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82、三千世界

　　天地浩大，
　　风云皆在后。
　　光明涌照，
　　日月俱风流。

　　麻仓叶王醒了过来。如同从一个擂鼓声声的梦境之中。
　　那个梦中，他拥有了一切，在精灵王之中，人们安乐和平地生活着，自然与四季寻常地轮转着，星辰光辉四射地在夜空中闪烁，可那星辰，不再是她的眼眸。
　　他找遍四野八荒，找遍现世三界，只剩下一片空虚和茫然，那就是他梦中的国度，可那样一个世界，她有资格与他一同分享。她应该在那里。
　　在那个梦中，他的心中有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是一个人。
　　世上天下，再无天上独绝，天地之间，不再有他喜欢的那个人。
　　无论她是谁，是独孤，是天枢，又或舒璇。
　　他醒了过来。
　　他站在银白色双瞳的女神面前举着手中长剑，未曾顾及身后精灵王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就这样静静看着面前之人。
　　他看见那个人在微笑。
　　这真是一个噩梦。
　　……
　　“所以，小璇，你还好吗，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为天枢殿下？”
　　叶王向着天枢伸出了手。女神抬手，握住了那只手，从虚浮的气流中站直了身体。她一边轻咳着，一边轻笑出声。
　　“咳……这自然是随你开心了。”
　　叶王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转过身去，面前的精灵王站在原地，脚下光路绵延，神情却冷峻得有若万年冻结的雪川。
　　“怎么可能……”他喃喃说道，“你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挣脱本座的束缚！”
　　“怎么不可能。”叶王淡淡笑了笑。
　　“就只是为了她……就只是为了一个她？你又一次拒绝了本座的邀请？！”银色童子咆哮了起来，那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
　　叶王静静看着他，良久，他又一次笑了出来。
　　“精灵王，倘若这世间，连她也不配在那个世界拥有一席之地，那……那样的通灵王国，不要也罢。”
　　他手中火红的长剑竖起，向前指去，面上笑容淡雅如旧。
　　“倘若这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的乐园，那是千年前的彼岸，是曾经的天上界，是她治下的任何地方……但不会是你所给我展示的那样！”
　　“父君技穷了，看来……轮到我了。”天枢轻笑出声，对着银色童子说道。
　　精灵王没有说话。他的身体之中发出了咆哮的声音，银色童子的形象陡然破碎挤撞，膨胀开来，瞬霎之间，化身成一个浑身纯白，没有脸庞的光之巨人。
　　巨人暴吼了一声，那一声中仿佛蕴藏着无数的讯息。不解，震惊，痛苦，决绝，渴望，愤怒，怅惘，怨恨……
　　人类很难明白这一声怒吼中包含着多少情感。
　　巨人抬起了巨大的手，向下砸去，麻仓叶王百忙之中转身，以斗篷席卷住了天枢的身体，带着少女纵身越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雄壮的一击。
　　少年轻身跃动，身形不住闪回，少女在他怀中轻声咳嗽着，鲜血染红了米白色的斗篷。
　　“你还好吗？”叶王抽空问了一句。
　　天枢笑了笑，“还活着。”
　　她答得简单，又随之低咳了几声，叶王轻轻嗯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巨人不断在两人身后追逐着，踏破重重星浪而来，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九天之上，与巨人相比，叶王只是穿梭在其中的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却轻盈无比。
　　风声之中，他只听见怀中的少女对他说道：“叶王，放我下来。”
　　叶王愣神了一瞬间，动作缓慢了片刻，险些被巨人抬手抓住。他连忙收敛心神，向着一旁飞身躲去。
　　“……你说什么？”
　　“放我下来。”天枢异常平静地说道。
　　叶王停在原地，抬起手，一片火焰如同不破的墙壁般竖立在他和光之巨人之间。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女神面色苍白，唇边染血，鲜艳有若玫瑰，可一双银白的瞳，寂冷得犹如九天的冰月。
　　见叶王停下，少女什么也没说，趁着他未曾反应过来，干脆利落地自他怀中跳出来。
　　“小璇，你……”
　　天枢一时未言，她转头看向火焰墙壁，光之巨人正疯狂捶打着那面已有些摇曳的墙壁，巨人的身后，淡紫色的幻树高悬于精灵王之上，茫茫星华艰难地环绕着巍峨的伟大灵魂，运转之间，分外滞涩。
　　“时间就快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
　　麻仓叶王沉默了下来。再这样下去，人世就会毁灭。
　　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刻。
　　“天枢殿下。”好半晌，叶王开了口，“你想做些什么。”
　　天枢仰起头，望着巨人身后高山仰止的巨大光柱，罡风吹动她的长发，纷飘着掠过她的面颊。
　　“羽月他……牺牲了他的生命，将整个彼岸完好地拼合在了一起。”
　　“而我，不可以辜负他的心意。”
　　她手中白光一亮，冰雾弥漫之间，幻华剑再度抽出。女神执剑而立，视线依然停留在那高大的山柱之上。
　　“幻华神树虽然可以镇压精灵王的异动，可是在它力量强大至此的时刻，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可以束缚住它的力量，除非有一个和我力量等同之人，再次背负起这禁锢千年的诅咒，只身以星锁镇压精灵王。”
　　她的视线淡淡垂落，如羽毛般轻轻落在叶王身上，却又一霎蜻蜓点水般地移开了。
　　她没有再说话，叶王也没有。
　　力量与她等同，属性与她等同……
　　叶王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如果如今的世间，还有一个人，与全盛时期的她力量相仿，共同掌有星之力，那个人甚至不是如今的她自己，而是……他，麻仓叶王。
　　“可是……这是不对的。”她轻声说。
　　“这个世间，再也不该有谁为了精灵王……而付出代价。”
　　她轻轻抬起手中的幻华剑，目光如水拭过，温柔而清澈，冰白的剑身如玉如霜，散发着惊人的剑气，与寒气。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叶王沉默地听着，身后的火墙愈发高大，将光之巨人整个包裹在了其中。他就这样听着，眼睛望着天枢，脸色隐隐泛着铁青。
　　天枢抬起头望向山状灵魂之上淡紫色的幻树。那一抹紫色如之前零落的紫色蝴蝶一般，飘摇不定，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微弱到仅剩一丝。
　　“用我的幻华剑作为中枢，彻底切断这些星锁，让它们束缚着精灵王，被彻底放逐到太空之中。”
　　光之巨人的攻势中，火花迸溅，星屑四射，整个九天星海化作滔天汪洋，星辉茫茫被席卷起来，被光之巨人的手把握住，向着火墙砸落下来。叶王面色一白，闷哼了一声，一丝鲜血溢出他的唇角。
　　“小璇。”他低声说道。
　　天枢仍旧望着幻树，没有回答他。
　　“你不会有事，对吧。”
　　“……”
　　一片静默之中，叶王轻轻笑了起来，他打了一个响指，火墙陡然化作一把巨大的火剑，他霍然转身，披风一旋，握住了那柄剑，砰然对撞上那星海浪涛。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气浪和风波陡然炸开。
　　叶王握着剑，在猎猎风中，抵抗着光之巨人的巨手和被它作为武器的星带。光之山柱前，万重星华的旋转越发滞涩，高高的幻树之上，那一抹紫色已然若隐若现，就要消失了。
　　“小璇，去吧，这家伙交给我。”
　　天枢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叶王，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声。”
　　……
　　人间界，漫天的落叶铺满了枯黄的土地，夏夜与莲背对背站在荒野之中，白鸟肆虐飞翔，四周许多通灵人已然倒在了地上。
　　……
　　海界，混乱依然在持续，巍峨的白色的光柱终于下沉到了水泡壁障中，带着万重星华，疯狂地释放着白鸟，鱼人们慌乱地逃跑着，在街市之间互相拥挤着，厉啸声，呼喊声，恐慌的哭声不住回荡。
　　……
　　冥界，八重地狱，孩子瑟瑟发抖地缩在母亲的怀中，望着即将挤压到无间城城墙的高大光柱，幽魂摩肩接踵，挤攘叫喊，白鸟在上空自由翱翔着，漫漫星华弥漫在城间，坚守着这最后的阵地……
　　……
　　女神的身形闪回数道，来到了星海的上空，光明的面前，幻树之旁。
　　幻树依旧质如琉璃，天枢闭上了双眼，以剑尖轻轻触碰这琉璃般的玉树，光华爆闪之间，她再度睁开了双眼。
　　四周一片光明死寂，白色的光芒浩浩然铺陈在身周，如纱幕般向着远方荡开。叶王与光之巨人已经不见了，她视界之中所见，仅剩下一片纯白。
　　有奇怪的歌声传来，仿佛在唱着日与月，唱着天星流转，唱着万物生发归于寂灭。天枢持着剑站在原地。她没有理会，以剑拄地，双手组成几个法诀，轻声念道：“星海为契，神剑为形，请移神尊，逐于三世。剑煌昭烈，魂络蕴合，幻华灵起，恭令寰宇。”
　　幻华剑自地面上浮起，化作一道洁白的光柱。这白与四周作为背景的白有些不一样，这白带着阴影，还有一颗血红的宝石，用鲜艳的眼睛看着这没有色彩的，单调的世界。
　　四周的白忽然汹涌了起来，如同无机质的白骨，伸出一只只奇特的手去抓捕这一抹有阴影的白色，可它是如此生动，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里，初次带来了一重鲜活。
　　有一棵幻树浮现在了这光柱的上方，流光溢彩的紫色明艳照人，像是沾着露水盛开的矢车菊。幻树中空，一道透明的琉璃通道从中显现出来，幻华剑所化作的光柱，陡然上浮，逐渐没入了幻树之中，咔哒一声卡紧了。
　　在这一刹那，三界仿佛为之窒息。
　　精灵王的侵蚀，在每一个地方都停止了，天上界，冥界，海界，人间界……白鸟纷纷僵直不动，停留在了原地。
　　光之幻境中，一个人影悄然浮现了出来。
　　幻树带着幻华剑垂落到地面上，恰巧落在了那个人的面前，映出了他俊美耀眼的容颜。这个人有着淡白色的长发和金色的双瞳，面貌如同最完美的雕塑，深邃平静，仿佛天空和大地都为之叹息。
　　天枢静静抬头，望着那个人。半晌她开了口。
　　“父君。”
　　男子垂头，静静注视着他的女儿。
　　“这世间，已然没有了您的位置，请您……离开这里吧。”
　　她的话音落下，仿佛羽毛一般轻飘的浮力陡然自幻树之中产生，重重星锁锁向北辰，将他包裹了起来，带着他以一种反重力的姿态，向上浮了起来。
　　北辰的身形漂浮到空中，可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金色的眼睛如太阳的碎片，视线垂落到天枢的身上。
　　他开口了。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坏，即使你驱逐了我，也再不再拥有足以保护它的力量。”
　　“你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我的孩子，你的底牌，已经用尽了。”
　　他的声音机械平静，却带着格外博大的气韵，令人一听则胸中为之辽阔。
　　天枢扬起头望着北辰，说道：“即使如此，父君依然不认可这样的世界吗？”
　　“放弃它吧，孩子，它已经不再是你想要保护的世界了。”
　　天枢轻轻笑了笑。在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回想了许多许多，她想起了统治天上界的时光，想起了迦莲的陪伴，想起千年星海之中的孤寂，想起了清影的智谋与羽月的疯狂，想起了彼岸之中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守望……
　　“这个世界从不因我们的意志而作转移，父君，它已经有了属于它自己的秩序。”
　　天枢静静抬头，望着北辰，“既有鸟语花香，也有杀戮血腥，有人破坏，就有更多的人保护，有人受伤，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之悲伤愤怒，而愤怒……会为人们带来改变命运的力量。”
　　“它已经不需要我来为之做些什么了，人们自己会保护它。”
　　就在这一刻，光之幻境震动了起来。
　　……
　　“叶王，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声。”
　　“什么？”
　　“在我将精灵王驱逐出现世之时，请燃烧你的精灵之火，将它从九幽之下，深海之中，人间之上，抬起来。”
　　“……只有我一个？”
　　“不，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会与你一起战斗。”
　　……
　　火。
　　漫天的火焰，烧尽世间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从空间的这边，烧到那边，鲜红而艳丽，饱含着生命的炽热和圣洁，如同盛大的烟火，如同澎湃的红莲花海，轰然绽开。
　　火焰之中，天枢张开了双臂，火焰席卷了她的身体，通过那双手臂，传向了幻树，树身被烧得通红，化作了红珊瑚，将那炽热的火炎烧往了神王北辰。
　　三界之中，伟大而巍峨的白色光柱之畔，万重星华同时燃烧了起来，一片光焰火海之间，人们的神情渐渐从惶惑不安变为了疑惑，旋即变作坚定。
　　奔跑的人停下了脚步。
　　推搡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挥舞着武器的人停下了战斗。
　　他们望着那逐渐开始燃烧的星海，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喊了一声：“加油啊，不要输！”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了。
　　“加油！”
　　“不要输给那些垃圾的白鸟！”
　　“加油啊！打败这个大家伙！”
　　孩子从母亲的怀里抬起脸，激动地扬着手，高声呼喊着，跌倒的鱼人从地面上站起来，望着天际逐渐明亮的光焰之海，大喊出声，趴伏在地面上的通灵人们艰难地站起，向着天空的方向，大声地鼓着劲。
　　火焰愈烧愈烈，一道道巫力伴随着呼喊声漂浮而出，流入万丈星海之中，化作了纯净的星光，开始燃烧起来，带着巨大的白色光柱向上浮起。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却又仿佛发生在一刹那间。人类的呼声传遍大地，生命的呼喊永不息绝，光芒万丈之中，伟大灵魂的身姿渐渐被抬起，飘向了九重星海之上。
　　白火烧穿了天幕，烧毁了重重云朵，在最深暗的夜色之中，露出了最明亮夺目的星河。
　　只要火焰尚在燃烧，星辰就仍在闪耀奇迹之光。
　　叶王站在那星河之上，重重火海未曾将他吞没，而他是那火焰之中最明亮神圣的存在，他仰头望向了天际，被火焰抬到了幻树之下的伟大灵魂。
　　那灵魂被火焰的热力烧往了天际，将三界之中伟大灵魂的残余，通通带往了九天星海。
　　……
　　“您失败了，父君。”
　　北辰静静漂浮在半空中，身周洁白的流光环绕，一圈一圈，旋转不休。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您的容身之所。”
　　站在火焰之中，天枢高声说道。
　　北辰望着她，金色的眼眸被火光映转得有如活了过来。
　　“就算此世再也容不下我，但你的身上，有我的血脉，我的孩子，我至少能依凭这最后的羁绊，将你杀死，而你，根本无法反抗于我。”
　　他抬起了双手，两道金色的光芒浮现于其间，在火光之中，它们依然明亮如星辰，向下照耀到了天枢的身上。她的胸口，伤口上缠绵不去的银色光迹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陡然变成了金色，钻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剧烈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般浮现出来，天枢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上滚落，她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眉宇不屈地望着北辰。
　　血脉在体内奔涌不休，金色的流光也随着那流转的血脉而流淌。精灵王被从他们的身周扯离了，幻华树带着伟大灵魂银色的影子飘上了黎明前黑暗的夜幕，飘入了漫天星海之中，就此不知去向，而天枢与北辰被火焰连结着，就这样漂浮在精灵王本来所处的位置。
　　一点灰暗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灰色，从两人相连的金色长线中间蔓延开来。那是权能的失却，是血脉的沉寂，是神明永久的……死亡。
　　北辰，将属于他的星海的血脉自杀了。
　　再没有星空的浮力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精灵王向着星海深处漂浮而去，而他们向着相反的方向坠落，灰色从金线之上蔓延开来，一段一段，流光溢彩的金线失去了光泽，这灰暗随即弥漫到了两个人的身体之上，如同被时光静止，又如同被涂抹了黑白的颜料，两个人身上的颜色，开始一点一滴地消失。
　　痛楚未曾消绝，反而更加彻烈，天枢在这一刻，心中却什么也没想。她眼中映着北辰的身影，映着浩瀚的夜空。
　　北辰的身姿彻底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灰暗的石雕像，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那张灰色的俊美容颜仿佛向她瞥来了一眼，在那一眼之后，它彻底化作了僵硬冰冷的死物。
　　天上的长风呼啸而过，那身影化作了纷纷扬尘，飘飞而去。
　　她的身体，也快要失去颜色了。
　　金色的流光在身体内渐渐灰暗，随着血脉的迁延，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化作石灰，绵延不绝的痛楚之中，天枢仰着头望着浩浩长空。
　　天空的边界，陡然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白色。
　　她转过头去，望着那一丝白色，心中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日出，也或许不是。
　　这世界任性一样地一直美好着，而她……也还有很多乐趣要去追寻。
　　刹那间，一份与众不同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家中的时候，被父亲母亲监视着学习，是民宿炎中，与叶他们相对而乐的日子，是一路上的战斗，湖畔的相逢，还有……那夜星空之下，她在那个人的身边，看着她所看过的最好看的星星。
　　那是……只属于舒璇的记忆。
　　那是她最美好的期望。而她，可以成为舒璇。
　　从地面上，一道红色光芒激射而出，她的持有灵沙华幻化成了红色的羽翼，在她的身后舒展开来。
　　巨大的红翼随风扬动，那鲜艳的颜色一点一点填充进了她的心脏，每一份独一无二的记忆，每一个人……都化作了一点色彩，充斥着她的生命。
　　她落到了地上。
　　灰暗的色彩，消亡殆尽了。
　　天边，鱼肚白渐渐破开，一线光明随之跃出地面，带着澎湃的热力和燃烧的激情，向这世间宣告着什么。
　　太阳，升起来了。
　　战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