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麒麟与小狐》殷无射

18、幻象也能说明问题啊

　　胖子不以为意地从鼻子里挤出个单音儿，讽刺地说：“你TM也别废那么多话，这类故弄玄虚的车轱辘话胖爷也是常挂嘴边儿的。现在考考你真功夫，就说他二人的命数如何，胡说八道小心胖爷把你揍成真瞎子。”

　　却是胖子耍了个小花枪。他三人俱都位列地仙仙班，远非凡世中人，命轮根本不在凡世的天数里，死后也没有投胎轮回的机会。别说区区一个红尘讨生活的算命先生，就是鬼府府君亲临除却何时死，其余命理也算不出一二来。

　　黑瞎子竟非庸手，一眼看透他的小把戏，极冷淡地说：“他二人一个不是活人，一个将成死人，怎么算？”吴邪听了眉头一动，他身子本是幻化而出，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人气儿，那瞎子能猜得出倒也有两下子，可他说小花儿将死是什么意思？

　　小花儿现在便好端端握着他手，温度还感觉得到，怎么就将死呢？黑眼镜拿蒙着布的眼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何必太执着，你追求的东西太过缥缈，别让求不得的虚妄遮住眼，反而看不见身边的人。”说着还意味深长看了眼两人交叠的手。

　　唔。这意思再明白没有，吴邪自认是只机灵聪敏的小狐，当下明白过来，瞎子说得多半是自己一直追寻麒麟的传说，反而累及小花儿这个好友为他忧心。这样一想，正好对上了，看来他这推断能力也不像三叔批评地那样不济，至少这一番推测他便觉得合情合理，清楚极了！

　　于是小狐暗下里捏了捏解小花儿修长的手，冲着他因黑瞎子这段儿话而有些羞赧的脸柔柔一笑。现阶段这个决心是一定要表的，省得自己朋友还为牵错了姻缘而内疚：“别担心小花儿，我是肯定要娶秀秀的，当年是我不懂事，现在已经放弃找麒麟了，你说得对，秀秀才是我情之所钟。”

　　小花儿的脸原本有些微醺，让吴邪这么情真意切地一剖白一表态，都有些扭曲了，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解雨臣是真的没想明白，他本来以为黑瞎子这么一点，至少吴小邪也该多少察觉到自己心意，没想到人与人之间的思想偏差能大到这种程度。他抖着手颤着音儿，眉眼里好像有极深沉的痛苦，像是非常压抑地憋出一句话来：“吴邪，你心底真的这么想？”

　　吴邪自然不是这么想，那截儿断尾还热乎热乎的在他怀里还揣着，刚刚心心念念还满是麒麟，只是为了让小花儿安心，这时候必须坚决一点。

　　“非常真切，确实真切，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小花儿你别担心误了我终身，秀秀小姐是个好狐狸，我爱她敬她，是一定会踏下心思与她安稳过一生的。”

　　吴邪说完，想着这番话在情在理，又极贴切地表明了自己断掉不切实际的念想，合该是个大圆满结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虽说小花儿的表现颇为怪异，但也说不准是欢喜过了，便不去多想，只按下心思问那算命的瞎子：“先生刚刚说小花儿命不久长，是说笑的吧。”

　　幸灾乐祸地撇了解雨臣一眼，算命的摆弄着手上一盏油灯，面目整严：“不是说笑。”吴邪笑不出来了，紧盯着那人又恶狠狠问了一句：“是说笑的。”那人也不与他纠葛，反而睨了旁边儿被吴邪镇住的胖子一眼，傲气十足道：“姓墨的假话说再多，算命却是唯一爱好，从无半句虚言。今儿个就让你们几个小辈儿瞧瞧本君真手艺，省得出去败我名声坏我生意。吴邪，你不是活人，我算不出生死劫数来，但姻缘却却可以借小术测测，给我闭上眼睛。”

　　这气势大大不同刚刚那般慵懒随意，吴邪身为上九族中的焱火狐狸仍是被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便闭上了眼。他揣摩，一方高人怎么也该念段儿咒词做做法，却不想只一瞬就听那瞎子说“睁眼吧”，于是机灵聪敏的小狐悟了——奶奶的这家伙根本就是耍他呢吧？

　　“怎么，先生这边算好了？”瞎子看他神色不善，当即拱拱桌上的四角宫灯，撇撇嘴道：“喏，这是你的姻缘灯，在这灯下放空心神，你心中所爱的命定之人自然会显现。”说完一挥袍袖，那四角宫灯便自动点亮冉冉升到半空，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将小狐狸都笼了进去。

　　吴邪一怔，看瞎子宝相庄严很有神棍色彩的脸，不得不勉强放空心神，然后......眼前现出一个修长修长的淡漠身影。“诶？小哥儿？你怎么在这儿呢？”那小哥儿回过脸来，极温柔地在唇角勾起一个浅浅弧度，淡淡开口：“当然是来找你。”

　　这句话平平无奇，却不知为何令小狐狸蓦地鼻头一酸，或许是从未见过这小哥儿神色温柔的模样，又或许是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被他抛弃在原地不理......吴邪也懒得去弄清楚，只觉得有种想要抱怨又很安心的感觉。正想问问小哥儿为什么丢下自己，却看到眼前空空一片，只有头顶上四角宫灯柔柔撒着黄色烛光，哪里有什么淡漠的身形在？！

　　茫然间，黑瞎子高深莫测地瞅了他一眼，静静问道：“刚刚在灯下，你看到了谁？”

　　刚刚在灯下看到了谁。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小哥儿只是个幻像，是他被灯光笼罩所想象出来的？那不就是说他心中所爱的命定之人，不是秀秀也不是麒麟，而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已经神隐的闷哥儿张起灵么。

　　怎么会......

　　吴邪深受打击，急急分辨道：“是有个人，可若我暗中倾慕于他，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时万万没有春心萌动的感觉，反倒对他身边的姑娘们萌动了一次又一次、三次又四次？”

　　这下子却把那算命的问住了，他只当吴邪迟钝，不想竟迟钝得这般超凡脱俗。于是咳嗽半天才尴尬地讷讷道：“很有可能是天将降命定之人于斯人，必先萌动其心......总之那个人一定是你心头所爱就对啦！”

　　王胖子没料到还真能测出来，赶忙急急扯了吴邪问他：“是谁是谁？是东大街卖烧饼的李大伯还是前面拐角杀猪肉的许青年？”他把整个帝都的年轻男女从赵钱孙李一直数到周吴郑王，吴邪却只红了脸绞着手指支支吾吾。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倒是给个准信儿啊，别不是你胖哥哥我吧？事先说明啊，胖爷是有贞操观念的人，你若想冲我下手可不行。”

　　吴邪擦汗。一旁的小花儿早观察出他这样子只怕是心里另有了人，虽然悲凉凄楚，却还是耐着性子拎清了事情责问那黑瞎子。“什么小法术，我看你这灯笼根本是趁着吴邪闭眼的功夫自己从案子底下拎出来的，你是有多大胆子竟敢骗我们？！”

　　这边儿脑子木的小狐狸听了，满心的绮念也顿时如风消散，再一瞧头上的四角宫灯哪里是什么姻缘灯，上面儿明明白白写着“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可不就是他当初幼时在夜下集市得到的传情必备道具——花灯么。

　　吴邪很愤怒，亏他差点儿就被误导以为自己有毛病呢竟然暗恋某个爱玩儿失踪的面瘫男！正要发作，黑瞎子已幽幽道：“确实是骗你们不错，不过吴邪，都知道了会在灯下看到心爱的人，你还幻想出那人身影，心中到底爱的是谁还不明显么？吴邪，在你心里，到底想着谁？”

　　小狐狸被问得容色俱毁，随即便想起一事来，那宫灯跟麒麟一同消失，此时却突然出现，莫不是黑瞎子跟麒麟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还不等吴邪怀疑怀疑这瞎子身份，就见他突然神色大变，嘴中念念有词：“咦？经这么快就追过来，他还真宝贝这破灯笼。本君不过是拿了他的灯看几眼就追得这么紧，没意思，你们玩儿吧，本君突然想起自家里有盏娇气的灯该喂灯油了，先走一步。”话音儿落处，人已连带算命幡和那破案子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那四角宫灯孤零零飘落下来，吴邪两手一接，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