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夏初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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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后阳光清浅，却让树下乘凉的小小少女衍生出恼人的倦意。随着不远处一声呼唤响起，她有一点点失落，又有一点点疲惫的眸子里，却忽然攀上明亮的惊喜。一双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甜蜜的唇边笑涡浅浅。
“小澄——”
少女望着正卖力跑向自己的少年，欲上前几步却又偏过头。她刻意收敛自己的期待，看似平淡的瞳仁里还残有梦境般的欢欣。
“小澄，”在她面前少年却步，碧色眼眸里清楚映出她碎花和服的模样，“那个……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少女齐齐刘海下的眉毛微不可闻地皱起来。她撇过头，语气像未熟的青梅酸酸涩涩，“确实是好久不见呢。”
少年一怔，半晌才吞吞吐吐出一句“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了？笨、笨蛋！”
少女的脸颊瞬间跃上一片潮红。她扫过少年因不知所措而稍显木讷的脸，干脆转过身一副就要离开的姿态。衣袖忽然被人牵住，她看起来好像理所应当地停下脚步。耳边有聒噪的蝉鸣，婉转的鸟鸣，还有少年轻轻的吐息——
“我确实是个笨蛋，”他的声音带着纯白的年纪特有的青涩，双臂僵硬地环住那么娇小的少女，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但是……咳，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那一个瞬间，好像全世界的樱花都在此时开放。光芒盛放，风蹁跹舞步，卷起遍地落花，花瓣落入少女晶亮的瞳仁之中。深深浅浅的粉，氤氲出一片甜美又酸涩的泪感。
——请不要再离开了。
时间就此停驻，分针和秒针铸成永恒。
就算这是梦境，也请让我一直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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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遇见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不温不冷的早夏。满眼都是甜腻地仿佛要滴落下来的云，还有绚烂荼靡的夏花。
赌气离家的少女夏川澄衣，在那么大的江户城里迷了路。左看右看都不是熟悉的景，绕了好几个圈之后又回到原点。
原本满脑子都是父亲恼人的言语，此刻心里却只剩恐惧。天空黑压压，路灯忽明忽灭。路上没有行人，偶尔一只野猫经过都使她心惊胆战。
可是，不想回家。
因为不是正室所生的女儿，所以得不到重视。洗衣打扫，那些都不是千金该做的事情。母亲病重之后，那些勉强称作“家人”的人们便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了。表面倔强心里却软弱，是这种不坦率的性格。
明明怕黑，怕独自一人，怕得要死，在听到“家人”阴阳怪气的讥笑之后还是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停止对她的侮辱。
这周围……没有人吗。
白天和蔼可亲的房屋树木，此刻都变成了吃人的妖魔。它们张牙舞爪。它们在晚风的助威下更加可怖。
“哟，这是哪家的小姐？晚上不回家在这里做什么？”
诶。
“虽然看着小了点，不过好像……还不错嘛。”
诶。
“你这个变态，原来你喜欢幼女啊？”
……这是什么情况。
一群浑身酒气五大三粗的男人靠近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的胡渣，衣衫不整，腰间却装模作样地挂着刀，看起来邋遢又猥琐。
澄衣有点害怕，但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想要从那些虎背熊腰的男人间走出去。谁知他们无耻地拦住她的去路，还把熊掌一般厚实有力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小姑娘去哪？看你这个样子是被谁欺负了吧？不如陪我们玩玩啊，我们替你收拾那家伙！”
“哈哈哈，你这个家伙——果然喜欢幼女啊？”
澄衣皱起眉头，一把拍掉肩上的手。她仰起头，白净的脸上是明显的鄙夷和不屑。那一群男人，每一个都比她高出两个头，又强壮地好像森林里的黑熊。可是他们并没有熊那种敦厚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奸险的土狼。她试图推开最前面的男人走出去，理所应当地受到阻拦。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放走可惜了呢。”
“滚开。”她果冻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这么一句简明扼要的话就从那张小嘴里轻泻出来。周围一下安静下来，起哄和吆喝的声音全部不见了。
“她刚说了什么？”
他们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那样小小的女孩子，会说出那样的话。其中的一人走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趔趄便撞在墙壁上。她看见那个人靠近她，满脸的凶狠。她不由自主向后倒退一步，身体贴紧了冰冷的墙壁。
“好了，游戏结束，小姑娘。如果你敢反抗，我就砍了你。”
他说着，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澄衣立刻反感地皱起眉，真是个恶心的男人。她瞅瞅右边的人们已经将近散去，咬紧下唇准备趁机跑出去。
男人向她伸出手。他恶心地抚上她的脸颊，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了下去。狠狠地。男人惨叫一声，怒不可遏地举起手朝她打去。
就在那一瞬间。
男人的手掌停在离她脸颊只有两厘米的地方。他僵住，眼睛暴突。
然后他倒下去。
他的后背有好大一个刀口，还在流血。
死……死了吗？
“这样欺负女孩子可是很不好的呀，大叔们。”
在倒下的男人背后，站着身材纤细的少年。他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站在黑夜里，好像可以驱散所有阴霾。他手里的那把刀，刀刃上有不断滚下的血珠。在月光下，看起来好像漂亮的玛瑙。
“你这混蛋——！！”
周围的男人们立刻扑上来。刀光剑影。兵器相撞的清脆声响在黑暗里不绝于耳。澄衣没有动。她没法动。她脚下的男人——或者说尸体，还尚存一丝温热。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杀戮，使她没有办法动一步。
一切结束的太快。那少年动作轻快利落，在她眼中是一种宛若神明的模样。她一直怔着，直到少年收了刀，笑得一脸阳光：
“那个……你没事吧？”
“……”
见她没有回答，少年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就在此时她却忽然一手叉腰，仰望着他：
“谁、谁叫你多管闲事了！”语气听起来是明显的责备，少年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诶？”
“我自己也可以逃出来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少年没有丝毫被责备的不悦，反而呵呵地笑起来，“我叫藤堂平助，你呢？”
“……夏川澄衣。”
她抿着唇，小声抱怨着“笨蛋啊”，然后不知不觉红了脸。
黑夜的街角，那是如此美好的图景。获悉对方的姓名，好像是交换到了什么珍贵的秘密般欢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要你管。”
澄衣扭过头。名叫平助的少年似乎很不解于她的态度，弯下身子往她跟前凑了凑，蹙起眉头认真的观察起她脸上的表情。
“干、干嘛？！”
少女一惊，回过头视线惊鸿一瞥扫过他的脸。碧色的眼眸像一块纯粹的琉璃，安安静静中流光溢彩。她的心忽的漏跳一拍，之后像是要补回这一下的空缺似的心跳加快。
她率先红了脸。少年依旧一副后知后觉的表情，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处时，少女已经使劲推开他走出几步，声线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要回家了。”
“诶？”平助先是茫然地眨眨眼，随后立刻手忙脚乱地跟上去：“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澄衣丝毫不停步，瞟他一眼便张口拒绝。平助便不语了，却依旧走在她后面。昏黄灯光映出两人的影子，平助沉默地跟在后面，守护者一般的姿态。她再一次红了脸，抿起嘴唇加快脚步。平助也迈大脚步，仍在她身后不远处。
终于还是走回家门口，澄衣有点发愁地停下来。回去，免不了要被耻笑一番；不回去，她又能去哪儿？瞄一瞄身后的少年，她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不如去他家借宿？
驳回！
……居然想去一个陌生（男）人家借宿我真是疯了！澄衣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坏掉了吗？
“咳，”她干咳一声转过去看着平助，“我到家了。”
“啊，那就再见吧。”
“……”
少年爽朗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在那一刹那，他听到从少女口中逸出的那一句模模糊糊却又无比清晰的——
“谢谢你。”
他错愕地回过头，却只捕捉到少女翻飞的衣角，还有被月光润泽的黑色长发，发尾飘起。
仿佛看见了她脸颊上的绯红，平助的嘴角微微翘起。
夏川澄衣。
不知我今生，还能否遇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夏初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