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小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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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呼出一口气，少女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头顶是碧蓝碧蓝的天空和明媚得过了头的阳光，脚下是……堆积成山的脏衣服。
被欺负，变得理所当然。少女却不像从前一般，奢望她的父亲能够出面阻止她那些所谓的姐姐们这样荒谬的行为。家里明明有那么多仆人，她们却将穿脏的衣服扔给她，要她去洗。夏川家最小的小姐，与下仆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不就是洗衣服吗，那有什么呢。
一件。两件。三件。五件。十件。二十件……
纤长的睫毛忽闪几下，少女歪在井边酣睡起来。她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是不是代表做了个甜蜜的梦？
天色已晚，夜风微凉。少女抱住肩，不由自主打个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竟然已是夜晚。
累到睡着了吗……真没用啊，夏川澄衣。澄衣懊恼地拽起掉落在地的衣服，拍拍上面的灰尘，抱起水盆往前庭走。依稀记得父亲说过今天晚上全家人要一起去夏祭的……不过这个“全家人”，似乎不包括她呢。
宅子里空空荡荡，澄衣把洗好的衣服随便地堆在外面，回房间去换了衣服，绑好头发偷偷摸摸出门。不一起去就算了吧，反正和她们走在一起也只有被排挤的份，不如自己去赏烟火。临走前顺手拿把团扇，如果遇见父亲一行，还能遮挡一下。
街道热闹非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体出动。酒楼上传来艺妓弹唱和举杯邀酒的声音，整座城，都笼罩在繁华笙歌的气氛里。路边卖团子的大叔笑容和蔼，年轻女孩子挽着心爱的恋人晃过一条条街。相比之下，独自一人的少女似乎非常的……特立独行。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奋力挤了一阵，终于到了相对清净的地方。澄衣长长呼出一口气，果然还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这可是一年一度难得的夏祭。
握紧了团扇正欲再次冲入人群，忽然听见身后的巷子里传来女孩子呼救的声音。澄衣愣住，然后毫不犹豫冲进去。那是并不陌生的场景，打扮漂亮的女孩被堵在墙角，几个自称是攘夷志士的浪人不怀好意地打量她。那女孩子吓得一动不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千篇一律的问候语“哟，小姑娘来陪我们玩玩吧”响起，其中一个浪人伸出手就要抚上女孩子的面颊。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那浪人睁大了眼睛。
身材小小的澄衣挡在被欺侮的女孩面前，瞪着好看的眼睛。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怒不可遏地伸出手试图推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少女。澄衣拉着已经傻掉的女孩向左边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人群。
“×的，敢打老子！”
“别放她们跑了！”
小姑娘终究还是跑不过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看就要被追上，却有熟悉的声音携风而来，把澄衣心里小小的恐惧全部粉碎干净。
“大叔你们怎么总是在不停重复这种戏码啊？”
琉璃一样的眼睛还有上翘的嘴角，少年细瘦的身影无比清晰地在视网膜上成像。澄衣不由自主露出惊喜的表情，将对方活动手腕的模样尽收眼底。
躲过一把寒光闪闪的刀，转身将对方踢飞。不知从哪里伸出一个拳头，拉过手臂狠狠甩出去。一个，两个，三个。澄衣在心里大喊加油，看少年流利的动作有些入迷，完全忘记自己的立场。几个浪人趁着少年被其他人缠住，朝她和一旁瑟瑟的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扯起她的衣领，冰冷的刀刃就抵在白嫩的肌肤上——
“你个混蛋小子，再动手的话她们两个可就没命了！”
少年明显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视线偏转不偏不倚就停在了澄衣脸上。她很是尴尬，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他停下动作。
“夏川……澄衣？”
“……是我。”
“咦咦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问题才对。”
“哎呀这下糟糕了，”少年似乎很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趁少年没有防备，几个浪人从地上爬起来，举起刀砍向他。他敏捷地跳开，想要还手却听见女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猛地回过头，看见另一个被挟持的女孩脸上有到淌血的伤口。不是夏川澄衣，他竟然可恨地安了心。只是看见她虽没有受伤却脸色煞白，想了想，停在原地不再有所动作。
“这才对嘛。”
挟持着澄衣的男人绽放了非常猥琐的笑容。他吹个口哨，周围十几个浪人全部涌向少年，拳打脚踢，却见不到少年还手。
那个笨蛋。
不愿意还手的原因澄衣心知肚明。她害怕自己受伤，却更害怕少年出什么事。于是尖声叫起来，“不要管我啦你这个白痴！”
脖子上的刀紧了紧，耳旁是咆哮着的“给我闭嘴”。她毫不在意，朝不远处充当沙包的少年望去，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充斥着不安与恐惧。
然而她却看到少年竖起大拇指，傻笑着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笨蛋！
她慌了，不假思索地使用她唯一的武器——牙齿。一排小巧洁白的牙齿狠狠咬在男人裸露的手臂上，越来越用劲。男人惨叫一声，将她摔到一边：“该死的臭女人！竟然咬我！”
睁大你的狗眼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少女。心惊之余她这么想，然后灵巧地从浪人们的胳膊下钻来钻去，扶起跌倒在地的少年。他一抬头便吓她一跳，清隽的脸上青青紫紫。
少年咧嘴笑了笑，反握住她扶他的手，拉到自己身后。他护着她，然后扭扭脖子故意摆出耍帅的姿势，“我可不会再挨打了哦。”
“你是笨蛋吗？一个人在那里耍什么帅啊！”
“……说起来笨蛋是你啊。”
“哈？”
“……明明看到哪里有那么多男人还冲过去，你还真是……”
“……”
“啊……疼疼疼疼疼！”
“你活该。”
澄衣把少年手臂上的纱布打成结，收拾医药包好还给街边商店的老板娘。热爱见义勇为的少年藤堂平助——在那个月夜帮过澄衣，站起身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眨了眨眼。澄衣别过头不去看他，对方也心不在焉地不知在看哪里。在街头古怪地站了好久，平助正欲开口，忽然一群大叔大妈夹杂着姑娘小伙子浩浩荡荡地冲过去：
“烟火要放了啊！”
“……咳，一起去看烟火吗。”
平助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谁要和你一起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随着人流一起向放烟火的方向走。
渐渐走近的身影。一点一点贴近的心。少年和少女的容貌，是彼此眼中最美的风景，一生也难以忘记的记忆。
沉默不语，却在心里偷偷揣测对方的心理，大概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都很享受这种微妙的气氛吧。平助和澄衣两人一路走着，一切尽在不言中。打破了气氛的是大大咧咧的男人声音，还带着调笑和亲昵：
“喂平助，你怎么这么慢？……不会是喝了花酒才回来的吧？”
“新八才是，”刚刚还一脸青涩的平助挑起了眉毛，“绝对趁我不在和左之去偷吃偷喝什么了。”
一头清爽短发的永仓新八用肌肉结实的手臂撞了撞平助，“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吃吃喝喝的啊！”
“果然新八还是很无耻啊——”
“哟，平助的小女朋友吗？还挺可爱的嘛~”
红发的高大青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无奈地望望争执不下的平助和新八，双手抱臂朝一旁不知所措的澄衣笑了笑，“你好，我是原田左之助。”
“……您好，我叫夏川澄衣。”
“澄衣？可以这么叫吧？”
“请随意。”
几乎要大打出手的新八忽然停下来，三步两步跨向前，“女朋友？平助的？”说着还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她。澄衣莫名其妙就红了脸，“我、我才不是呢！”
“看到没有平助，你都被人家讨厌了！”
“什么呀新八桑，明明是你猩猩一样的身材吓到她了吧？”
“说什么呢！看看我这美丽的肌肉，简直就是艺术品！”
“新八桑你一直这么头脑简单会找不到老婆的吧——”
……
澄衣嘴角抽搐。尴尬地去看原田，回过头的瞬间却看到绽放的烟花。她一下子被吸引，睁大眼睛看着那不可思议的美丽。原田走上来握住了她的手腕，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又被新八握住。新八回过头冲平助摆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追我呀平助！哈哈哈~”
两个大男人一起拉住不知所措的澄衣向前跑，平助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等到三人都跑出好远才喊着“新八果然是个混蛋太狡猾了”追上去。
“许愿吗。”
漫天璀璨烟火之下，原田后头看了一眼正努力向前奔跑平助，问到。澄衣眨眨眼，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然后闭上眼睛——
希望我还能再一次遇见你。
不奢侈的愿望吧。
灯火重重，人影绰绰。烟云繁景，喧嚣长街。
平助执意要送她回去，于是让新八和原田先走。他们对视一眼，一脸“我明白了”的恍然大悟。
家人应该还没有回来吧，窗户仍是黑暗的，没有点起蜡烛。心里稍微感觉有点寂寞，澄衣站在家门前向他道别，“再见。”
“……”
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平助握紧了拳头，黑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有些奇怪地偏头望着他，“没事吗？”
“……我我我我不想说再见啦！”
似乎有一抹可疑的红晕跃上少年的脸颊。“诶？”澄衣不明所以，过好久才醒悟他的意思，也倏地红了脸。
“我要回家了。”
“……还、还能再见吧？”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笨蛋！”
墙里墙外，隔绝的是身，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是掌心的红线。在心里铭刻上彼此的印记，然后用尽生命的力量去想念。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2.-小重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