是奸细！”
　　木兰的出手，以及这一说，丘穆陵真底气十足，“好！”
　　三个偷袭的又被揍得真假昏了，然后拴在木兰二人的备马上，而他们自己的马另外赶着，由两名精锐骑士快马押送——要挣脱逃跑是不太可能的，因为也就半个多时辰后，是个兵站。
　　敲开门，一说，被吵醒的士兵全部来了精神。木兰拱手将功劳让出来，自己则从兵站讨了两大包干肉和奶酪走路。
　　“木兰，你现在哪一阵？”丘穆陵真能理解木兰不要功劳的做法，因为那三个人手足捆牢、嘴里塞了布条，到底是否奸细还很难说，但木兰二话不说就出手相救的人情，他很想还啊！
　　“哦，就是……嗯，大半年前全体伤亡、损失六成的那一阵。”木兰知道，丘穆陵真肯定明白的没，除非他不是军人。“呵呵，我自己也是直到两个月前才能上马挥刀。”
　　“……真是万幸！这真是万幸啊！”丘穆陵真从傻眼到大喜。
　　兵站中的士兵则因为地位太低，没敢插嘴，可他们听来往的人讲的传奇多了，也知道有千余骑孤军入敌阵，牵住敌多少多少，然后皇帝又如何如何勇猛地拿下城池并且救出麾下幸存战士们……这是用血腥、皇帝、奇迹共同写就的传奇啊，眼前这个漂亮小子养伤半年才好，可见传奇是真的啊！嘿，火光底下，那脸蛋真是好看……
　　“好了，我要继续赶路了，你们也小心！”木兰心情很好地转身上路，不忘把自己的马换回来。好多吃食，要是自己花钱去买的话，得好几百钱呢！真是赚到了！

　　***

　　吃的东西放好，用的东西藏好，穿的东西叠好，少许的钱就放手边——大笔的都给持家的阿娘了，家人怎么用，木兰不管，但她严厉要求弟弟们练武识字，连妹妹也不放过地安排学纺织刺绣、还有识字。她的妹妹就不必上战场了，毕竟艰辛得过分，至于妹妹们的嫁妆还是让她这个做老大的来挣。
　　收拾了一个时辰后，木兰呷着营中的餐饭，边严肃思考腌制的干鹿肉、干羊肉和干牛肉怎么弄最好吃。
　　活命和吃，是木兰人生最大的两件事！
　　等快吃完饭了，木兰才想起来丘穆陵真是哪里遇到的：是五十六死去的那会儿。
　　五十六的阵亡是她学会对死亡麻木的开始。身边已经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永远不在了？熟悉的大概就有三四十个吧！
　　她闭上眼，却想不起那些人的面孔来。
　　看来自己已经麻木……

　　“喂，木兰，醒醒！晚饭还没吃呢！”
　　木兰大惊，但仍能稳稳地睁眼，平静地看向——逆着光，谁啊——“我没睡着，只是在回忆阵亡的那些人的长相。”
　　“……”来的是独孤扬，本来是挺高兴的表情，被她说的话吓回去了，张口结舌地傻站门口，并且严肃地考虑是不是请位巫师什么的来一趟。
　　木兰替他解围。“要不要吃碗清茶？”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手上什么好东西呀，给我的吗？
　　“哦，好。”独孤扬见她眼神清明，彻底忘记自己不喜欢茶的那种苦涩味，模模糊糊地点头称是。等坐下了，木兰弄的水都快开了，他才想起此行目的。“对了，我记得你曾经给过我一种补药，那时吃了觉得不错，现在我又弄了些。”
　　除了补药，还有其他的，都是不太便宜的吃食——这个就叫投其所好！看着木兰高高兴兴的秀气眉眼，独孤扬微微笑。
　　然后当听见木兰聊起回营途中的“趣事”时，嘴边的笑活生生僵住。这家伙好命得蠢啊！
　　“……你就这么不想出人头地？即使不喜欢升官，拿赏总是好的吧！”
　　“只要家里够吃穿，妹妹们有嫁妆就足够了。过些年，等弟弟可以从军时，我就会离开军队的。”
　　离开啊……独孤扬盯了木兰半晌，这军队就这么不得这个俊俏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