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文晴

11、第十一章：未解之谜

　　如果说公主天明只是利用了金庾信，那有点不一样的是，她对舒雅的感情却有一些特别之处。她时常溜出住所到狼徒活动的地方找舒雅聊天论事。像今天，她在花郎大会上作出那样的决定，晚上就免不了跟舒雅讨论一番，自己是否做得正确。
　　“非常正确。公主就是公主，聪敏而具有远瞻性。”
　　得到称赞之后，天明总是高兴不已，仿佛又打了一场胜战。

　　“说起来，公主真的跟我同一天生日，只有十五岁吗？还生了个一岁半的儿子在唐国学习？”舒雅又一次忍不住确认这件事。
　　天明和往常一样发笑。
　　“十五岁竟然就这样成熟这样漂亮。”这是舒雅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心想德曼这个身体也是十五岁，怎么还长着一副孩子相呢，似乎有些发育不良。现在这样女扮男装也不知道要到何年马月，只怕更加影响身体发育吧。
　　天明全当是她的赞美之词，笑笑转移话题问：“作为庾信郎的狼徒，还习惯吗？”
　　“恐怕需要一些时间磨合。”舒雅叹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他心底肯定不好受，说不定会把气洒在我身上。他本来就看我不顺眼。”
　　天明掩嘴发笑，安慰道：“不会的，庾信郎不是那种会以公报私的人。”
　　“嗳，公主又了解他多少？相处过才知道。”舒雅忍不住抱怨，“自从来了徐罗伐，他可是整日地对我大呼小叫，嫌我这不好那不好的。话说回来，这都怪公主你啊……我的文弩呢？不是说只要我来徐罗伐跟你并肩作战，你就帮我找寻文弩吗？”

　　提到文弩，天明的脸上不禁有一丝异动，很快露出几分难色：“文弩公我一直派人在找，只是行踪还不明确，可能一时很难找到。但是德曼啊，你相信我吗？我说文弩公终有一天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你怎么那样相信？”舒雅问。
　　“文弩公是神国的文弩公，不是美实的。”天明异常坚定，“我相信，文弩公也一定知道，美实的势力威胁着王室的安危，威胁着整个神国。他只是等待时机，一定会出现的。他会站在王室一边，和我们一起捍卫神国。”
　　舒雅半信半疑。她不是不相信天明的真心，只是不敢太过相信她的判断。

　　“德曼啊，”天明见她不说话，眼睛里突然湿润了，她语重心长似是恳求道，“一定要相信我，继续成为我的人，做我的朋友，让我每一个决定都有你这个可以商量的人选。文弩公，即使他不出现，我也一定会不遗余力找到的。德曼，成为我的人吧？在万弩城的山上，如果不是你喊了庾信郎折回来救我，我大概已经被火烧死，或者被官兵的刀杀死。你还告诉我，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就要学会屈服，既然不肯屈服，就要学会做点什么……现在，我就是为了不对美实屈服，才在做着一点一点哪怕是很微小的努力不是吗？德曼……”
　　天明一激动，不自觉抓住了舒雅放在腿上的手。
　　舒雅看她这样，一时因为她对自己的信任有所感动，一时也觉得害怕：她这样依赖我吗？

　　“公主……”她悄悄抽出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问：“公主你……你该不是有点爱慕我吧？”
　　天明睁大了泪眼迷蒙的双目，愣怔了。
　　“公主，这样可不行。”不管怎么样，舒雅都要说清楚，“虽然你很漂亮很成熟，但是我嘛……我基本上应该还算是个孩子，你不可以对我倾心，爱慕我，依恋我……”
　　“呵呵！”天明突然笑了，笑弯了腰，“呵呵呵……德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
　　舒雅一听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忙不好意思地跟着笑。
　　“说起来，我倒没想过你是男孩子这回事。”天明想了想道：“我好像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妹一般。不过，德曼你心思细腻，长得也这么秀气，倒真有几分像女孩子。”

　　“呵呵。”舒雅笑着打哈哈，很快起身道：“不早了，公主还是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要不然庾信郎那个家伙又要惩罚我。”
　　“你答应了吗？”天明急忙问，“答应成为我的人？”
　　“暂且答应了吧，反正要我自己去找，也只怕很难找得到文弩。”舒雅说。
　　天明望着她，满意地笑了。

　　舒雅在回去的路上，不经意看到美实在薛原等人的跟随下去往某个方向。入宫以来，除了在金庾信正式受命为花郎的那一天见过美实，舒雅这才是第二次见她，不禁有些好奇，脚下便偷偷地跟了上去，跟着跟着，她就跟到美实宫某个殿阁了。她再不敢上前。而就在她反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被发现了。
　　发现她的人把她带到了美实跟前。

　　“这不是龙华香徒吗？竟敢在美实宫瞎转悠什么？”宫殿门口，青龙翼徒之花郎石品当着美实的面大声呵斥。
　　“我只是迷路了。”舒雅争辩，“王宫这么大，我出来就迷路了。”
　　“想图谋不轨的人都说自己是迷路，”石品拎起她的领口，凶巴巴道，“难道这样就要判你无罪释放？”
　　美实一个眼神，薛原便会意，让石品放开他好好说话。

　　“不是那天救过宝宗郎一命的那个孩子吗？”美实笑容可掬道，“我正有几句话想跟他单独聊聊。带他进来。”
　　美实转身往宫殿里面走，只有薛原一人跟上。
　　“宫主……”
　　石品很是意外，想这殿阁平日里非一般人物都是不得入内的，这会儿美实宫主竟让这个臭小子进去，怎么可以？可是他刚想反对，就被宝宗拦下了。宝宗说：“永远不要怀疑我娘任何一个决定。”

　　舒雅被推搡进屋之后，门就被外面的人关上了。放眼看去，她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灵堂。从上至下，摆了大概有百来个灵位，令她意外的是，她在左下角看到一个灵位上竟然写着柒宿的名字——神国忠勇花郎柒宿之灵位。
　　美实和薛原先后虔诚地上完香，终于反身看舒雅，见她孩童般诧异的样子，不禁笑了。美实问：“想知道这些人都是谁吗？”
　　舒雅从柒宿的名字上收回视线，直直地看美实。
　　美实突然哈哈地笑了，回眸看一眼薛原道：“薛原公，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竟敢这样直视我美实的孩子。”
　　舒雅连忙低眸，只听薛原用无比温存的音调接美实的话说：“只有不知道宫主厉害的人才敢这般直视宫主。他不过是个孩子。”
　　美实只是笑。薛原接着就问：“宫主，恕末将愚昧，您如何允许这个孩子进入这样神圣的地方？”

　　美实没有直面回答薛原的疑问，只是对舒雅笑着说：“你是公主派来的吧？公主想跟我美实对着干，竟然妄想你和金庾信这样的孩子会丰满她的羽翼。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美实的力量是如何得来？”
　　“看到了吗？”她忽然张开一只手臂，示意舒雅看前面的灵位，骄傲而铿锵有力道：“这里的每一位英灵，无论是在战场上洒下热血还是在执行任务时英勇献身，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人，无不效忠我美实。因为我美实，是他们的战友，也曾跟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泪洒疆场。而你们，公主以及公主的孩子们，能做什么？”
　　她挑动着眉毛，眼神里满是得意的光芒和对公主天明的不屑。至此，她让舒雅进来这个大殿的目的再也明了不过。

　　这么一来，柒宿追杀德曼和昭火，也是在执行美实的任务吧？美实，为什么要杀一个宫女和宫女的孩子？还有宝宗要杀文弩的话，也是执行美实的命令……为什么？
　　“宫主为什么要派宝宗暗杀花郎的首领，国仙文弩？”舒雅索性问。
　　“你没听说过，我美实想杀一个人从不讲什么理由吗？”美实含笑问。
　　“可我也听说，宫主您从不做有违义理之事。”
　　美实依旧笑着，忽而别有兴致道：“那么，我们做个约定吧？等你长到二十岁我就告诉你，美实我为什么要暗杀国仙文弩。当然，前提是你二十岁的时候还能见到我美实。”
　　舒雅惊愕一时，她这是一种威胁么？还是一种警告……跟她对着干，是活不久的。可惜，自从舒雅看到柒宿的灵牌那一刻，她就免不了要跟她对着干了。
　　“这样的约定，你敢接受吗？”美实问。
　　“一言为定。”舒雅毫不犹豫地答。

　　美实有些意外，只是笑着没有表现出来。后来，她让人将舒雅带出去放了。她对薛原说：“那个孩子的样子，很有些令人讨厌不是吗。”
　　“那为何不把他当做一般乱闯误入者，杀了痛快？”薛原问。
　　“杀了？”美实发笑，“杀了的话，跟公主的游戏就玩得没意思了。我这个长辈，总不能扼杀她所有的期望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薛原便不再说什么。

　　舒雅刚从美实宫出来，便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护国仙徒之花郎林宗，和他一起来的，除了他的几个狼徒，还有天明公主的小叔子金龙春。
　　“方才林宗郎看到你被美实的人抓了去……没事吧？”金龙春担忧不已，“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舒雅答，“只是训诫了我几句……事实上，不是她抓了我，是我迷路差点闯到她的美实宫了。”
　　“是这样？”金龙春半信半疑，终于信了，告诫说：“尔后可不要乱跑了。公主好不容易把你和庾信郎带到王宫，可不要出什么岔子，辜负公主。”

　　舒雅点头，想了想便问：“大人知道柒宿吗？”
　　“柒宿？”金龙春很是惊异，“你怎么知道柒宿这个名字？”
　　“偶尔听到一些年龄大的宫人讲起，”舒雅撒谎，“说是武功高强，也是神国的花郎。他现在去哪儿了？”
　　“柒宿公，早在十五年前执行美实的一个任务时消失了。”金龙春回忆道，“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执行什么样的任务？”那个任务，只怕就是追杀德曼和昭火吧。舒雅只是想确认一下，而且说不定，金龙春知道其中原委呢。
　　然而，金龙春并不知道，甚至连任务是什么内容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