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传说（原《脉脉此情谁诉》）》陵枣儿

16、谋逆

　　像喧闹的蛙塘里，被扔进了一块石头，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杜云疆面色不变，一边抱拳打着招呼，一边迎了上去。“吴大人光临，顿使寒舍蓬荜生辉呀。”吴大人眼神甚是倨傲，单手一挥，“不必如此客套，本官今日可是来办差的。”
　　群豪中有人心中暗叫不妙，看来连手眼通天的杜公子今天都要吃亏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开溜。杜云疆却似毫不在意，转头向人群外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快步离去。
　　杜云疆继续微笑着说：“大人辛苦办差，云疆自是鼎力相助。只是，这一府的朋友，都是杜某请来的客人，大人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让云疆奉杯茶，否则将来传了出去，不知要有多少人笑话在下，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会。”吴大人看了看杜云疆，心道：“早闻京城有个杜公子，能言善道，手腕灵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若是平常人家，见到本官的架势早就吓软了。可他还能面不变色的和本官谈笑自如，莫不是背后有什么人？……”
　　想到这儿，吴大人缓了缓神色，他觉得反正自己也是替人办事，犯不着马上就僵在这里。于是点点头，对杜云疆说：“杜公子说得倒也在理，本官也不急这一时，就给你个面子。”杜云疆面露喜色，急忙将吴大人让进堂上。群豪中又有人想，还是杜公子厉害，不如先不溜了，留下来看看再说。
　　小厮上来奉茶的同时，在桌上摆了一个小包袱。杜云疆道：“云疆虽主持一府事宜，但毕竟年青识短，多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见谅。”说着，将小包袱推给吴大人。“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包涵。一点心意，以作赔罪。”吴大人也不迟疑，将小包袱拿在手上轻轻一掂，呦，分量不轻呀。他随手将包袱递给侍卫，神色顿时又好了许多。
　　吴大人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开口说道：“杜公子，你这英雄会可曾在衙门里报备呀？”
　　杜云疆急忙答道：“那是自然，小人一向遵纪守法，三个月前就曾报备过了。”
　　“那此次聚会所谓何事？”
　　“小人好友惨遭巨变，下落不明。因此，小人便请平时相熟的江湖朋友一同帮忙寻找。”
　　“找人吗，本是官府的职责所在。不过，私人寻找也不是不行。”吴大人瞟了杜云疆一眼，“但本官怎么在外面听着什么讨贼、结盟的，这只怕是不大妥当吧。”
　　顿时，堂下响起众人议论的嗡嗡声。有不少人在埋怨对方“谁让你刚才嚷嚷得那么使劲”。
　　吴大人接着说：“而且，本官接到举报，你们中有外敌奸细在此挑拨，只怕要对皇上不利呀。杜公子，看来你以及诸位得和本官回去走一趟了。”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纷纷觉得大难临头了。
　　突然一个人蹦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吴大人明察，小人只是收到帖子前来赴会，其它是一概不知呀。通通是杜公子的决定，与小人无关。”既然有人领头，紧跟着不少人出来和杜云疆撇开关系。甚至还有人只为撇清关系，口不择言的说，杜云疆此举就在收买人心，只待寻回定风珠，便要怎么怎么。后面的话被同伴捂住，否则真要祸从口出了。
　　反观杜云疆此时却毫不慌张，他依然保持着风度，冷眼看着刚才还大叫同生共死的兄弟，现在却因一件还没影的事，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心里清楚极了，只怕是有人也在打定风珠的主意，吴大人只不过是一颗探路石。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杜云疆微微瞥了一眼吴大人。吴大人是京城禁卫总长，是负责皇上的安危没错。可是，却主要负责皇宫内院。外朝和内皇城单有禁卫司和提督府负责，而他这外城吗，自有京兆总衙掌管。所以，杜云疆一点都不慌，知道自己的性命并没有危险，他们只要定风珠。
　　一直在帘内观看的莫舒阳也是觉得此事有蹊跷，但舒凌则不同，她又不识得什么吴大人有大人的，急得不行想出去理论，却一直被哥哥死死拦住。
　　正在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时，门外又来了一行人。只见吴大人立时起身，迎了上去。杜云疆眼中一亮，原来是他——皇上新宠的朱美人的弟弟，新上任没多久的国舅。
　　朱国舅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的样子，也不客气，直接对吴大人挥挥手说：“还罗嗦什么，定风珠在哪，问出来没有？”然后冲着群豪张狂的说道：“本国舅告诉你们，你们识趣的早早散去，否则便是通敌谋逆。”这可是杀头的罪名，谁也担待不起。于是，客气的人向杜云疆示意后才离开，而有的，索性夺门而出。
　　这时，莫舒阳和莫舒陵才从帘后走出。那日五公主的婚礼上，他们兄妹就甚是惹人注目，朱国舅只是稍稍一愣便想起他们是什么人，心中不禁大骂，怎么这样不巧，碰到他们。
　　莫舒陵愤怒的看着朱国舅，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英雄大会，这会儿就成了通敌谋逆了？莫舒阳到底比舒陵老练，这朱国舅强取豪夺的臭名声让他想明白了，八成国舅老爷看中了定风珠。
　　朱国舅开口道：“莫公子和郡主也还请快快回府吧，本国舅自知你们是被蒙蔽的，自然不会追究。”
　　“住口，我和哥哥一直在这儿，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们讲的什么外敌奸细，什么通敌谋逆？”舒陵再也忍不住了。
　　“郡主年幼，自然不明白奸诈之人的诡计。”国舅狡辩。
　　舒陵几乎气的发抖，她可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把白的说成黑的。“好，你倒说说，他们的诡计是什么样子的，让本郡主长长见识。”怒极反笑的舒陵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糊弄自己。
　　朱国舅沉下脸来，心道：“我姐姐正当得宠，京城之中哪个敢与我作对。我给了你们面子，你们不要，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于是，他恶狠狠的对舒陵说：“少罗嗦，本国舅拿人要紧，郡主要是不想离去，我便命人一起拿了，当成共犯。”
　　舒阳在一旁一直阴沉着脸，听到此话“哼哼”冷笑出来，开口问道：“不知国舅是何官职，如何拿人，拿了人又押往何处呀？”
　　“这……”国舅语塞，看了一眼吴大人。
　　“国舅爷虽身无官职，但是忠心侍主，心心念念以皇上安危为重。事急从权，国舅爷得了消息，有人要借宝物定风珠谋逆，自然是先抓住疑犯杜云疆要紧。”吴大人在一旁帮腔。
　　“不错不错，正是这样。”朱国舅连连点头。
　　“定风珠又不在杜公子手上，怎么谋逆？”舒陵不甘心，追问。
　　“现在不在，但是他们一旦找到了，就会有不臣之心。除非……”吴大人答了一半，看着国舅，没作声。
　　“除非什么？”舒陵今天一定要救下杜云疆。
　　“除非杜云疆找到定风珠后，答应交给本国舅。”朱国舅得意洋洋的边答还边晃晃脑袋。
　　“噢？”舒陵不禁质疑。
　　“当然，本国舅自会呈献给皇上，以确保皇上的安全。”国舅忙补充道。
　　“国舅的赤诚之心可真是天地可表呀。一定要交给皇上吗？”舒陵实在看不惯朱国舅的嘴脸，但却找到了救杜云疆的办法。
　　“当然。”国舅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是不是杜公子将定风珠献出来给皇上，他就没有通敌谋逆的嫌疑了？”舒陵又抛下诱饵。
　　饶是莫舒阳和杜云疆再聪明也猜不出舒陵这是要干嘛，更何况朱……国舅了
　　“那是自然。”朱国舅更加得意，仿佛看到定风珠就在他眼前招手了，因为他觉得，杜云疆只能把定风珠先给他，至于还给不给皇上，什么时候给，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那么杜公子，你会不会献给皇上，以表忠心和清白？”舒陵又问杜云疆。
　　杜云疆早知道国舅的心思，但见舒陵为自己这般努力，也有些感动，当下朗声答道：“云疆本无贰心，有何不可。”
　　“这就好办了。”舒陵露出非常满意，非常灿烂的笑容，接着说道：
　　“定风珠在我这儿，国舅爷，咱们这就进宫把它交给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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