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31、天雨之花

　　倘若时光仍在晃动，
　　倘若岁月不曾如风。
　　倘若你我，
　　犹在最初的地方相逢。

　　洁白的光柱无声无息落在战场之上，自天空中降下的，是一尊铁处女雕像，它顺着光柱缓缓落到地面上，带着圣洁气息的余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贞德大人！”X-Laws的人纷纷向着那尊铁处女跪了下来。
　　舒璇紧盯着那尊铁处女，幻华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着，天空之中，长尾大眼的正义之神同时现身。
　　“铁处女，梅登贞德。”
　　束缚着铁处女的锁链缓缓解开了，随之，铁制的外壳缓缓打开，蔷薇花蔓蜿蜒而出，悄然分拨，露出了里面那少女的样子。
　　银色的长发，血红色的双瞳，面带微笑，包裹在花蔓之中。
　　那少女的双瞳，轻轻下移，落到了舒璇的身上。
　　“是罪人。”她轻声开口了。
　　舒璇的神色微微一冷。
　　在铁处女的身后，半跪的马尔科抬起了头，满脸困惑。
　　“贞德大人，您为何亲自——”
　　“马尔科，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时间？”
　　“这里的三人，有一个人是罪人。”蔷薇中的少女，梅登贞德的视线依旧在舒璇身上，久久不曾离去。
　　“罪人倘若不愿接受制裁，我只好将你打下地狱了。”
　　舒璇眯起了眼。她知道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当即伸出手，幻华剑遥指向梅登贞德，剑尖散发着盈盈光辉。
　　“想要制裁我，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不妨来一试。”
　　“放肆！不得对贞德大人无礼！”
　　马尔科陡然站起来，手枪再度指向了舒璇。
　　舒璇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话，长剑如电闪般挥出一道剑光。可下一秒，她的身形却闪现在了叶和莲的身畔，剑锋轻划，“叮”地一声将指向他们的两道锋刃荡开了去，叶和莲缓缓自地面上爬起，前者浅笑道：“又麻烦你了，璇小姐。”
　　舒璇没有回头，轻笑了一声，道：“不是朋友吗，说这么多做什么。”
　　“也对。”叶笑着挠了挠头。
　　武神刀与剑之魂再次展开，两台天使翩然攻至，舒璇抬剑一挡，锋刃交错间，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再次落向了那铁处女所在之地。可这一次看过去，不知何时，那铁处女的壳子已然合了起来，从那铁壳中，传来了一声清晰的指令。
　　“马尔科，将他们分开。”
　　“是，贞德大人。”
　　四台天使同时向着叶与莲夹攻而去，舒璇欲回身去寻他们二人时，却见一前一后两台天使的身影拦住了她。她神色一冷，长剑一摆，欲往后冲去，天空之中，夏马修忽然降下，巨斧拦在她的面前。
　　舒璇遽然变色。她蓦地回头，望向那铁处女所在。
　　“你有话要对我说？”她冷冷问道。
　　那铁处女中，一声笑声传了过来。
　　“舒瑾卿。”舒璇听见那少女说道，“你为何，要执迷不悟，与叶王同流合污呢，如果你与麻仓叶是朋友，为何不离开叶王，去到麻仓叶的队伍里？”
　　舒璇眼神冷淡如旧，可面容却缓和了几分。
　　“我与他有过约定。”她淡淡说道。“我舒瑾卿虽不喜欢叶王的为人，可有约必践，我答应了他不去找叶，自然就真的不会去。”
　　“与那样的人约定，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舒璇却微微笑了起来，“那个家伙虽是个恶棍，可是……他好像也有他的理由。”
　　她听见了铁处女中传来一声叹息，仿佛是惆怅，又仿佛在为什么而感到无奈。
　　“为什么……像当初的麻仓叶一样呢，无论什么理由，叶王都是一个不可原谅的人啊……”
　　这样喃喃自语着，铁处女的壳子再度打开了。洁白的圣光之中，满身蔷薇的少女，带着血迹自花蔓中步出，猩红的眼睛中溢满了失望之情。
　　她没有再看舒璇，抬头望着再度回到天空中的夏马修，又一次重重叹息了一声。
　　“时间，就快要来不及了……夏马修！”
　　正义之神听见了少女的呼唤，轻飘飘地落到了舒璇面前，双手陡然放出了金色的电光。舒璇只觉得浑身一震，那电光环绕在她的四周，形成一个牢笼般的四方棱锥，不远处，名为梅登贞德的少女轻声喝道：“拘禁！”
　　哗啦一声，像是玻璃粉碎，又像是钢弦轻动，环绕在舒璇周围的金色电光，陡然间变成一个金色的牢笼，飘上了空中。
　　“瑾卿小姐！”
　　舒璇听见地面上道莲的喊声。
　　她垂头望去，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满是混乱，叶和莲的身边，他们的同伴，轰隆轰隆，木刀之龙，法斯特八世，和一个她不认识的黑人少年已经到来，纷纷施展开了超灵体，与天使们对峙。
　　“放开瑾卿小姐！”道莲怒喝了一声，武神的巨刃划向对面的天使。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背生双翼的飞豹超灵体，“虽然不认得，不过既然叶和莲都承认了，那一定就是朋友了吧！哟，你好啊！”
　　那小个子黑人向她打了一个招呼，舒璇冲他笑了一笑。可紧接着，她笑不出来了，一阵莫可名状的无力感从身体中传来，她蓦然喘着气，跌到了笼中的地面上，神剑幻华叮地一声坠落，沙华的灵体从中飘了出来。
　　超灵体被解除了。她……没有了力气。
　　舒璇蓦然抬头看着牢笼上方的夏马修，可那大眼的正义之神只是静静提着这笼子一动不动。地面之上，梅登贞德仰望着天空，轻喝了一声，“夏马修，处刑！”
　　“休想对璇小姐做出这种事！”
　　八条巨大的白色蛇头陡然上翻，一口咬住了夏马修即将垂落的斧子，舒璇转头，看见木刀之龙笑着对她比了个耶的手势，顺道抛了个媚眼。
　　她神色焕然地笑了出来，双手轻轻握住牢笼的边缘，用力对他点了点头。
　　天空之中，传来隆隆轻响。不知何时，滚滚乌云聚集到了这激战战场的上空，乌云中轰隆翻动着雷鸣声，偶有电芒，轻闪于其间。这里的激战，已经连天气都为之惊动了。
　　舒璇仰头望着黯淡的苍穹，一言未发，面对着这天地威势的变动，她的心不由得为之平静了下来，仿佛自战场中抽离，化作冷静的旁观者。
　　神剑幻华就在地面上，依旧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舒璇低头看了一眼，那剑轻飘飘地浮起了一瞬，却仿佛后继无力一般跌落了。
　　舒璇的视线再度回到了梅登贞德身上。
　　传言中，那个圣少女曾拯救了世人，得到了属于神明的力量。
　　一朵洁白的曼陀罗华自舒璇的怀中掉了出来，跌落到了地面上，不知为何，那白花开始散发出莹莹微光，一丝一缕的银线，顺着那白花，悄无声息地缠绕到了舒璇的右臂上。
　　纷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仿佛有什么声音在耳畔低吟着，那些悠远的，古老的回忆……少女低头注视着白花，神色渐渐变得坚定。
　　“星辰为契，神花为媒。”她低声念道。
　　下一秒，幻华剑骤然亮起了惊人的光芒。
　　舒璇抬手拾起那柄剑，她的持有灵摩诃沙华环绕在四周，焦急地说道：“小姐，你——”
　　“沙华。”
　　“在！”
　　“释剑。”
　　“……小姐！”
　　舒璇不再理会她。她的手上，幻华剑仿佛活了过来一样，那光影一缩一放，如琴键上跳跃不休的银色月光，带着淡淡的辉芒倾洒入人间。
　　“夫剑来者，解契移行，煌煌如烈，引花为形。”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朦胧之间，似有无数纷飞的红白花瓣环绕在她的身周，却又转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莫名的幻觉。
　　光辉灿然，如饮星河。幻华神剑的光照耀到这战场之上，照耀到天使们的身上，照耀到了叶与她的同伴身上。湖岸另一侧，幽蓝色长裙的少女斜倚着树干，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如同启明星般夺目的光辉与色彩，一言不发。
　　舒璇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宁静地抬头望着幻华剑，视线中只剩下这光芒，她目光如水，俨然拭过剑身，随后笑了一笑。
　　下一秒，她将剑竖插在金色牢笼的地面之上！
　　倏忽间，整个天地的气息变了一变。
　　不知从哪里出现，一瓣瓣，一片片的红色花瓣，悄然自天空中飘落。奇异的幽香自战场之间弥漫开来，激斗的冲突静止了，武器与超灵体顿住了。这香气有如迷醉的醇酒，不分敌我地浸入人们的身体。渐渐地，天空之中，花瓣如雨飘零，随之大朵大朵的彼岸花垂落了下来，随着风吹响远方，红色的花朵铺满了整整一个湖岸，如血色的锦缎，渐渐于大地之上织就。
　　“剑仪……花放。”
　　金色牢笼之上，出现了血色的裂痕，一丝丝，一缕缕，逐渐扩大，直至最后，哗地一声，碎裂成片，血红的花海之中，梅登贞德嗅着那一缕幽香，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看着舒璇。
　　幽暗的地穴之中，巨大屏幕的面前，头戴羽冠的老人猛地转身。
　　“……苏醒了。”
　　未名的草坪之上，酒红色长发的少年动作陡然一僵。他抬头望向天空，兴味深然地笑了起来。少年自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片血红色花瓣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少年轻轻将它拈起，嗅了一嗅。
　　“叶王大人，出了什么事吗？”坐在一旁的身着石青色短裙的少女问道。
　　“啊，出了什么事呢。”少年笑了笑，“小晴，看好家哦。”
　　“啊？”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我去接个人，去去就回。”
　　“是。”
　　巨大的火灵腾空而起。
　　平湖之畔，逐渐扩大的花海之中，舒璇的身影如一只残破的蝴蝶自天空中零落。她勉力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幻华剑下指，一道光波之后，她跌落到了地面上。
　　很快，她的面前出现了梅登贞德的身影。
　　战场之上，天使们和叶一行人的超灵体纷纷被解除，花海的幽香之间，他们纷纷昏睡倒地，唯独舒璇的面前，梅登贞德的身上散发着莹莹白光，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制式古朴的光剑，神色变幻不定地看着她。
　　舒璇大口地喘着气，嘿嘿地轻笑了出来。
　　白发少女将长剑指向了她。
　　“这一切不过是幻境。”她说道。
　　舒璇将视线对向她猩红色的双瞳，脸上露出一个灿烂之极的笑容。她说道：“不错，是幻境，可是……也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神剑幻华在她的手中闪着微微毫光，一明一灭，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难以言明的古老传说。
　　梅登贞德的神色略略一变，她冷起脸，舒璇感觉到那剑尖的寒气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咽喉，她轻吐出一口气，依旧笑看着白发少女。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少女问道。
　　舒璇轻眨了眨眼，“为什么……”
　　花海之中，风亦起而落，带着满天纷飞的红花，与它们的幽香，飞向更远的湖面，湖水倒映着漂浮于其上的花朵，如一整面镶嵌着红色星砂的水镜，美不胜收。
　　舒璇转头看着着无边景色，轻笑出声，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我拼命，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他们而努力一把。”
　　“明明你只要离开叶王——”
　　“是啊，可是……如果我走了，那个孤单寂寞的家伙，以后还有谁陪他一起看星星啊。”她慨然说道。
　　梅登贞德的瞳孔微微一缩。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她长剑举起。
　　下一刻，一只手横地里伸出，握住了那长剑的剑锋。
　　“真是渺小啊。”一个声音感慨道。
　　梅登贞德脸色一变，与舒璇同时转头望去。
　　“叶王！”
　　酒红色的长发在微风中，与鲜红的花瓣相衬仿佛，少年带笑的面容就在眼前，他单手一用力，捏住那剑，一挥之间甩到了一边。
　　他转身来到舒璇身边，俯下身来含笑望着她，“小璇怎么样？”
　　舒璇白了他一眼，下一秒却没忍住咳喘了起来，“不太好。”
　　她的脸色苍白异常，只一双眸子明亮地定定望着漫天的乌云与飞花，“叶王。”
　　“我在。”
　　“接下来……拜托你了。”
　　“嗯。”
　　少女闻言，勉强微笑了一下，可那笑容还未蔓延到眼底，她的双瞳就已紧闭上了。
　　叶王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默默凝视了舒璇片刻，而后缓缓起身，望向梅登贞德。
　　白发的少女脸色阴晴不定，望着叶王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你还不离开吗。”他漠然说道。
　　白发少女的视线在舒璇和叶王之间略微一晃，血红的瞳微微一眯。
　　“为什么，要让她苏醒。”
　　叶王的神色陡然变得锋锐。片刻后，他冷笑道：“怎么，圣少女也要来多管闲事吗。”
　　他的身后，火灵的身影骤然间浮现。
　　梅登贞德望着火灵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故轻轻叹了口气。铁处女的铁壳再度打开了，蔷薇藤蔓向外蔓延，将这身姿圣洁的少女重新拉了回去，随后关闭。
　　“你还要照料她，恐怕你我都没有时间再打斗一场了。今日，暂且如此吧。”
　　洁白的光柱带动着X-Laws的成员翩然离去，叶王脸色不善地望着那白色光柱，可他终不曾追上去。
　　地面上，彼岸花的海洋翩然依旧，叶王垂头看着这漫漫花海，不禁自顾自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工作啊。”
　　他扬起双手，火焰席卷而过，满地花海，化作了悠悠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