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原《脉脉此情谁诉》）》陵枣儿

37、传情

　　通向西关的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行进着一队人马，正是舒陵他们。此时，舒陵、小言和九瑶都坐在雇来的马车里，叽叽喳喳的兴奋的聊个不停。明音、杜云疆和川玉则骑马走在前后。
　　从一大清早赶路到现在，已经将近五个时辰，还没有好好休息过。只见舒陵突然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冲着杜云疆喊：“杜大哥，我们歇歇好不好？”
　　杜云疆回头，正好看到舒陵甜甜的笑脸，也难怪她心情这么好，如今除了明音那小子死硬外，谁不夸舒陵做得好，就连川玉都微笑点头了。于是，杜云疆将人马带进路边的小树林，让大家停下来歇歇。
　　舒陵、九瑶和小言都早早的蹦下马车，活动活动手脚，明音他们则把马拴好。杜云疆拣了一块还比较干净的地面，招呼大家过来围坐，吃点干粮，喝些水。明音、舒陵他们很快围了上去，只有川玉，他一个人斜倚在一边的树旁。大家都知道，川玉是不同的，所以也并不招呼他，都随他去。
　　“大哥，喝些水吧。”小言把水袋递给身边的明音，说完还向舒陵挤挤眼睛。舒陵又想起昨日在大堂上，明音被唤作“葛大”时的样子，当即“哈哈”的笑倒在九瑶怀里。明音一把夺过水袋，恨恨的说：“笑，笑，笑，就知道笑。你们都笑了一路了，还没够。”
　　舒陵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这是新发现，你们看明音，现在像不像一块疙瘩？这疙瘩不就是葛大吗，哈哈……”大家望向明音，可不是，他现在眉头紧皱，嘴也不高兴的嘟着，反正鼻子眼睛都要攒到一起了，果然像块疙瘩。于是众人哄笑，杜云疆和川玉也都向上弯起了嘴角。
　　舒陵还不罢休，她继续说：“我原来没想给你起名葛大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吗？”明音心眼忒直，居然傻乎乎的问“什么？”，舒陵一边笑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着说：“是葛大壮！哈哈……”
　　此言一出，杜云疆再也绷不住了，裂开嘴大笑起来，更不要提小言和九瑶，早就趴在地上笑的起不来。明音真的恼羞成怒，他一下子跃起，抓向准备逃跑的舒陵，大骂：“好个死丫头，还真以为本公子不敢打你不成？”
　　舒陵一把抓起手边的杜云疆，躲过明音的第一抓，她笑着叫道：“杜大哥，救命。”杜云疆替她又挡了明音的第二招，说：“我可救不了你，我打不过他。”在杜云疆挡下第三招时，舒陵一头冲向旁边的川玉。早就顾不上许多，抓住川玉的胳膊，舒陵躲在他的侧面，眼看明音又追了过来，大叫道：“川玉，川玉快帮我挡挡。”
　　舒陵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川玉抱了起来，轻飘飘的随川玉飞出很远，躲过了明音的攻势。
　　“你……”明音很诧异川玉的举动，大家也止住笑，静悄悄的看向川玉。
　　舒陵头靠在川玉的胸前，感觉到川玉的心脏，有力的起伏跳动，听着川玉朗朗的声音笑着说：“你不是要和我比一比吗，那么现在就开始吧。你若能摸到舒陵的衣角，便是你赢。”
　　明音眼中顿时发出慑人的亮光，兴奋的说：“当真？”
　　川玉点头，紧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林间追逐起来。

　　舒陵觉得头昏恶心，因为周围的景象不停的快速旋转变换，她浑身僵直。突然，川玉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放松，别担心，我不会摔了你的。要是难受，就把眼睛闭上，靠紧我。”
　　舒陵依言，闭上双眼，慢慢放松，紧紧靠着川玉。耳边除了风声和衣衫翻动的声音，就是川玉平稳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这声音让舒陵感到格外的安心。
　　舒陵悄悄睁眼，抬头向上望，川玉似是感到了什么，也低下头，四目相对——仿佛是隔了千年的时光，两双眼睛才又痴痴的胶着在一起。一双灵动的少女的眼睛，无法掩饰的倾诉出情窦初开的爱慕，似四月的清风，怡人舒适；似六月的细雨，渗入心扉；有着溪水般的明澈，冰雪般的清灵，就是那样默默的，却表达了万语千言……
　　不再刻意掩藏的双眼，温柔和怜爱的目光，像两只温暖的手臂，紧紧包裹着怀中的少女。丢弃无谓的挣扎，放纵内心最深的渴望，如果没有来世，他也心甘情愿的，在今生，坠入这甜蜜到痛的深渊……

　　小言的笑脸渐渐消失，他黯然的注视着，那对如天地般契合的身影在林间翻飞。无能为力的感觉，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自己再也不能，或者是从来就不曾，将她的目光紧紧抓住，力量真的那么重要吗？又一次，小言从心底不再排斥，甚至是无比渴望令人敬畏的力量。
　　杜云疆依然保持着微笑，他颇有深意的看着林间追逐的身影。笑吧，乐吧，尽情的享受阳光下，你们现有的一切。这样不是正好吗，直到那一天，大家再各取所需。
　　九瑶只有在此时，才能光明正大的注视着自己的主子。从自己开始做双面人的那一天，她才真正的向他付出了全部身心。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十年前，在阳光下，十一岁的他，第一次向自己露出天使般纯洁温暖的笑容；她也更清楚地记得，当晚，仿佛化身为来自地狱的妖魅的他，给自己带来的恐惧和惊吓。但是现在，九瑶的眼神深邃起来，如果不能和他并肩站在阳光下微笑，她愿化身为地狱之火，在黑暗的世界，照亮他的脸，温暖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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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于掌灯时分，终于赶到了通向西关的必经小镇，匆匆住进客栈。吃过晚饭，明音丝毫没有为败北而沮丧，他依然兴致勃勃地拉住川玉讨教。也只有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舒陵和川玉之间起了微妙的变化。
　　舒陵一个人坐在床边，杏目含春，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灯火扑朔，淡粉色的双颊愈发娇艳动人。她还在回想下午发生的一切，像是在梦中一样，如果……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川玉静静的仰头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他有些懊悔下午的孟浪。可是，这是第一次呢，自己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法言表的甜蜜，这就是……爱？就是它，让无数人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剪不断，理还乱……呵呵，老天果然待自己不薄，愿望可以实现吧。只是，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自己的狂妄和自负，甚至是无知所要付出的代价，难道还要再加一个她？也许，她还是个小女孩，并不会认真吧，川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只是想弥补一个错误，却不知道，因此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夜色凄迷，树林中一晃闪入两道人影。“少主。”九瑶恭恭敬敬的请安。
　　“起来吧。”少主声音平淡的响起，“最近就不要这样见面了，川玉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们能瞒住其他人，但未必能瞒得住他。你自己行动时也要小心，很多事我已不便出面。和回雁阁的较量还要加剧，我不希望莫舒阳有时间分心在这里，他越忙得焦头烂额，我们的成功才越有保证。明白吗？”
　　“属下明白。”
　　“好了，不多说了。你我分头回去。”
　　“少主……”九瑶欲言又止。
　　“什么？”少主的语气有些不耐。
　　“九瑶想告诉少主，即使是地狱，九瑶也要跟随在少主身边，永不离开。”九瑶鼓起最大勇气，因为过了今天，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少主的口气有些慌张，“快走吧，没时间磨蹭。”
　　九瑶没敢抬头看少主的脸色，匆匆告辞，消失在夜色中。
　　“哎，今天是怎么了，全这么不正常……”半晌，少主才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到底是个傻丫头，不过……感觉还真不错。”月色透过树梢，清凉的照射在少主的脸上——杜云疆的嘴角带着暖暖的微笑……第一次，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睛里，也染上了情爱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