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山河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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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青史外，
袖手天涯中。
天地如应照，
何处会相逢。
好半晌，晚风之中，一片寂静无声。
麻仓叶王无声地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倒了下来，胸口血痕深刻，看着她的背后，两名玄衣金裳的男女一左一右，执刃而立。
天尊夜彻，圣后兰宁。
那刀锋之上，红色的血滴如鲜艳的河流，滴答滴答地淌落到地面上，烟尘散尽之际，地面上被适才的罡风刀刃割得伤痕累累，舒璇倒在地上，她的胸口，血滴顺着这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大地的伤疤，就这样缓缓流淌入石缝，消失不见。
“你们两个……！！”少年陡然厉喝了一声，巨大的火灵霎然现身于他身后，滚滚火焰如风涛般席卷向急速后撤的天尊与圣后。他们的面庞之上，紫色的花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银色印记。
“执行完成，天枢，消灭。”
天尊夜彻开了口，声音机械而平板。
怒卷的火焰如凶猛的狂兽，席卷了一整片山岗，重重焰影掠于夜空之中，火星纷舞，天尊与圣后身影骤然闪现了几个来回，闪开了暴袭而至的火舌，黑夜里，火光之中，这两个人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平淡冷酷。
“璇小姐！”
回过头的晴歌，看见的正是在风中倒下的舒璇的身影，与站在那里神情冷酷无比的麻仓叶王。
少年俯身将舒璇抱起，她胸前的伤口汩汩喷涌着鲜血，染湿了少年的米色斗篷，可后者未曾有半分计较，手中微微一亮，道道巫力涌向少女的身体之中。
圣后退后几步，双手微错，一道银光自她手中亮起，可麻仓叶王依然在不管不顾地为舒璇输送巫力，他脸上没有表情，另一只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火焰将两人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淡红色的结界。
“小晴。”他低低叫了一声。
“是，叶王大人！”
少女回过身冲到两人的面前，适逢道道银光如落针般纷纷射来，她猛地挥动手中的红莲锁，叮叮数声脆响之间，银色光针被红莲锁纷纷震落到地面上。
天尊与圣后的目光落到了晴歌的身上，两道身形倏忽间闪现，再次漂浮上了半空中。
晴歌红莲锁摆开，站在那火焰结界之前，一步也不曾挪动。
天尊张开双手，手中结出一团巨大的银光，他将那团银光举过头顶，直向着晴歌扔了过来，少女双手握住红莲锁，轻轻一拉伸，随后单手舞动起来，将那红莲锁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绯光，牢牢挡在叶王的火焰结界前方。银光轰然撞上绯光，两相冲击之下，一道劲风陡然扩散开，晴歌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支撑着绯光不散，冲击波压得她几欲后退，可她硬生生站在原地，始终不动不移。
天尊见状，又蓄积起一团巫力，银光大盛，晴歌只觉得身上沉重得如挂了千斤的沙袋，她强行硬顶着，绯光摇摇欲坠，红莲锁上的超灵体已然出现了粉碎前兆的裂痕，她扬起头，咬着嘴唇冷冷地凝望向天尊与圣后的方向，低喝一声，巫力灌注，勉力将绯光往上顶了一顶。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长时间，天尊每隔一会儿，便冷哼一声，往压住晴歌的银光上加码，可晴歌的绯色光团始终未曾崩灭，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为何，天尊脸上的银色纹饰颜色愈发浓厚，花纹愈发鲜明起来。
圣后见势不妙，手中再结了一团银光，欲化作针刃，向晴歌袭去，倏忽间，白光一闪，她险险一避，白玉长戟擦过左肩，锋刃折射着明月的寒光，熠熠生辉。
圣后低头望去，但见幽蓝双眸的少女向她微微一笑，瞳中若有吸力，无穷光辉落进她眼中，仿佛深陷入深海的漩涡，刹那间粉碎消失。
“圣戟龙图……”
“怎么可能让你妨碍他们。”夏夜低声说着，手中长戟顺势斜斩，圣后不得不向后弯下腰，闪过这一斩。
她手中银光未曾崩灭，顺势转向夏夜，银针细碎如风芒，淅淅沥沥向夏夜抛洒而去，少女回戟，在面前屏蔽似的一削，白光如雪，针芒纷纷应声落地，她将长戟舞动起来，将残余的针芒打得粉碎，下一秒，金色的戟尖前指，几道水蛇骤然从戟身上扑出，狂啸着扑向圣后。
圣后的身形接连闪现了好几下，单手一挥，身边凝聚出一个银色的防护罩，水蛇接连撞在防护罩上，撞得水花漂浮，却又转而凝聚成新的水蛇，继续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圣后的防护罩。肉眼可见地，那女子气得面若寒霜的脸上，银色的纹路如天尊一般，愈发深刻了。
夏夜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一颗颗汗珠自她额间冒出，虽说她是主动进攻方，可正因如此，巫力消耗巨大，再加上她的体质关系，其实早已进入透支生命用以填补巫力无底洞的阶段，可她硬是咬着牙不肯松懈分毫。她的视线往叶王与舒璇那边掠了掠，却见那淡红色结界依旧燃烧着，毫无动静，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她内心长叹一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为了舒瑾卿的安危而如此拼力战斗。这样想着，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水蛇的冲击更加剧烈了。
视线之中，圣后的脸庞上，一片片银白的花纹渐渐扩散开，夏夜微微眯起眼。她早先见到他们脸上的紫色花纹，只当是被羽月所制，只是……羽月已被封印了的此时此刻，这银色的花纹是……
她扭头看了一眼晴歌，那少女依然在咬牙苦撑，天尊的脸上，银色的花纹已深刻得有如实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花纹看来，多少有些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夏夜一边想着，水蛇一边持续不断地攻击着，纷纷水花溅洒于夜空之中，折射着苍穹的明月光，映出一片流离华光。
僵持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火焰结界依旧纹丝不动，夏夜已渐觉不能支撑，她半跪在地上，只龙图戟的水蛇依然还在聚拢着。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了。
天尊和圣后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两人霎时间换了一个位置，夏夜一时反应不及，但见天尊双手高高扬起，银光陡然砸下，她仓促间回戟防御，幽蓝的光芒一闪，瞬间被击碎，夏夜闷哼着被银色能量波掀翻到地面上，她勉强正过身子，双手握戟，垂直一劈，将那银光向两边劈散了，却终不免被一小部分击打得连翻了好几次身。
连番战斗下，少女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口鲜血吐到了地面上。
而另一边，圣后手中针芒如电射出，无声无息钻进了绯色光罩之中，霎时间，早已快要支撑不住的光罩在这细如发丝的攻击之下，终于崩解无形。细细的针芒一道一道滑过晴歌的身体，划出一道道伤口，变作红色的针芒落在地面上，没入石隙消失不见。
少女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昂首凝望着夜空中敌人的身影。
这一刻，夏夜终于回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银色花纹了。
在海皇的幻境中，她与道莲离开玉凌殿的前一刻，当顺着九天明月的光辉，借助天枢的力量离开之际，有一瞬，她看到过那种银色的花纹。那是属于天上界的花纹，可她却清晰地感到了，那并不是属于天枢的力量。
到底是谁？
可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了。只因天尊与圣后，视线瞥向她吐洒于地上的鲜血，各自露出了一个冷笑。
“血祭完成，四名精灵王所点之人的鲜血，集齐。”
一道灵光陡然在夏夜脑海中闪过。
“是精灵王！”她惊叫了一声。
“什么……？”另一边，晴歌听得夏夜的惊呼，不由得扭头看过来。
夏夜拄着龙图戟缓缓站起来，望向天尊圣后的眼神变得冷厉之极，她终于回想起来了，她曾在天上界见过那银色花纹，可却不是她夏夜所见，而是清影，与精灵王仅有一面的相见，隔着天枢的水镜，她曾在精灵王身上见过那银色的花纹！
“这两个人，他们是精灵王的傀儡！”
晴歌愣在了原地，慢慢转头望向天空之中，嘴唇嗫嚅着：“精灵王……为何要对我们，对叶王大人……”
她陡然回想起了今日午后，天空之中的天尊圣后口口声声的伟大灵魂的意志……身体不由得发起了抖，“难道，果真是精灵王要对叶王大人和璇小姐下手——？！”
怒火渐渐自她眼中燃烧起来。
夏夜冷哼一声，道：“不知道，我们唯一可以知道的是，精灵王它暴走了。收集四个神明的鲜血，他们想要做什么？”
天空之中，隐隐传来雷声，脚下的大地不知何故，轻轻抖动了起来，一股不好之极的预感在夏夜的心头弥漫开。
她霍然站起身，道：“此地不善，我们尽快离开。”
“可是叶王大人他——”
火红的结界，依然毫无变化！
夏夜咬着唇，一时间没有说话。但见天空之中，天尊夜彻与圣后兰宁同时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咒语。
“以此灵血，请起神尊。络蕴寰宇，遍耀精魂。八荒可裂，四海可分。寂灭神相，昭昭俱焚！”
顷刻间，大地剧烈震动了起来，层层林木瞬间如波浪般跌宕起伏起来，随之湮没折倒，坚硬的岩石之间裂开了缝隙，顺着山体，蜿蜒而下，缝隙中，一层层白光陡然上泛，血红沼泽之间，尚未来得及离开的通灵人们愕然看着白色的地面裂隙如冰蛇一般在短短十数秒之内自尘封山脉的山顶之上蔓延开来，霎时间来到眼前。
地面在那白色的裂隙之下，仿佛冰块一样地消失融化了，惊慌的尖叫声和巨大的恐怖之中，石块浮起来了，亡灵浮起来了，人们亦浮起来了，白光向上冲击着，一道一道，远处的山脉从中断裂了，巨大的石块和林木被连根拔起，浮向空中，仿佛有一个以尘封山脉山顶为中心的台风，暴烈地旋转起来，将一切物体，甚至地面甩向外围。
视界之中，一切都变白了，有什么巨大的存在自地底冲击而上，以尘封山脉的山顶为顶点，哗然冲向天空，地面在这光芒的冲击之下裂解了，白色的冲击波向着幻灵岛的四面八方扩散。
那是一道山一般高大的白芒，银色花纹环绕其间，仿佛时间一切都在这巨大的存在之中潮起潮落，亦生亦死。
精灵王，它沉眠的封印被解除了。
夏夜只感觉身体漂浮起来了。她的眼中，看见天尊与圣后的身形消融在那恐怖的庞然白光之中，向上漂浮，化作两颗星辰，掠过天边。
罗喉与计都。双星再一次到来了，在这精灵王本该沉睡的彼岸之地……不，还有彼岸之地存在吗？
夏夜向外漂浮而去，她只见晴歌与溯琪的身形随着她一道被中心的白芒扩了出来，唯独麻仓叶王的火焰结界在白芒的中心，不动声色地被溶解吞没了。
“彼岸，粉碎，精灵王苏醒，执行完毕，现世平衡打破，开始。”
在她还有意识的最后，她看见那白色山芒缓缓升上天际，以那白色山芒为中心，大地碎裂开来，化作万千星华，如纷散的飞雪般，纷纷坠往现世的沧海与大地，纷纷扬扬，散落于世界的各处。
那是彼岸的碎片。
彼岸已经彻底粉碎消逝了。
而叶王与舒瑾卿……谁知道呢，那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谁又能知道呢。
下一秒，夏夜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山河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