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原《脉脉此情谁诉》）》陵枣儿

46、寂寞的旅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圣火族商队和舒陵他们，已经踏上新一天的征程。
　　依旧是漫漫无际的黄沙，燥热炽烈的骄阳，除了山驼颈项上，摇晃的铃铛发出嘀哩咚咙声，再就是偶尔经过一两具马或驼类的动物尸骨时，惊起的乌鸦的哇哇嗷叫——唯一带给人的是死亡的气息。
　　整个队伍走得很沉闷，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裹着头面。舒陵实在是觉得又憋闷又难受，她忍不住问川玉：“我们真的能走出沙漠吗？我觉得这里到处都一模一样，真的不会迷路？”
　　川玉略含笑意的声音在舒陵背后响起：“你应该相信圣火族的人，他们不会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舒陵忍不住回头望向川玉。
　　川玉盯了舒陵的眼睛片刻，才移开视线回答：“我知道是因为，我……”言语中断了一下，才又说，“因为圣火族的人天生有与众不同的方向感，他们永远可以感知圣火大神的召唤，即使是闭着眼，他们也不会搞错方向。”
　　“竟有这么神奇？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川玉，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什么都知道吗？”舒陵的语气充满疑惑，处在将信将疑的状态。
　　川玉咧着嘴苦笑了一下，不过遮在面纱底下，舒陵并不能看到。
　　“那，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舒陵的这个问题，应该在川玉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早晚绕不过去的。如果没有昨天发生的事情，川玉还可以继续缄口不提，但是……现在，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诉舒陵，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起来。
　　“嗯，我……曾经到过圣火族。”川玉试着解释。
　　“噢，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你的那个埙就是在圣火族做的吧，所以你自然清楚卖镜子的老伯家里的神火的样子。”舒陵回转过身，太阳刺的眼睛痛，虽然她还想多看看川玉，即使只有眼睛。“圣火族真的有那么热闹吗？你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在那里？”
　　“朋友？”川玉的眼中有一丝恍惚，仿佛是回忆起什么。“我想，也许没有人会记得我了。”川玉的声音有些落寞。
　　“怎么会？”舒陵一激动马上又扭头向后，“唔，好刺眼，”她一边捂住眼睛，一边又坐正身子。“如果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见过你这样的人物，何况朋友。”
　　“我……在那里没有朋友。”川玉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舒陵就是觉得有点心痛。
　　“其实，朋友不需要很多的。”舒陵打算安慰川玉，“我也没有很多朋友，所以……”舒陵后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川玉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川玉低下头追问。
　　“我是说，……我不仅是川玉的朋友，我还要一直陪着你，……因为……我，很喜欢你。” ……

　　队伍在临近的沙漠的边缘处终于停下来休息，阮宁山今天感觉好很多，不会再像昨天那么丢脸。不过，他的脸已经“丢了”，除了红肿刺痛，有些地方还开始脱皮。他躲在仅有的一棵枯树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擦着卡加给的药膏。心中不禁诅咒这万恶的太阳，这魔鬼般的沙漠，居然短短一天，就把英俊风流的自己搞成这样。这里的太阳，根本和护国卫城的不是一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不给“面子”——阮宁山暗中腹诽。不过，明音那小子也太阴，居然会留一手，半路就把脸给包起来，不行，一定得找个机会再在他的脸上印上几个拳头印儿，自己才甘心。阮宁山一想到明音被打肿的脸，心情这才好起来。

　　终于出了沙漠，他们走进一条峡谷。两边的岩壁如同火焰一般，赤红赤红的，草木不生，只有裸露的石块和沙土。岩壁的样子很是狰狞，九瑶觉得它们好像会突然掉落似的，心慌慌的。卡加感觉到九瑶的紧张，他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九瑶摇头，说：“这峡谷挺可怕的，石头会不会掉下来？”
　　“有时候会的，不过都不大，从没听说伤过我们圣火族的人，因为我们受大神保护，这些火岩自然不会伤害大神所保佑的子民。”
　　“火岩？这些石头的名字吗？”九瑶扭回头问道。
　　“是啊，你知道吗，这里很多石头都有故事的，要不要听？”卡加的声音隐含着期待。
　　“好啊，干吗不听，一路上走的无聊透顶，快给我讲讲。”九瑶的注意力被转移，她不再盯住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身体也放松下来。

　　于是，卡加便一边驾驭着山驼，一边有滋有味的讲起来。

　　大概走了三个时辰，他们又休息了一阵，峡谷才算通过，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广阔无际的戈壁。望着脚下干涸龟裂的大地，舒陵忍不住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天哪，圣火族到底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果木大妈在此时，又发挥了鼓舞士气的作用，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有力，“傍晚，我们就可以到达圣火的旧城，那里将是我们今天的宿营地，而且，你们将会喝到我们圣火的佳酿——青焰，小伙子们，敢不敢和果木大妈比比酒量？”
　　“敢！”圣火族的队员齐声回答。
　　果木大妈又看向杜云疆等人。
　　“敢，有什么不敢？”，阮宁山第一个响应，“飞鹰族的烈酒我都不怕，青焰必不在话下。”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可不许逃跑。”果木大妈豪爽的和阮宁山定下酒约，然后一挥手，大声说：“那我们上路吧，还在等什么？”说着，一哧缰绳，山驼居然跑了起来。
　　阮宁山又是第一个扬鞭跟上，边跑还边吆喝着，“郁闷死我了，赶紧跑一跑吧。”

　　九瑶也兴奋起来，她回身问卡加：“我们能跑吗？”
　　卡加自信的一笑，说：“没问题，你抓紧，我们这就开始了。”说着，嘴中发出一声唿哨，坐下的山驼便发足狂奔起来。从来没体会过这般奇特的，奔驰的感觉的九瑶，忍不住愉快地大叫。
　　“那我们呢？”舒陵问川玉。
　　“咱们和杜公子比比赛，好不好？”川玉好像玩心大起。
　　“好啊，好啊。小言，敢不敢和我们比赛？”舒陵大叫小言。
　　杜云疆和小言回身望向舒陵，“比什么？”小言问。
　　“比我们谁的马跑得快。”舒陵满眼放光。
　　“有何不可。”饶是杜云疆这样的耐性也快被无穷无尽的荒凉磨疯了。
　　于是，除了驮了货物的山驼和明音，又有两匹马冲出队伍，尾随而去。……

　　傍晚，夕阳的美丽令人忘记了它日间的毒辣和火热，舒陵痴痴的望着不远处，被落日映照成火红颜色的残破的城墙——虽然斑驳破败，但是昔日的成就威严仍然可以窥视得到，像英雄迟暮，虽白发苍苍，但风骨不僵。

　　“啊，那是什么？”骑在高高的山驼上的九瑶，突然发现右前方有一群黑压压的影子，正在向这边移动。卡加凝神望去，他和果木大妈迅速交换一下眼神，然后对后面的人高兴的说：“大神知道果木大妈今晚要用美酒招待客人，所以特意送来了下酒的肥羊。我们还等什么，快快迎接大神的礼物吧。”说着，从跨下的搭袋里，掏出一些形状怪异的石镖，说了一声“坐好”，便带着九瑶迎了上去。
　　阮宁山一听可以打猎，如军人般迅速解下射日金弓，搭上羽箭，策马跟上，嘴里还大叫着说：“嘿，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公子的神箭。”
　　羊群不大，卡加很有经验的先一镖打散它们的队形，暴露出围在中心的小羊。他冲已经赶到身边的阮宁山大喊：“只要小只的，阮公子射中两只即可。”然后，自己开始瞄准猎物，手中的石镖果断飞出。
　　阮宁山不愿落后，手中的利箭也瞬间飞射而出。几乎同时，两头小羊应声倒地。羊群的头羊迅速又集合起队伍，再次把弱小保护在当中，但是它们的力量如何与手持武器的人类相比，只是转眼的功夫，羊群又被打散，两只小羊再次中标。
　　阮宁山很不过瘾，手中又搭上第三支箭，“嗖”的一声再次射出，谁知飞到半空，突然被卡加的石镖打落。他怒目瞪视卡加，卡加解释道：“我们这些人，四只小羊足矣。大神保佑我们衣食无忧，但是并不希望我们滥杀妄捕，还请阮公子克制。”
　　阮宁山恨声道：“早知如此，你还不如把四只都留给我来射，现在这样岂不是要憋死我？”
　　卡加听后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他看向九瑶，心中想：如果不是想让九瑶姑娘吃到我打下的猎物，我自然都让给你。
　　阮宁山是游荡花丛的老手，哪里看不出卡加对九瑶的情意，心下更觉不忿，索性连自己射下的猎物都不捡，转身回队，临走时说：“美人自古爱英雄，本公子让给你来做吧。”

　　当一切又恢复寂静的时候，太阳也全部落于地平线以下。全队人马带着猎获得四只小羊，进入到圣火的旧城，安营扎寨，起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