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45、血红沼泽

　　请你静听我的歌声，
　　如若你还在继续无望的征程。
　　在故事的开始与结束，
　　留下你最后的真诚。

　　时间更迭，很快，第二轮的淘汰开始了。血红沼泽的亡者，每两人组为一队，相伴进入血红沼泽中，铲除亡灵，只要在第二天早上，带着神谕呼叫器回到营地，神谕呼叫器会自行统计所铲除亡灵的数目，以此断定是否合格。
　　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沼泽之中，或满载归来，或狼狈逃出，或者干脆，有的人就在沼泽之中再也没有出来。每天进入其中的人，都能在沼泽中捡到遭难之人的神谕呼叫器或随身物品。
　　而对于叶王的队伍而言，这一切不过是插曲。
　　这一天，贝约狄和达巴尔的队伍自血红沼泽之中轻松归来，甘娜和玛丽玛奇追问着他们在血红沼泽中见到了多少个人的尸体或遗骸，晴歌带着欧巴裘为全队的人准备着晚饭，回头冲他们大声叫道，吃饭前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题。
　　甘娜不甘心地回头道：“小晴你有本事也去血红沼泽里转一圈啊，看过了你就知道了！”
　　晴歌头也不回地搅动着锅中的肉汤，一边道：“我也想进去啊，问题是，神谕呼叫器一直没有点到我。”
　　她的身旁，溯琪正安静地看着书，好一副文静样子，只是人人都记得她是如何揍“扁”一个惹到她的家伙的，也没有人敢来招惹她。
　　忽而，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少女手中的书页。一道阴影闪过她的头顶，又闪现在她的身侧，伸出了好奇的脑袋。
　　“夏小姐，在看什么呢？”来人仿佛丝毫不在意溯琪额间迸起的青筋，笑眯眯地问道。
　　“……打人的一百种方法！”
　　“这么巧，夏小姐想知道怎么打人比较快的话，不如来和我学啊！”
　　“叶王！你给我适可而止！”
　　“砰”——
　　营地寂静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热闹，拉基特无奈地叹气摇头，甘娜望着这一边和玛丽玛奇一起大笑起来了，“看，我们又赢了，夏小姐又揍到了叶王大人！”
　　夕阳下，被揍者笑着摸着头上微肿的包，一脸无奈地道：“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嘛，甘娜。”
　　夏溯琪则完全冷着脸，低下头继续去看书。
　　俄而，林子中传来一声欢呼声，“好甜！”
　　眨眼间，舒璇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大串野果，“叶王，你尝尝，这个颜色看起来这么鲜艳，味道也很好吃！”
　　米色披风的少年放下挠头的手，视线落在舒璇的手中，随即苦笑了起来，“小璇，这是蛇莓，有毒的……”
　　“啊是吗，可是我已经吃了好几个——”
　　少女眨了眨眼，下一秒，砰地晕倒在地。
　　叶王长叹了一口气，甘娜三人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璇小姐第几次吃错东西了？”
　　“第五次吧，上回是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野蘑菇，上上回是闻起来很香很香的草，上上上回是——”
　　“好了，别说了……”叶王无奈地扶额，扛起昏迷不醒的舒璇，回头冲甘娜三人打了个招呼，“营地拜托你们了，我先帮她解个毒。”
　　“是，叶王大人！”
　　夕阳下，晴歌高声喊着晚饭做好了，营地中众人有说有笑地前来盛饭。夏溯琪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望向晴歌。
　　俄而，手臂上忽然传来了嘀嘀的声响。
　　这持书的少女与晴歌同时低头看向了左臂。
　　“今晚九点，进入血红沼泽，斩杀亡灵，时间至次日上午九点为止。”
　　两人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终于轮到她们了。
　　夏溯琪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来到晴歌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晴歌率先笑了笑，“溯琪，你……”
　　“我去准备准备，今晚见。”
　　“嗯，今晚见。”
　　夏溯琪越过晴歌，听着身后众人关心的问话：“小晴，轮到你了？”
　　“是小晴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小晴姐姐，你今晚也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吗？”
　　……
　　夏溯琪回到了帐篷中，翻开包裹，将一沓符纸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又仔细清点好战斗用的飞镖细针。将武器彩带束做一条，绑在了腰间。
　　一个小小的五芒星护身符掉了出来，溯琪俯身捡起那个东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神色之间略带温柔。
　　视线略略掠过了手间的紫蝶纹身，她微微僵了一僵，随即假装看不见那般，收起护身符，起身离开了营帐。
　　随着太阳的西沉，时间过得极是迅速，八点一过，溯琪在营地外找到了席地而坐的晴歌，此刻她正安静坐在地面上发着呆，溯琪从她身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少女惊得一跳，待看清来人之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出发了。”溯琪冲她轻笑了一下。
　　晴歌微微一笑，站起身与她一同离开。
　　两道纤细的身影穿行于月下，淡薄的影子在月光的投映下散射着微光。此际天色已是一片漆黑，晴歌看着神谕呼叫器，低头念道：“向东北方向前行，即可进入血红沼泽……东北方向。”
　　溯琪抬头看了看天，指了一颗星星道：“应该是那边吧。”
　　晴歌眨了眨眼，道：“溯琪你会看星星啊？”
　　“会一点点吧，就像你的叶王大人经常说的那样，星星可以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吧。”溯琪向着晴歌笑了一笑。
　　后者脸庞微微一红，道：“连这个都会，你真的很厉害，我的话……我就只会跟着叶王大人走……”
　　她的脸上显出几分黯然之色。
　　溯琪一笑，没有多话，只是拉着晴歌，向着森林深处走去，一边说道：“我也只是学到一点皮毛而已，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厉害。”
　　两人穿过了一丛丛灌木，夏夜的虫鸣吱吱鸣叫着，溯琪四周打量漆黑的灌木，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星辰，再次调整了一下方向。晴歌安静地随在她身后，抬眼静静望着溯琪。
　　这个女孩子，从加入队伍开始，始终没有怎么战斗过，虽然平日里和大家也是有说有笑，却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的。
　　可只有一次，有一天深夜里，晴歌偶然看见那个人，坐在深暗的河水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静静凝望着，那个时候，她的神情第一次温柔如同活了过来。
　　晴歌有试着去接近过她，问过她那天晚上到底在看什么，但那个人只是浅笑着说道：“不值一提的东西，一个小孩子给我的。”
　　到了最后，晴歌也什么都没有问到。
　　她有试着和她说过别的话，说过很多话，可此时此刻她印象深刻的时刻，竟只剩下了在冰王幻境之中，溯琪的声音淡淡地和她说着，她是个自由的女孩子，可以不被感情所束缚。
　　她知道了，她知道她喜欢叶王。
　　晴歌抬头望着前方那个淡淡的影子，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可没过多一会儿，这复杂之情就渐渐消失不见。
　　只因两人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
　　澹澹月光如冰如水，为一望无际的红色原野盖上了一层轻薄的白衣，霜白色的光线之下，原野之上，翳影重重，随着风飘过来腥臭的气息，几欲令人作呕。
　　血红沼泽到了。
　　两人不适地以手掩鼻，溯琪呵呵冷笑起来，道：“帕契族果真厉害得很，这般荒郊野地作为复赛场地，真是物尽其用。”
　　她伸足轻轻点着面前的红色地面，触及之处，只觉足下一片绵软，少女见状，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
　　“看来想要前进，还必须试探着前行路线。”
　　她视线四下一扫，偶然望到天上冰月，不知为何，一阵熟悉感陡然袭上心头，仿佛这场景似曾相识。溯琪愣了一愣，随即甩了甩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抛诸脑后。
　　风吹动少女的长发，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耳际碎发，左手的紫蝶纹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晴歌在一侧拾起一枝木棒，试探地来回轻点地面，在烂软的沼泽地之间终于找出了一块硬地，两人当下出发，就这样缓缓地向前行去。
　　不片刻，林木的影子消失不见，可两人行至此地，竟一个亡灵枯骨也不曾见到。
　　“奇怪，按照拉基特他们的说法，这里的亡灵枯骨应该很多才是……”晴歌喃喃道，说起亡灵枯骨，脑子里不住回想起了冰王幻境之中，所遇见的那些存在。
　　溯琪皱起眉头，四下凝望了片刻，久久不言。
　　“也不知道那些枯骨，与冰王幻境中的又有何分别。”
　　“不论有何分别，我们马上便可以见到了。”溯琪伸出树枝，再次试探了一下，一枝鬼哭藤倏然钻出，绕上树枝，溯琪一道符纸下去，火将那鬼哭藤烧尽了。望着这微燃的火苗，溯琪有一瞬间的愣怔。又是这奇怪的熟悉感。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晴歌略觉得疲惫，便停下来歇息了一会儿。可就是这一瞬间，周围陡然亮起一点青火。
　　幽幽的鬼火，如一点点萤火虫，纷纷在黑夜中亮了起来，每一点萤火，映出了一个亡灵枯骨的身形，晴歌惊叫一声，身形微微一错，与溯琪背靠背站着。
　　两人的超灵体刹那间在手，盈盈彩光与落落绯光在这深夜鬼火的包围之下，显得微弱不堪，溯琪打量着四周，眯起了眼，“我们被包围了。”
　　晴歌没有说话，她很快地进入了战斗状态，视线专注地落在了亡灵枯骨身上。
　　“开始吧！”
　　溯琪的声音响起之时，红莲锁与彩带同时飞舞而出！
　　机械的战斗持续了很久，溯琪与晴歌就这样背靠着背，互相支撑着，一直战到天蒙蒙亮。不知为何，来袭的亡灵越来越多，到最后竟如同冰王幻境之中，在岩山之下包围着晴歌那样的夸张，溯琪见状，开口道：“试着转移一下吧，这里亡灵太多了。”
　　晴歌挥舞着红莲锁，回头问道：“往哪里去？”
　　“往东。”言不由衷地说出这句话，溯琪微微一愣。可下一秒，她见晴歌微微对她一笑，径自开起路，逆着亡灵向东去了。
　　一地残肢枯骨，干枯的褐色断肢在血红的沼泽地里四下横飞，一具具眼窝空洞的黑色枯骨前仆后继地袭来，晴歌将红莲锁狠狠砸下，劈开一条道路。她快步走过虚浮的地面，溯琪在她身后，一张符纸烧净了脚下泥潭中的鬼哭藤。
　　两人的身上已沾上了斑斑泥点，可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们很快接近了血红沼泽东侧的大山，天空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青色，一线鱼肚白描摹出东方大地上沉默低伏的山脉，熹微的晓光随着那一线白色，开始在天际铺陈。
　　两人越过亡灵的围追堵截，向前冲去，眼前已浮现出林木的一线墨痕，溯琪一道符纸四下烧去，又是一片亡灵化作灰烬，晴歌拉着她不顾沼泽的松软，飞快地向前冲去。直至跑到林木的边缘，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亡灵们见状，纷纷在沼泽的边缘徘徊着，隐约间，它们似乎在低喝着些什么。溯琪低低细听去，晴歌见状奇怪地问道：“溯琪，怎么了？”
　　“你不觉得它们像是在说些什么吗？”
　　晴歌眨了眨眼，“说什么？”
　　“不知道，听着像是……雪……什么？还有什么，莲……”
　　“算了，不要听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溯琪微微一僵，她完全把这个问题忘了！
　　见她一脸尴尬的表情，晴歌眨了眨眼，道：“该不会……迷路了吧……？”
　　溯琪无辜地抬头望向天空，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晴歌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这样，我们自己找路吧。”
　　说罢，她转身向林木中走去。溯琪慢慢跟在她身后。
　　脱离了战斗，两人的行进速度渐渐变缓了下来，来到林木间一处空地，晴歌提议休息一会儿，两人便就地坐下，喘了一口气。
　　“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刚刚打得太久，手都酸透了。”
　　溯琪沉默不言，不知为何，刚才的战斗从头到尾，都给她一种莫名的既视感，可她却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有过这种经历和画面。她正想着，忽见面前一只手挥了挥，晴歌关心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之中，“溯琪，溯琪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
　　“没事就好，刚刚问你你怎么学习的看星星，你都不回答我。”
　　溯琪愣了愣，“看星星？”
　　“啊，就是你之前，看星星就能看出来方向的那个——”
　　溯琪沉默了下来，她望着林木间昏蒙的晨光，和晴歌在这一片昏暗之中，依然明亮的眸子，轻轻笑了笑。
　　“小的时候……和一个小孩子学的。”
　　“小孩子？”
　　“嗯，那个孩子很厉害，虽然我没有看见他长得什么样？”
　　“咦，那是怎么回事？”
　　溯琪望着眼前相似的林木景象，眼神陷入回忆。
　　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为着夏夜的事，她和师父大吵了一架，自己离家出走，跑到了山上去。
　　夜很黑，而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有六岁。在重重林木之间，她迷了路，一个人缩在树下哭。
　　“所以，你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
　　“有一个人帮了我。”
　　“啊？”
　　“嗯，”溯琪点了点头，“那个人在一片漆黑里，教了我怎样看星星来分辨方向，把我送出了树林，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那是他随身携带的一对护身符中的一个。”
　　她低下头，自包裹中取出一个护身符，那是一枚木制的小小的五芒星，颜色深沉古旧，看起来不像是新的物件。
　　“奇怪的是，那个人给我这个东西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只要没有火光，看不见我的脸，他就可以真的放下我了……完全搞不明白，可是……”溯琪微微笑了起来。
　　“可是你却很开心。”晴歌补上了那句话。
　　溯琪轻轻点了点头。
　　她将木制的五芒星收了起来，抬头道：“我们走吧，九点之前要回到营地才行。”
　　“嗯。”晴歌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向着林木深处走去。渐渐地，道路变作了上山的路，溯琪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的道路道：“我们应该走这里吗？”
　　“不知道……但是也没有别的路了吧？”晴歌有些头疼地说道。
　　“也对，只是……”只是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舒服。
　　溯琪没有说出心中的不适应感，只是任由晴歌独自找路，她随在她的身后，两人踽踽向山上行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处平台。晴歌来到那平台处，极目望去，却发现两人早已爬到半山腰。平台之上，黑色的石块一块块垒叠着，中心围着一个仿佛是废弃的祭台，溯琪越过黑色的石块，来到祭台前，却见祭台上搁着一支白色的笛子，她信手拈起来看了看，又放了下去。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左手微微一痛。
　　她神情微微一僵，干脆招呼着在崖边向山下看的晴歌道：“我们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啊，好。”晴歌回过头对她笑了一笑。
　　两道身影渐渐向山下走去了。无人留意到，那祭台上的白色笛子幽微地亮了一亮，旋即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