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50、化定天劫

　　仙韵跨残虹，
　　苍穹照晚风。
　　玲珑应碎去，
　　万世但成空。

　　亘古的长空寂静无言，昭昭明月一如古今，照耀着尘世与彼岸的悲欢。而那九天星河，就这样顺着长空，倾泻入漫漫无垠的迦莲之海，海天星光，一时涌照，而在无尽星空之下，尘封山脉以东，那片曾被黑暗笼罩之所，终于浮现出它的身影。
　　那是一片巨大的花海。
　　满天血红的飞花如赤色的蝴蝶，翩然而舞，蜿蜒的三途川如点银玉带，遥遥缀在血红的海洋之中。星光之下，三途川旁，一棵高大的幻树幽然而立，那树下，一道洁白的身影向着尘封山脉的山岗之上，遥遥一拜，随即消散一空。
　　女神淡银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悲哀之色。
　　旋即，她未曾多言，双手结起法印，低声诵道：“天地为定，山泽为枕。请诸神魔，御镇万魂。封魔，降伏！”
　　漫漫星河与彼岸的花海陡然亮起一大片幽幽的光华，自下而上，连在了一起，化作交炽的星线，向着半空中的羽月涌去。山脉以西的血云与山脉以东的星河陡然碰撞到一起。
　　恐怖的震荡声响彻天际，天空大地隆隆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一般，尘封山脉的地面陡然震动起来，从半空中看去，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的尘封山脉，那龙身渐渐开始摇晃崩解，林木纷纷倒塌，飞鸟走兽哗然惊起，天际一片哀鸣阵阵，尘封山脉以西，血红沼泽之下，最后一个通灵人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了地面上，巫力如同河水般，奔涌咆哮着冲向了沼泽中心的黑洞。
　　羽月陡然转头，那道道星线缠缚在他与他的血云之上，如同千万柄光亮明洁的枪华，道道洞穿了他的血云，沼泽中心，黑洞的黑色石块边缘，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芒，将万千奔腾的巫力阻隔在外，巫力打着转，化作漩涡在黑洞的边缘转动不休。
　　“天、枢！”
　　银瞳的女神浮立于半空之中，静静凝望着双翼漆黑的九幽之主。他周身已被星线道道缠绕，动弹不得，冰王笛漂浮在他的身侧，一动不动。
　　“羽月，今日是我第三次封印你了。”天枢轻轻一笑，道，“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愿放下与我的仇恨吗？”
　　血红沼泽的边缘，亡灵大军浩浩荡荡，涌向了昏迷不醒的通灵人们。
　　羽月的面容变得扭曲，他先是露出一个荒谬至极的眼神，随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
　　“天枢！”他陡然厉声喝道，“迦莲之仇，纵使千次万次，亦复何解！”
　　“是么……”天枢轻声说道，视线掠向山间静立的叶王三人身上。
　　大地之上，烟尘蒙蒙，黄霰四起，地面颤抖起来，夏夜首先支撑不住，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龙图戟一荡，跌落在地面之上，她伸手欲去抓紧，却不料地面又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随即更加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夏夜勉力伸手欲去够，却不料龙图戟越滑越远，她低喘着气欲从地面上爬起来却在又一阵抖动之中跌倒在地面上。
　　一只手轻轻拾起了那杆龙图戟。
　　“夏小姐。”晴歌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将龙图递给了夏夜。幽蓝双瞳的少女惊异地看了一眼手持龙图的晴歌，微一迟疑，伸手接过了龙图戟。
　　晴歌冲她笑了笑，手中锁链乍然散发出幽幽绯光，缠在夏夜身上，将她拉拽了起来。
　　“多谢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晴歌的武器，忽然愣了一愣，道：“这是……”
　　晴歌一笑，道：“这是红莲锁。朱雀！”
　　“是！”一道幽幽的绯色影子自红莲锁中飘出，将夏夜扶到一块稳定点的岩石边靠住。夏夜神色惊疑不定地望着晴歌，口中一句多谢半吐不吐。
　　“朱雀，红莲锁……”半空之中，羽月喃喃道。
　　天枢闻言，淡淡一笑，道：“羽月，何不看一看你这个身体的回忆呢，她与这红莲锁的主人相处日久，定然……有什么端倪，是吧。”
　　羽月停在半空之中，神色变幻不定，陡然间，他的脸色一变，低下头猛地望向地面上那身着石青色短裙的少女的身影。
　　“冰王幻境……迦莲？！”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少女忍不住抬头望向空中看了看，她一直以来缄默不言，地面上其余两人听到迦莲的名字皆是忍不住一愣。
　　“迦莲……”夏夜喃喃道，眼神骤然凝实，落在晴歌的身上，“羽月你……”
　　“这个女孩子，历经了你的冰王幻境，虽依托于神剑幻华而行，可我却没能看清更多细节，只是，羽月……”
　　“闭嘴，天枢！”
　　重重血云渐渐淡了，星线与血云碰撞的噼啪声却依然在不断作响，只有沼泽深处的黑色石台未曾落下，周围的淡淡白芒之中，陡然添上了一分幽幽的紫色。
　　羽月定定注视着晴歌，目光一瞬不瞬，仿佛一只穷追不舍的凶兽，面对猎物下意识的冷静与残忍，却在这残忍之中，格外添了一分颤抖。
　　一时之间，山岗之上一片寂静，四人的目光均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半晌，晴歌在地面轻微的摇晃中收起红莲锁，将夏夜的身子扶正，随即站起来，转头望向羽月，认真地道：“我不是迦莲。”
　　羽月的眼神变了一变，他看见了属于夏溯琪记忆之中，这个名叫晴歌的女孩子所说的话，可那些话模糊不清，那幻境模糊不清，似乎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在极力抗争着什么，他听见的，唯有那个刻进了他骨血之中的名字。
　　迦莲。
　　可她说，她不是迦莲。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散，羽月望着晴歌，一言不发。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天枢厉声喝道：“御魂来此，万相悬殊。七星倒映，封魔，降伏——羽月，成！”
　　冲天白芒直入云霄，九天星光与斑斑血云刹那间惊散，白芒的中心，羽月的身子没了进去，那一双黑色的羽翼如同冰消雪解一般融化在了白芒之中。
　　白芒扩散开来，化作绵延数十里的白色光幕，漫漫笼罩了这一整片茫茫天地。血红沼泽的中心，那一圈微弱的白芒哗然间扩散，如奔腾的流水般带着浩浩巫力冲出大地，那异彩纷呈的巫力渐渐散去，没入了每一个原本曾拥有它的通灵人身体中。
　　天地之间恢复了一片寂静。
　　血云散去了。一缕苍穹的明月光昭昭洒落了下来，化作一道白色的巫力没入趴在地上的黑人小孩子身上。下一秒，那孩子睁开了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第二个通灵人醒了过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人们互相叙说着方才的经历，互相慰问着彼此是否有事，有同伴死去的通灵人趴在地上大声痛哭着，也有找到重要之人之后劫后余生的惊喜拥抱……
　　天枢静静站在空中，望着地面上的人世悲欢，默默不言。
　　白芒的中心，一道身影翩然自半空中坠落，随后，跌落进一只火红的巨爪之中。麻仓叶王静静抬头，仰望着天空中那道身影，久久不言。半晌，他听见那个人低声说道：“好久不见了，叶王。”
　　叶王一怔，一霎之间，仿佛是错觉，他恍惚间觉得女神的双瞳似变作了血红的颜色，可那一瞬间又像是幻觉一般，在下一刹那，映入眼帘的，是含笑的，银白的双眸。
　　身着红白相间衣饰的少女缓缓落到了地上，来到叶王的身边，淡淡道：“是真的好久不久了。”
　　叶王静静看了她半晌，道：“是啊，一别经年，天枢殿下……”
　　“你已经，学会了用五芒星与彼岸花来操纵你的生死了。”
　　叶王淡淡笑了笑，不曾言语。
　　火灵的巨爪收了回来，将昏迷重伤的溯琪放到了地上，两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天枢轻笑了笑，道：“不料她此一生，竟仍未摆脱这样的宿命。”
　　叶王愣了愣，道：“天枢殿下，你方才……”
　　“我方才，只是将羽月的真身封印住了，可他随时有可能在她体内苏醒。”
　　叶王脸色微微一变，似是想到了千年前那个人的样子，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你不必担忧。”天枢轻轻叹了一声，视线旋即落向了匆忙去到溯琪身边，照顾她的石青短裙的少女。
　　“倘若她果真……的话，说不定，这反而并非一件坏事。”
　　叶王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晴歌，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了。”
　　“也对。”天枢笑了笑。
　　她闭上了眼，下一秒，再睁开之时，眼瞳中已是一片墨黑。
　　仿佛在梦里，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向着她伸出手，微笑着，她无法拒绝。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一如她的名字一般，纯净而淡然，她从未被任何东西束缚过，除了他。
　　纷涌的记忆潮水般卷入脑海，她似乎听见什么在呼唤着，像是狂躁的风，像是不定的云，那声音来了又去，消失无踪，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天枢，她永远不会再存在了。
　　那时盛放的彼岸花，是对这个曾经的幻灵岛的主人应有的哀悼。
　　如今的她是舒璇。
　　就算拥有了天枢与独孤枫的回忆，拥有了那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还是舒璇。
　　舒璇永远不会是他们。
　　她仿若女神一般高傲地昂着头，望向天边。连绵起伏的尘封山脉之上，阵阵烟尘逐渐平复，血红沼泽之下，通灵人们渐渐站起。
　　不远处夏溯琪昏迷在地，晴歌在她一旁低声叫着溯琪，夏夜神情冷漠地倚靠在石台之间，看也未曾看他们，而面前的麻仓叶王……正看着她，微笑着说道：“小璇。”
　　半晌，舒璇面露微笑，伸手握住了麻仓叶王的手。
　　下一秒，只听扑的一声，舒璇怔怔站在原地，看着胸口间突出的兵刃，少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兵刃被拔了出来，随后，少女就在这猎猎风中，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