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原《脉脉此情谁诉》）》陵枣儿

39、见义勇为

　　“五……五十两，金子？”舒陵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老伯，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那个，好像有点贵……”舒陵捏了捏随身的钱袋。这一路上，大部分花销出自杜云疆的腰包，偶尔出门逛街，也常常是拉住明音这个可怜的冤大头付账。自己临出门前，大哥给的体己钱一直没怎么动过，但是五十两金子……即使是舒陵这样的出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掏出的。
　　“呃，是吗？”老伯看到舒陵脸上的为难之色，有点失望。“可是，小老儿真的不能再降价了。这镜子……我只有二十块，哎，而且只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了。”老伯的脸上有些落寞和黯然，又继续说：“若不是为了儿子，这些镜子我是要传子传孙的，决不拿来变卖。”
　　舒陵看着老伯的样子，心中实在有些不忍，她又看了看其他镜子。每一块的样式大小都不同，有的是长圆的，有的是方形的，上面的花纹有飞禽走兽，有植物花草，都很活灵活现，的确很不一般。
　　老伯看舒陵还是留恋这些镜子，忍不住又推荐起来：“这面是我爹做的，你看这鹤舞的仙姿，抛光打磨也是没话说，我就算，就算四十五两金子，行不？”
　　“可是，我还是最喜欢这一块。”舒陵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手里还轻轻的摩挲着镜背的凤凰花。
　　“那……”老伯也不是在作假，他狠狠心说：“那就四十五两金子吧，再便宜五两。”说完，他渴望的瞧着舒陵。
　　也许是太喜欢这面小镜子了，也许是不忍老人家失望，舒陵点头答应下来。从钱袋中取出几锭小金元宝和一张银票，算算应该是够的，就交给老伯。老伯细细的收好，又拿了一块白绸帮舒陵把镜子包好，等舒陵也把镜子收妥当，他才千恩万谢的说道：“好姑娘，谢谢你了，你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会好好为你祝福的。”
　　舒陵原本觉得自己逼得人家不得不贱卖东西，心里怪不好意思地，更不敢让老伯这般感谢，便又和这卖镜子的老伯攀谈起来。聊了一会儿天，她才知道，老伯家里世代赖以为生的作坊在意外中焚毁，而唯一的儿子也因此变成残废。还没有娶媳妇，也没兄弟姐妹帮衬。老伯心下懊悔，便一个人偷偷拿了所有的传家宝到市集变卖。只盼能卖出钱，等自己归西后，儿子可以在中州关内置地买屋，有个依靠。
　　舒陵顿时决定再补上那五两，这钱对自己没大用，可却是人家一辈子的依靠。老伯很感激，却无论如何也不收。两个人正在你推我挡，又有几个人来到摊子前。

　　“老头儿，这镜子都少钱？”一个很不懂礼貌的声音响起。
　　老伯见有客人上门，急忙笑脸相迎。“这位公子，您看上了哪一面？”
　　舒陵冷眼打量了一下这问价的公子，三十岁上下，面色苍白，眼圈发青还略有浮肿，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却有些发福，像个白面团似的。一手打扇，一手搂住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那面团扭头轻声细气的问着女子，口气全然没有刚才那么恶劣，“娇娇，你喜欢哪个，咱就买哪个。”
　　舒陵又看向那女子，细挑个，比面团高了一头，满头的金翠珠宝，相貌倒还过得去，只是神态令人厌恶——侧着头，高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用眼角看人。
　　“人家也不知道哪一面好，你怎么让人家站在这大太阳底下挑吗……”嗲声嗲气的说着，她还作出快被晒晕的架势，又使劲往面团的身边蹭了蹭。舒陵看着觉得难受，打算离开，那面团公子又发话了：“那就这样吧，老头儿，你的镜子本公子包下，马上送到城东马家商馆去结账。”
　　老伯很吃惊，他知道自己的镜子价格不菲，恐这公子误会了，好意提醒道：“这位公子，我的镜子不便宜，您真的全要？”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面团公子的手下大骂：“瞎眼了，我们马公子是谁，你这十几面破镜子买不起？”
　　这老伯也是死心眼儿，他最爱惜的宝物如今迫不得已拿出来变卖，遇见识货的还好，即使像舒陵这样真心喜爱的也行，就是容不得别人轻贱了他的镜子。当下板起脸来说：“抱歉，小人的镜子入不了你们的眼，还请去别家吧，我不卖了。”
　　“你！”面团公子的手下顿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偷眼看向主子。面团又看向那女子，“不吗，人家就要他家的。”还是听着令人打冷颤的声音。
　　“那这样吧，给他一百两银票，多的本公子打赏了。”面团做出财大气粗的样子，很不在意的让手下掏钱。

　　舒陵觉得他假模假式的样子实在好笑，况且这一百两也少的离谱，不禁“扑哧”一声在旁边笑出来。
　　“你笑什么？”刚才的下人狠狠地瞪着舒陵。舒陵才不怕他，慢悠悠的走到前边，拿起一面镜子，在那下人面前晃了晃问：“看见自己的影了吗？”下人点头。“那就好了，你们留下银子走吧，钱货两讫。”舒陵又把镜子放了回去。
　　“什么？”几个人大叫。
　　“我说，钱货两讫。”舒陵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举起当初老伯秀给自己看的一面镜子说：“这面镜子四十五两黄金，听清楚了，是金子。你们只拿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就买个影儿。”
　　“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敲诈呀，哪有那么贵的镜子。”面团恼怒的质问。
　　“怎么没有？本姑娘刚刚还买了一面，要是不识货，就谦虚地承认，我们骗你干吗？”
　　一心做娇柔状，靠在马公子身上的娇娇女一听，立刻直起身子，指着那些镜子说：“我要，我全要。”

　　不知是太阳晒得更毒，还是怎么的，刚才美人在怀，都不曾嫌热，这会儿，汗滴却顺着马公子的脑门流下。他迟疑的看看明晃晃的镜子，又看看娇娇女一副——你买不起我就踢了你的架势。再看看卖镜子的老头，和十几岁的舒陵，不禁恶向胆边生，他一本正经的说：“好吧，老头儿，不就是几百两金子吗，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你包了吧，让我的仆人带着你去结账。”说完很阴郁的向仆人使了一个眼色。
　　老伯不疑有他，以为真是碰到了大买家，欣喜地笑容满面，快快的收拾起摊子，就要跟他们走。舒陵在一边，可是把那马公子的动作表情看了个清楚，她想劝阻，但又见老伯那么高兴，心里也拿不准，万一人家真是要买呢。这时才想起川玉他们，放眼四处望望，哪里有熟识的人影。看来想叫帮手也不可能了，舒陵心里盘算。
　　她眼看着老伯兴冲冲的跟着三个壮实的下人离开，更是急得不行。自己急匆匆出来，镖袋没有背，这可怎么办？突然看到一边有卖琉璃珠子的，当即丢下一锭银子，也不等找钱，直接抓了一把就赶紧追去。

　　舒陵跟在后面，三转两转，人越来越少，她不禁紧紧地攥了攥手中的一颗琉璃珠子。
　　突然，前面的人停住脚步，回头一张望，正好看见紧跟在后的舒陵。三个仆人互相点一点头，其中一个向舒陵冷笑着走来，边走还边说：“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跟着老子，到时候上了阎罗殿，可别叫冤。”
　　一听这话，舒陵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没错，毫不犹豫，先下手为强，立刻射出手中的琉璃珠子，直冲那人的左眼而去。围住卖镜老伯的另外两人，一人刚想去抢镜子，另一人则要上前勒住老伯的脖子，忽听同伴一声惨叫，看见他捂住眼睛倒在地上。
　　舒陵也是一愣，她拿出的全是当初斗巨蟒的劲头，实在没想到，一颗小珠子也能把人打得血流满面。见另外两个人杀气腾腾的冲自己跑来，舒陵又迅速射出两颗珠子，不过没敢射眼睛，只是分别打中了两人的小腿。
　　被打中的人只是一时疼得难受，没两下就又追了过来。就连被射中眼睛的第一个人，也晃晃悠悠的爬起来，面目狰狞的向舒陵抓来。
　　舒陵一摸兜袋，又掏出三颗珠子疾射而出，虽然打得他们“嗷嗷”惨叫，但是无法阻止他们的接近。舒陵大急，她冲着老伯大叫：“老伯你先快跑，去叫人来。”这才惊醒呆在原地的老人家，他急忙扭身向巷外跑去，边跑还边呼喊：“来人呀，抢劫了，救命呀。”
　　三个仆人中的一个立刻转身去对付老伯，舒陵想也不想，一颗琉璃珠子挟着劲风正中他的后项，“扑通”一声，那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舒陵这才明白，原来要打敌人的后脖子才干净利索。马上大叫：“大哥大哥，我在这儿。”两个仆人一惊，不约而同的回头，把后脖子送给了舒陵。舒陵大喜，一摸兜袋，遭了！珠子用光了。闪念之间她又迅速掏出两枚金元宝，射向二人。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回头，也“扑通”一声倒下。另一个机警很多，一见身后没人，又听得耳后有风声，二话不说，马上闪身一蹲，避过元宝的袭击。舒陵再摸向钱袋，只有一些铜钱，分量根本不够。没法子，她只能扭身就跑。
　　穿过几条小巷，身后的人越追越近，舒陵恨不得长上翅膀能飞。转眼，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在左手边的巷口，她高兴的想要尖叫，奋力冲过去。突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很接近了，舒陵当机立断的身子一矮，什么形象礼仪全都不顾，一股脑的滚了出去……
　　只觉得大街上安静了片刻，舒陵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