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49、王者归来

　　在我的面前你应静默，
　　在我的面前你必颤抖。
　　在你死期将至前，
　　我已来到你的身后。

　　那个人缓缓回过身，美丽的面庞上没有表情。左臂之上，紫蝶纹身在幽幽冷光之下明亮鲜艳。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三个人，在看到晴歌的脸庞时微微怔了怔，可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夏夜手中的龙图戟身上。
　　“圣戟龙图……暗夜沧海，清影。”
　　夏夜的手微微一顿，龙图戟陡然指向少女，厉声道：“你不是琬君！”
　　名为夏溯琪的少女面上露出一层些微的笑意，道：“如你所见，我的确不是你的琬君妹妹。”
　　随着太阳光线的最后一丝消逝，夏溯琪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紫色的花纹，将她的面庞衬得少了几分清丽，多了几分妖冶。
　　少女缓缓浮上了近夜的晴空，米白色长裙在风中猎猎而动，她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视线落在了麻仓叶王身上。
　　“好久不见了，麻仓叶王……不，人类。”
　　麻仓叶王瞳孔一缩。
　　千年时光如风，吹动着人世风潮，落落跌宕，而眼前此刻，一切有如当年，往事回首，历历如昨。那一日，绫初雪也是这般站在山岗之上，残忍地笑着，叫出这个他早已舍弃的称呼。
　　忽而，夏溯琪的视线落在他耳畔的五芒星上，玩味地笑了出来，“是我疏忽了，如今你已得了天枢的星芒传承，称一声神的传人也不过分了。”
　　“羽月！”
　　少女的身前，一支白色的冰笛悠然浮起，如月之皎，如冰之华，脉脉幽幽，满身紫蝶纹的少女目光如剑，清冽地拂过笛身，随即双手拾起，放到了唇边。
　　“呜——”
　　她的身后，两道人影浮现出来，却是玄衣金裳的天尊与圣后。
　　“千年已至，你可曾想得到！麻仓叶王！”
　　悠扬的笛声俯罩天地，缠绵却阴森，那一刹那，山脉与大地同时震动起来了。落落晴空之中，不知从何方飘来了重重血云，汇聚于天穹之上，血云之中，雷声翻涌，一切一如千年前那般，羽月放下了手中冰王笛，眼中带上了残忍与快意的笑容。
　　“你可知，血红沼泽的亡灵何以减少，尘封山脉的结界何以淡薄？”
　　时隔千年，彼岸这个巨大的灵念漩涡早已飞散将尽，唯余独孤当年留下的淡淡灵力，尚在悄然维持着最后的秩序。可通灵人进入这里了，不仅进入了，还将被束缚在血红沼泽中的亡灵灵念解放了出去，闯入了尘封山脉的金色结界。
　　“还要多谢这身体，今天早上，触碰到了本座的冰王笛。”
　　笛声再次幽幽曳曳响起，绵密如织，不绝如缕，悠悠荡荡至天地之间，山风陡然席卷起来，劲声呼啸着，长夜将至，麻仓叶王三人一时间，只觉得足下所立的山体，开始微微震抖起来。恐怖的轰隆声从地底的深处渐渐上涌，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咔咔的断裂声传来，一声，一声，映着远处呼啸不绝的罡风，与重重翻滚的血云，仿佛恐怖的天地异变将至。
　　血红沼泽边，出现了通灵人的身影。他们茫然地持着一朵朵彼岸花，来到血红沼泽之畔，暴风呼啸之中，手臂上传来嘀嘀的声响，晴歌率先低头看去，随即脸色一变。
　　“日落西山之后，携带彼岸花，前往血红沼泽之畔。……叶王大人！”
　　猎猎风中，叶王的视线陡然刺向半空中的羽月。高高弦月之下，她漂浮的身躯纤细窈窕，却带着一股不似生人的幽冷之意。
　　“精灵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如你所见，精灵王，令我复生了！”
　　大地的崩裂声愈发明显，沼泽边，更多的通灵人出现了，三人遥遥回望过去，蚂蚁般黑黢黢的人影渐渐铺满血红沼泽的边缘，他们看到了甘娜，欧巴裘和拉基特的身影，看到了麻仓叶与道莲等人，看到了钢铁处女与X-Laws……
　　“羽月！”麻仓叶王陡然变色。
　　羽月的身后，天尊圣后脸上麻木，向着这半空中的身影跪了下来，道：“参见羽月陛下。恭喜陛下，复生至此。”
　　他们的身上弥漫起了同样的紫色花纹，麻仓叶王神色变幻不定，他的身后，夏夜冷冷道：“你如今体内巫力不过数万，竟能控制他二人！”
　　羽月含笑的眼落在了夏夜身上，轻声说道：“夏寒君……好名字，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份，清影，至此世易时移之时，犹可身为姐妹，相杀不止。”
　　“你不是琬君。”夏夜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岂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本座告诉你吧，清影，这孩子……她心里一直深深恨着你啊！”
　　夏夜猛然睁大了眼，随即轻轻眯上，脸上失去了表情一般，一派寒霜凛冽的肃杀，就这样在她脸上弥漫开。她轻抬龙图戟，指向羽月，“你既非琬君，本座杀你，毫无芥碍！”
　　“就凭你？凭你这解封了一半的龙图戟？”
　　夏夜脸色倏然一变。羽月轻笑了起来，冰王笛复又回到了她的唇畔，她的笛声再次响起，血红沼泽之畔，一片片哗然惊呼，风声凌厉呼啸，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忽然之间，但见那沼泽中心，一个庞大的黑洞悄然浮现，似要将天地吞噬进去一般。黑洞旋转着，这冷酷咆哮的天地之间，血红沼泽中仅剩的亡灵，仿佛被施了咒一般，疯狂地向着中心的黑洞而去。
　　渐渐地，那黑洞开始一吞一吐，仿佛会跳动的黑色心脏，咚……咚……咚，回荡在天地之间，就连三人脚下的山岗，也仿佛听到了这冰冷的声音，山脉，大地，林木……天空，血云，雷鸣……无物不在，无物不应，仿佛朝拜一般，迎接着那黑洞中的事物。
　　血红沼泽之畔，众人手中的彼岸花亮起了，奇异的律动伴随着那鸣响天地的心跳声到来了，只见通灵人们纷纷倒在地面上，一股股五颜六色的力量顺着他们的身体，被抽取到彼岸花之中。
　　他们体内的巫力在急速下降。
　　山岗之上，羽月疯狂地大笑起来，望着山脉以西，大地之上发生的一切，他的笑声与血红沼泽之下通灵人痛苦的哀嚎声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忽而间，一道清亮的白光一闪而过，羽月的笑声蓦然一僵，他低头看去，右胸之上，一杆白玉长戟赫然刺入。鲜血汩汩顺着戟身蜿蜒而下，如同血色的岩浆。
　　羽月发出两声破风箱鼓动般的喘息声，嗬嗬地伸手握住那戟身，陡然向外一拔，血光带着喷薄而出的愤怒，溅到了洁白如玉的戟身上，溅到了铁褐色的大地之上，在渐暗的夜色之下，呈现出深黑的色泽。
　　“清、影！”
　　他捂着胸前的伤口，哑着声音厉喝道。
　　夏夜陡然半跪到地面上，仿佛不能承受这天地的威势一般，低声喘起了气。她看见羽月的身前，冰王笛陡然一亮，一道冰枪如疾电般朝她射来，她微喘一下，勉力摆动长戟，却见半空之中，火光陡盛，裹住了那冰枪，霎时间冰枪被化得一滴也不剩。
　　麻仓叶王神色冷淡，手中一道五芒星印释出，撞上了冰王笛，那笛身嗡地一震，捂着伤口的羽月陡然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麻仓叶王！”他大喝了一声，双手张开，染了鲜血的冰王笛乍然明亮，天地之间，风声乍寒，重重血云降下，一阵席卷天地的暴雪从中浮现，陡然降至这山岗之上。
　　重重暴雪之中，羽月厉声喝道：“清影，你果真要杀本座！”
　　白玉戟身闪烁着盈盈的光泽。半跪在地上的夏夜猝然抬头，面露冷笑，望着羽月道：“龙图的血祭，完成了。”
　　她撑着龙图戟，慢慢站了起来，孱弱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摇摇晃晃。又是一道温暖明亮的火焰，叶王双手握拳，轻轻一挥，火灵在暴风雪中划出了一个空白的地带，羽月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沾着手上的鲜血，轻轻一抚冰王笛，笛身中的呜咽声骤然狂暴了起来.
　　山岗之上的暴风雪肆虐得更加厉害，颗颗冰粒乒乓敲击着叶王的结界，刺骨的寒风狂啸怒号，成堆的雪花重重砸向树枝，啪，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响起，也不知是哪棵可怜的树，不堪承受这狂暴的风雪，吱呀一声，被吹得断裂开来。
　　羽月站在高空之中面无表情。血云豁然裂开一个口子，又是一重暴雪降下，疾风之中，天上弦月露出一点微芒，就在这淡淡微芒之下，少女的背后，陡然张开了巨大的黑色羽翼，遮住了这倾泻而下的月光，从地面上看去，只看得到她背生双翼的剪影，一片浓黑，她的伤口依旧在汩汩向下滴淌着鲜血，血珠没入风雪中眨眼不见。天尊与圣后的身影在他的背后沉浮摇曳，像两片小小的纸人。
　　叶王的结界中，夏夜缓缓站了起来。
　　“他就快要彻底苏醒了。”她猛地一握手中的圣戟龙图。
　　“我知道。”叶王浅笑了一声，火灵陡然挥出拳去，可在狂暴的风雪之中，那拳未曾挥到羽月身前，便被暴风雪化作的冰雪结界所阻挡住了。
　　夏夜双手握住龙图戟，将戟身插在地面上。
　　“维以血祭，召彼苍灵。夫龙图者，诛魂屠烈，上欺河汉，下定幽泉。涤荡人间，今解乃成！”
　　她低声念道，一道淡淡的白金色微芒自戟尖的鲜血处亮起，那鲜血逐次变成了斑斑黑痕，随即化入龙图戟身的花纹之中。
　　龙图戟陡然一亮，随即光华黯淡了下去。
　　“以兄弟与姐妹之血，方才换了这龙图的血祭成功。”她轻轻自嘲了一下。
　　叶王在她身边，淡淡道：“你方才那一戟，分明是要杀她。”
　　夏夜闭上眼，神色冷淡平静，“羽月绝不可能让我杀了她。可……我若不饱含杀意，这一戟，取到的便不是羽月之血，而是琬君之血了。”
　　“那么，你果真要杀他，清影陛下。”
　　幽蓝的光泽自夏夜眼中一闪而过，少女淡淡说道：“本座名为夏夜，世间再无清影。”
　　“那不如我们换个称呼，”麻仓叶王挥手一道五芒星析出，与此同时，他淡笑着转头望向夏夜，“海皇陛下。”
　　少女满意地笑了笑。
　　她握紧手中之戟，低声念起咒语，“灵波浩浪，千渊以降，神波·灵雨！”
　　戟身陡然放出白金色的光华，冲破暴风雪，直入云霄之中，刹那间爆出一片蔓延了方圆一里的幽蓝光华，化作瓢泼大雨，自天而降，淹没了那重重暴雪。
　　羽月幽冷的瞳微微一缩，他手执冰王笛，暴风雪平息了下来，明亮的火焰陡然席卷而过，带着哗然垂落的雨滴和垒叠的银雪卷下了山峰，滑落进重重林木之间。
　　树林燃烧了起来。幽幽火光之中，羽月漆黑的双翼泛着暗红的色彩。
　　他注视着地面上持戟而立的少女，半晌，冷冷道：“清影，你定要如上次一般，妨碍本座吗？”
　　少女仰首，微微泛起幽蓝的双瞳望向半空中的羽月，她没有说话，只戟身再次指向了羽月。
　　“好，好……”
　　羽月低喃着，冰王笛上被冰结的鲜血嗡然碎裂，纷纷堕下地面去，一道幽幽如雾的白光从中亮起。
　　“雾月银雪，可请诸灵！幽垠·魂降！”
　　刹那间，九重天的血云翻滚了一个遍，一道道幽白色的人影从中化作纷纷雪华而落，成千上万的声音泣号着，呼喝着，夏夜一戟横扫，清出了身侧一片空地，火焰乍明，将成群的白色鬼魂烧得分毫不剩。
　　此时此际，天际的血云已经弥漫到了那迦莲之海一旁，血红沼泽之畔，绝大多数通灵人已经倒下，唯有少数还在勉强苦撑。
　　天上幽华纷纷飘落，自山岗之上，渐渐飘向山下，蔓延到了血红沼泽之畔，一道道人魂化作成片的亡灵枯骨，自沼泽之中缓缓爬起，袭向一众参赛的通灵人。
　　夏夜眼尖地看见，麻仓叶与道莲等人在那之间，勉力挥动着武器抵挡亡灵枯骨，却气力不济地拄刀半跪在地面上。
　　晴歌站在两人的身后，手上红莲锁欲出待出，叶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小晴，你暂且不要出手。我护着你，羽月便不会有可乘之机。”
　　晴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的身前，蓝裙少女长戟再次一荡，一道水龙从中析出，直冲天际羽月的身边。
　　羽月低哼一声，羽翼一闪，身形陡错，让开了那水龙，不料眨眼间，那龙头倒转，自羽月身后再次疾冲而下。
　　羽月回过身，双翼在空中扇起一阵暴风，手中冰王笛一亮，那水龙骤然结了冰，粉碎成一团银粉。与此同时，夏夜长戟横摆，卷起一阵苍蓝色的风暴，就趁着羽月抵挡水龙，长戟一指，那风暴陡然袭至羽月背后。
　　背生双翼的九幽之主左手一横，臂间紫蝶纹一亮，冰王笛霎时化作一柄长长的冰枪，他也不曾回头，只是左手向下一扎，霎时间苍蓝色风暴被他光华暴涨的冰枪击散了。
　　不待夏夜再有进一步动作，他双翼一旋，陡然回过身，冰王笛中，冰枪激射，直指向地面的夏夜。少女握住龙图戟，身形骤闪，掠过了几道冰枪，却不慎被其中一道划破了左肩，低低闷哼了一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就这么持戟跪在地上，低声喘着气。
　　羽月冷笑道：“夏寒君，凭你这般身体，便敢与本座对决，本座佩服你这几分勇气。”
　　他手中冰王笛一横，笛中再次飘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萧然音韵之下，天空中血云又降下来几分，如今已重重压在距离众人不远之处，雷鸣声声如鼓，震得人肺腑作痛。
　　“戾华百照，罡啸如兵。幽垠·素刃！”
　　血云中，陡然间亮起一片雪亮的光华，重重刀锋自其中冒了出来，如电矢般向着地面的三人激射而去，夏夜挥动长戟，勉力挑开几重刀刃，叶王再度撑开结界，却不防刀兵锋锐，陡然划破了他的米白色斗篷，少年陡然一怔，身后晴歌红莲锁荡开，替他挡下了其余的刀兵。
　　羽月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苦苦支撑的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远方，黑洞已渐渐扩大至血红沼泽的边缘，众多通灵人们早已倒地不起，一方漆黑的石台从那黑洞中心冒了出来。
　　“就快要成功了！时隔千年，又一个千年……如今，再也没有天枢来妨碍本座了！”
　　“是么。”夏夜自地面上缓缓站起，挥手挡掉一片刀刃，冷冷道：“你又怎知天枢她不在？”
　　“哼，数千年来，这彼岸灵念一分一毫流逝，不见有人来收取，当年的天枢和她的那个转世独孤枫，早已不在此多年，本座岂是不知！如今你等得以回到这彼岸，想来是有那个彼岸之神的转世在吧，可如今，她的灵念仅能维持这彼岸不崩解，却再无能力阻止本座的复苏！”
　　大地之上，漆黑的石台彻底露出地面了。
　　夏夜长叹一声，默默不言地挥动长戟挡去天上掉落的兵刃，一片罡风啸凌之中，她但听得麻仓叶王的声音淡淡响起，“他要彻底复苏了。”
　　夏夜咬紧牙关，道：“本座知道。”
　　她陡然横摆长戟，念道：“流离雨形，为吾所定，神波·水结！”
　　一串串水泡乍然浮现在空气之中，化作一片片纠结的水网，向上封去，意图定锁住向下掉落兵刃的血云，却听羽月一声暴喝，道：“痴心妄想！”
　　冰王笛哗然一亮，一道横扫四合的罡气从中袭出，将那水网打得一团凌乱。
　　夏夜一口鲜血陡然吐出，落在地面上，不知何故，竟结起了寒霜。她再度半跪到地面上，罡气再度化为暴风雪袭来，火灵巨大的身形将三人裹在中间，羽月长笛一指，那双红色的巨手上逐渐开始凝结成冰。叶王脸色一变，他的双手亦开始自下而上结冰。
　　“受死吧，如千年前，和无数个千年前之前！”
　　“是么，那无数个千年前，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死在这血红沼泽之下的吗？！”
　　夏夜陡然站起来，望向长空厉声喝道。
　　就在尘封山脉的东侧，看不见的地方，陡然间，一道洁白的灵光直冲天际，穿过沥沥风声，抵达了这战场的上空，冲入了血云之中。
　　喀拉，喀拉……如同什么破碎的声音，光华爆碎，血云中终于出现了一道缝隙，苍穹之下一轮洁白的冰月陡然照下。
　　“摩诃曼珠！”夏夜厉喝一声。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幽幽的咒文之声。
　　“夫以血魂，聊相为祭。涌照千年，凭灵为忆。重霄荡返，七星悬炽。故人招来，更复醒之！祭仪·幻灵！”
　　“大人，曼珠此生无缘再见您一面了，只此一次，望您珍重。”
　　九天血云哗然惊散了。流露下来的，是漫漫星辉的长河，流淌入人间，这长河之下，一道身影骤然浮现在明月照耀的苍穹之间，少女紧闭着双眸，身上红白衣衫猎猎，随后她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