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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万剑之庄 第二章 ...

  •   厢房在三楼左边最末,有着可俯瞰大半个河北境的景色,看清这细雨绵延的舞姿。
      “请慢用。”店小二称职的说完就掩了门,转身离去,带着逃窜的狼狈。
      白玉青瓷的茶壶里倒出的茶是上好的茶,弥漫着绕指沁香的淡淡茉莉味道。可是叶孤城闻的不是这茶香,而是那握着茶壶的手和手的主人,眼底的暖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西门,你说这万剑庄的目的为何?”
      其实他和西门吹雪本不想来的,因为请动他们的是连着请柬的一封信,由朱笔所写的两个简单的字——救命。
      红如血,也弥漫着血味的两个字,血液混合着朱砂写出来的两个字。

      西门吹雪也没看叶孤城一眼,抬起杯,喝着茶,“你的人没消息?”
      他们的请柬很早,早在一月初就收到了,所以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做许多的事情,譬如调查,譬如提前派探子来打探。
      人做事总有自己的目的,通常闹得越大其目的也就越发的大,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些逆向思维的人不是么?反其反,正其正,不如反其而逆行,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用这么奇怪的手法专门引他们而去……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西门吹雪一手放在小茶桌,无欺负的眸跃出了狭隘的窗框,没入烟雨朦胧。
      消息?叶孤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负手而立的站在敞开的窗口面前,肌肤上是丝丝冰凉的雨迹,弥漫着悲凉秋夏的冰凉雨丝。其实叶孤城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骨指修长有力,此刻他的手指微曲着一下下敲打着实木窗框。半透明的指甲敲着窗框发出“笃笃”的缓慢声音,慢得折磨人心,叶孤城看着雨中模糊了轮廓界线的城镇,无悲无喜的说:“万剑庄现任庄主江珀莘早在半年前便因伤闭关。如今掌管万剑庄的是其同父异母的弟弟——江宗玉。”
      唇角缓缓的勾起,可是西门吹雪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指腹摩擦着滑腻的杯身,耳边是那缓慢而有节奏的“笃笃”声,“此次请柬落款却是江珀莘。”那个万剑庄的真正庄主,据叶孤城所说早已不问万剑庄庄物的人。
      “倒是很像那慕容山庄。”叶孤城转身挑眉。西门吹雪抬起了茶杯浅酌了一口,语音微微的含糊,“的确。”
      当年的慕容山庄不一样的是被人替代么?那么这次的结果也是一样么?西门吹雪转着渐渐冰凉的茶杯,外露的肌肤染了雨日的湿润,黏黏乎乎的感觉并不喜欢。放下茶杯,西门吹雪起身直径走向了巨大屏风后的空间,他需要冲洗一下身上的滑腻感觉。
      是一场划定的阴谋还是选好的鸿门宴?叶孤城指尖微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场足足下了好几日的清明雨,只是他现在似乎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笑,柔软了叶孤城斜插入鬓发的眉梢,脚步无声的往那被宽大屏风阻隔的空间。身影一晃,叶孤城已经站在了内里,只是他没看见想要看见的场景,眼里明显的无奈和失落让西门吹雪微微挑眉。

      叶孤城微叹息,看着手持未出鞘长剑、身着白色亵衣,青丝如墨垂散的俊美男人,丝毫不掩自己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亲热,或者帮你搓背?”
      能让堂堂剑仙搓背的人倒是极少,能在他动手搓背后活着的人更少。只不过,西门吹雪可一点都不稀罕这件事,微弯的嘴角勾起冰冷的拒绝笑意,“不需要。或者该叶孤城你先来,本庄主为叶城主搓搓背如何?”搓背不过是后者,西门吹雪可不会忽略“亲热”二字。对于七情六欲西门吹雪不反对,只是……眉尖微拢,西门吹雪面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可能”。
      利剑不出鞘便是把钝剑,一把无甚用处的废剑,只是在他们这样的人手里便是钝剑,也能毫无阻力的直取他人项上人头。贴着脖子的剑鞘是冰冷刺骨,叶孤城能感觉到来自于剑的震鸣,微耸肩转身离开。下次我应该把他的剑收起来……心思微动,叶孤城双眸半阖,打定了下一次的主意。
      西门吹雪反手收了剑,浸泡在微热的水里慢慢放松紧绷的身躯,隔着水雾的世界不是雾里看花,而是花里看雾。
      这般久是叶孤城第一次表明了男女之欲,只不过……西门吹雪垂了眉,一手弯曲的搁在浴桶边沿撑着微歪的脑袋,青丝入水如墨洇开,白得无血色的肌肤异常的白,白得将这清澈的水都染了色泽。
      耳畔的脚步声混合着静谧的呼吸声,西门吹雪这次没有反应的继续保持发呆的姿势,直到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耳侧,“这么发呆可不太好……”余光瞥眼放在触手可及的长剑,叶孤城指间绕着西门吹雪被水汽湿濡了的青丝,“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你不是人?”动作不变,西门吹雪似笑非笑的模样清晰的倒映在水面。
      叶孤城轻笑,靠得更近了些,柔软的唇贪恋的触碰着西门吹雪露出的耳颈,语音略是含糊,“自然是除我以外的人。”
      “陆小凤?”
      “明知故问。”
      往前移动了些许,青丝间的背白玉无瑕,看得叶孤城眸色幽深,视线盯着那被自己种上的点点红痕,忽而浅笑又道,“西门,这是在邀请?”不过,叶孤城更是明白不可能,除非西门吹雪失忆了才会那样的事情。
      瞧着那指尖上的物什,叶孤城太阳穴微微的挑动,保持着公子儒雅的浅笑,“西门,这是?”
      “不是搓背么?”
      “你不怕?”
      “你会?”
      “不会。”于是叶孤城认命的接过西门吹雪递来的物什,心无杂念的帮他搓背,小心的擦拭着不留痕迹……
      清明雨,清明节,清明杏,清明故人不知梅花深处。
      阴霾天,阴霾色,阴霾夜,阴霾旧人不解桃花纷落。

      这一夜,并不平静。
      无月无光,只有野狗乱吠野猫春鸣。
      夜太乱怎么能睡着呢?所以白日里静谧的世界变得躁动,闪电雷鸣,暴雨倾盆。
      雨声淅沥,竹影摇曳。
      人心不惑,梅影成双。

      手里拿着闲书,西门吹雪斜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微醺烛火下那张冷峻的容颜似乎模糊起来,“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没有回答,是翻书的沙沙声,是雨打芭蕉落了梨花的悲凉声音。西门吹雪看书似乎看得很认真,一字一句的看,一页一页的翻,专注得刚刚开口的仿佛不是他。
      “老奴铁征,奉主人命令特来接剑神与剑仙到万剑庄一聚。”自称老奴的人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只是幽黑的发间埋了几丝白发,以及有着皱纹的脸和手将他的岁龄泄漏。铁征个子是矮的,还要是个驼背,所以他更加的矮,矮得和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高。他的肌肤很黑,那种黑得泛白的诡异黑,一如他的黑眸般令人不得不在意。
      “敢问剑神,剑仙在何处?”铁征看过整个屋子,他看见的只有西门吹雪一个人。命令里要他带回去的是两个人,所以他要知道另一个人的下落,尽管要从赫赫有名的剑神嘴里得到消息很困难,铁征也只相信是很困难而非无法办到。所以他的话是称述,没有卑躬屈膝,没有求问。
      倒是个有胆色的人。西门吹雪掀书的动作微顿,抬眉看眼那毫不起眼的驼背中年人,视线幽幽的落在了他的身后。因为他铁征的身后站了一个人,他刚刚正在询问的人。彼此对视一眼,西门吹雪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是一种对于不自量力之人的讽刺微笑。
      铁征转过头也看见了,那个在雷光里仿若地狱修罗的阴森男人,不震惊不害怕不恐惧是骗人的。他拱起颤栗的双手,抱拳说:“老奴铁征,奉主人命令特来接剑神与剑仙到万剑庄一聚。”这是铁征到这间屋子第二次说这句话,说得瑟瑟发抖,说得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呐里还有刚才的镇定自若?

      叶孤城也没仔细看这个人,反倒是走到窗边将那敞开的窗户关上,瓢泼大雨狠厉的打在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世界。“啪嗒啪嗒”的响声不绝于耳,偶尔掠过的雷鸣在瞬间的刺目金光里消失无踪。
      清明间的雨总是温柔如三月江南,像这般暴雨倒是少见。
      不平凡的夜,总归有不平凡的事发生,要不然也称不上“不平凡”三个字了。

      书,缓缓的合上。西门吹雪终究是将视线彻底落在了佝偻着腰肢的黑面中年人身上,一字一次如针没入铁征的心窝,“怎么去。”
      铁征想他们立即去万剑庄,可终究没成,与这场雨无关。有关的是被敲响的门扉和店小二惊慌失措的声音。
      “二位大侠,客、客栈走水了!”
      所以铁征走了,比来的时候更快速度的消失了踪影。只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没忽略铁征那双眼里掠过的惊慌,似怕做了错事怕被发现的不乖老小孩。叶孤城玩味的勾了勾嘴角,拨了拨空气里呛鼻的烟味,“西门,不觉得奇怪么?”
      西门吹雪把书放到了桌上,瞥眼从缝隙里急急渗入的白烟,刺鼻的窒息味道里除了烟火还有着类似于檀木的熏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奇怪么?”叶孤城坐到了仅和西门吹雪隔了个小茶桌的凳子中,双腿优雅的交叠,“这万剑庄所有人都会在十五日入住,为何会提前叫我们去?”
      “我们本就是意外请来的,这么做并不奇怪。”
      “那为何不一开始就请我们入住万剑庄?那样不是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叶孤城笑得森冷,一手抓住西门吹雪夜里格外冰冷的手,攥得微微的用力,“或者万剑庄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或者帮他们做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我想……”
      雷鸣刺耳,太过震耳的声音,太过明亮的光里西门吹雪只看见翕合的唇瓣,冰栗的微笑。

      雨,依然的猛下,成线成片的将夜色染白,将这个城镇吞没。雨声哗啦,从檐角坠落,从蓑衣滚落,从油纸伞散落。
      这场火来得太过突然,不少人衣衫未齐,就穿着件亵衣拿着自己的武器站在大雨里,面色铁青。有人抱怨这场火的诡异,有人因为小小的口角起了挣分,甚至是大打出手。店小二和掌柜站在安全的地方撑着伞,沉默不语的驻足观看。似乎他们看的不是受邀请而来的英雄豪杰,而是一群不会玩杂耍的无用猴子。
      他们的安静太过不寻常,这店似乎不是他们的店,丝毫的不紧张,只是静看一场意外的火焚烧客栈,然后火又在大雨里熄灭。
      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打架都是那么的没有风范。西门吹雪眼底掠过轻蔑的笑意,转而又想到这不过一群落汤鸡,连乌合之众也算不上。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只撑着一把油纸伞的站在斜对面的屋檐上,一白一青的似乎融在了雨色又格外的鲜艳。
      对于杂耍西门吹雪一向没有兴趣,对于没有内涵和水准的杂耍他更加的没有兴趣,余光瞥了眼站在他们后面那身着黑色斗笠的佝偻身躯,视线掠过被油纸伞遮去了表情的掌柜和店小二。是无趣,西门吹雪的表情和眼神里都这写这两个字,写得还要是明明白白。将他表情丝毫不漏纳入眼中的叶孤城笑了笑,袖子里的手随意挥了下,掸去了上面沾到的水珠。
      叶孤城很少病,并不代表不会病,在这般多变的时节里生病总会是比较容易的。他可不想因为这一场雨而病了,进而错过一场好戏,无他不成戏的戏。
      “我家主人已在万剑庄准备好了洗尘之物。”铁征身上的蓑衣抖了抖,先一步的消失在迷茫雨夜。
      当闹剧平息,当安排好他们的下榻事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早已不见踪影,消失了与那一闪即逝的闪电无异。只是无人敢摆上台面的说话,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似乎也带走了一些人的命。
      陌生的客栈大堂里,熟悉的人在不禁意间没了踪迹,似乎被涓流的雨水冲了。
      不断减少的人,不断推进的时间,像是一场不可退席的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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