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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期而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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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人喊:“沈端容!”
回身一望,顾三正走来,笑意盈盈,夕阳下肌肤被映得辉煌。
端容无故眉心一跳,垂着眼睛要避开,不想让人看到她与他,瓜田李下。但怎么躲的开人间这场事非?他已赶上来了:“好巧!”
少年有些喘,又有些激动,因为颊上残红未褪。
端容也不好再躲了,笑得勉强:“顾先生。”搭一眼,马上又说,“我这就回家了。”
待要走开,顾三突说一句“等等”颇是踌躇的样子,但不及他再吐一个字,有人怒叫。
“你谁呀!”
一根手指险些戳到脸上。
端容急退一步,方看清是个脸如银月的女子,铮铮的一双长眉,气势凌人。她像与端容有不共戴天之仇,眼睛里锋芒如针:“谁许你和我表哥说话!”
表哥?
端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溜过,心下已恍然。
顾三叱女子:“你别胡闹!”转脸向端容致歉意,“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分明是偏袒。
端容无意于这场无妄之灾,随便敷衍几句,捉个空走了。
女子还不依不饶,要追上去,顾三一把拽住她胳膊:“你还没闹够!”
当然她也不甘示弱,马上回击:“你竟为个外人骂我!”借势跺脚撒赖,“我告诉姑父去!”
顾三气得笑:“你还得了理吗?这样无缘无故欺负人,我倒想听听爸爸怎么说!”
她自觉势弱,只抿了嘴不接话。顾三强拉着她出了校门口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端容回了家,取钥匙开门,不想门竟没锁。
心里不由一慌,她分明记得出门前锁了门!难道是遭了贼?
正惊骇,屋里忽有人探头一望,惊喜地叫:“妹妹!”
原来是她哥哥沈端雍。
他是轻易不回家的人,一月里能有两三日在家见到他的人,已属难得。
这久别重逢,端容不由欢喜:“哥!”喊得特别清脆。
沈端雍打扮得非常时髦体面,白衬衫黑西装,带一顶巴拿马草帽,一双油光瓦亮的新皮鞋,学人家走八字步,一摆一摆,很有派头。他脸上洋洋自得,在端容面前摆开架势:“怎样,还看得过去吧?”
端容吃一大惊——他哪里来的钱置办这身行头?一看便知这一身不便宜,少说要几十块,她一直担心哥哥走到邪路上去,因为他那一班朋友,都算不得什么正经人。
她急起来:“哥,你,莫非你去抢……”
“胡说什么!”端雍横恶地一挑眉,掏出香烟匣,取一根香烟叨在嘴里,不点燃,又是满脸笑,一手揽住端容的肩往外走,“我是发了一注小财,瞧你吓的。走走走,哥请你去□□吃大菜,给妹妹压惊。”
端容怎肯听信他这一面之词,只是不放心,心慌得厉害,摔开他手道:“什么小财,你给我说说。”
端雍吱唔许久也讲不明白,最后索性把脸一抹道:“总之这钱来的很正路,你不必担心,还是去吃饭吧,难道你不饿?”
端容很坚持:“不,你不说,我不去吃饭,饿死拉倒!”
最后一句完全是孩子气的气话,更像撒娇——她也是需要偶尔撒撒娇的呀,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见到了哥哥,就不自觉的任性。
端雍也有些恼,脸一板,噗地把香烟吐道:“我不过是爱面子,你就非给我个没脸,好,告诉你,我去给人家阔老板开车了,给人家做司机,这总不好邋邋遢遢的吧,人家老板可是要面子的,特给我几十块置办这身行头!”
端容还不深信,置疑的瞪大的眼睛:“当真?”
对着这唯一的亲人,妹妹,端雍终于也是纵容:“我有那个心骗你呢,要不我发誓!”
他举了手作发誓之状,端容忙把他手按下,破嗔为笑:“这我就放心了,那你好好给人家做事,不要再那样道三不着两……”
端雍才松一口气,忙拉她出门:“好好好,我都知道,咱们还是去吃饭吧,你不饿,我都被你讲得饿了!”
迎面却撞见顾三。
翩翩少年,意气风发,犹如三春一道胜景。
他黑眼睛里含着笑,自顾招呼:“好巧,密斯沈。”
端容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表情有些僵硬,勉强回一个“好”字,便拉着端雍飞快走了,像躲之不及。
出了胡同,端雍若有所思地望端容一眼:“这谁呀?妹妹哪里认得这样阔少?”
端容拉了脸:“哥哥说话怎么这样不正经。”
“好吗,那就来正经的,这到底谁?我虽常不在家,也不能不关心,你可不能胡乱跟人轧朋友。”
见实在塞责不过,更何况也没什么可隐瞒,若然顾三在这里住得久了,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端雍总归是要知道的,便道:“是新搬来的,住咱们家对面那院子,就死过人那里。”
端雍很惊奇,瞪得极大一双眼睛:“这样人,怎么肯住那种地方?”
“这谁知道,这不是咱们该管的!”端容实在不愿意与哥哥谈论顾三,阴沉沉的脸。端雍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
端容以为这事就揭过去了。
吃过饭从番菜馆出来,端雍忽跑去买了两色果品,端容很莫名:“买这些做什么,我又不爱吃……”
“不是给你吃的。”
端容看包得倒很精致,的确不像给她吃的,像要送礼:“送谁?”
“自然是咱们的新邻居!”
端容脸一沉,端雍全当没看见,自顾自道:“好不好,都是邻居么,总归要去拜会,咱们不能缺了礼数,对不对!”
他说得当然也对,但端容受不了这个,不由使起性子来:“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
端雍先时无所表示,但进了胡同,忽一把拽住端容,死拖活拉,将她往顾三居的院子带。他一个大男子,膀大力沉,端容怎么是他对手,又不好乱嚷乱叫,成什么样子呢。
她还要挣扎,端雍已敲响了顾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妈妈,五十多岁年纪,白发零星在黑发里,她很有气势地把这对兄妹打量了一番:“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