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梦》落雁玄冰

81、真情告白

　　只要扣动下扳机，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即便会随着枪声脑袋开花命丧黄泉，这样，她就能够为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挽回一个应当承担的弥补，这是她亏欠于组织的，也是她这些日子来反复纠结痛苦得以最终解脱的根本途径！
　　于是，小荷将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枪把并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乌黑的枪口上，一秒、两秒……随着时间的流逝，小荷的额头上和手心里渐渐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其实此刻周围的气温并不算高甚至于凛冽中还带着一丝寒意，但即便是如此，小荷依旧觉得浑身上下热腾得厉害，而在这股莫名而至的燥热的影响下，小荷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无法再度集中，她的双手在不住得颤抖，她抵住藤田服次脑门的枪口更是在微微晃动，尤其是看着此刻藤田服次注视着自己的那种眼神，那么澄澈，那么坚持，就仿佛牵动着她记忆深处最为深刻且又最为柔软的那份情感……一瞬间，她感到了胸口骤然掠过的一阵刺痛，是的，她做不到，她根本就下不了手！
　　短短几分钟的对峙让小荷觉得仿佛经过了长达几个世纪般的久远，各种各样的思绪和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几分钟内一股脑儿地涌入了她的脑海，而瞬间的思维膨胀也让她感到了难以承受……终于，她选择了放弃！
　　当泪水滑落出眼眶迷糊了双眼的时候，小荷将枪口缓缓地移开了藤田服次的脑门，而就在藤田服次因为小荷的举动而诧异不解之时，她忽然又将那枪口掉转，随即便在藤田服次慌乱的眼神中一把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要干什么？”藤田服次当即从地上站起身来，随即与小荷争夺起了她手中的那把枪。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既然……既然我对你下不了手！那么我就自己了断自己吧！你给我让开！”
　　小荷说着便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了身前的藤田服次，而藤田服次因腿上有伤站立不稳，当即便被小荷如此大的力道推倒在了地上。
　　“你想阻止我？呵！”看着摔倒在地上的藤田服次，小荷不觉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你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你休想！”
　　“你这是何必啊！”小荷的嘲讽并没有让藤田服次感到不快，他甚至都没有顾忌摔倒在地上所带来的痛楚，他随即冲她大声喊道：“我承认，我们各自的国家现在是处在敌对的状态，但是，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仇恨的！对于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父母之外，我最为在意的人，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你爱上我了？”
　　藤田服次的表白不觉让小荷在听了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大笑，而又因着之前眼角上挂着的那几许泪花的缘故不觉让小荷此时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凄凉。
　　“是的，你不是也爱着我吗？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对我手下留情，如果你像你的同胞那样憎恨着我这个日本人，我怎么可能还会活到现在？”
　　藤田服次不是傻子，小荷对他的那份感情他不可能一直这么无动于衷，也许在最初的时候他或许是因为慌乱而有些懵懂不解，那么随着小荷一次次地将心中的天平倾斜到他这一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漠视小荷对他付出的这一切了；他承认他是被她感动了，但同样他也被她深深地吸引着，虽然她是一个中国人，但他却无法将她放在同自己对立的位置上，而他相信，她对他也是一样的！
　　也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们的行为实在是判道离经，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是理智可以控制，若是可以控制，那是不是这场战争也可以避免呢！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着你啊！呵！因为你有用啊！要不是你，龟井怎么可能会出来，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龟井？而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算我今天不杀你，以后，也会有人来结果你的性命的！”
　　为了掩饰被说中心事后的的慌乱，小荷赶忙大笑着解释起了自己之前的种种行径，事实上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自我催眠着，当这份感情根本无法看到尽头的时候，她或许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了。
　　“好吧，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见小荷的态度如此坚决，藤田服次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落寞之意，他随即抬头朝天轻叹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隐隐出现了几许人影，原来不知何时在这里附近搜索的一小队日本宪兵已经开始进入公墓群搜查了。
　　“有人来了！”
　　发现眼前情况的藤田服次心中当即掠过了一阵紧张，他赶紧挣扎着上前将依旧持着手枪站立在另一边的小荷一把拉了下来，随即对她低声吩咐道：
　　“是来搜查的宪兵，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出去应付，你找准机会快点离开！跑说完藤田服次便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几米远后，他才冲那些宪兵大声喊道：“你们在找什么？这里我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那些宪兵不防藤田服次会在此突然跑出来，所以当即便戒备地将所有的枪口齐齐地对准了他，而当他们发现出现在眼前的是他们的同胞之时，所有人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阁下是？”
　　几个宪兵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内中一个领头的便上前一步冲藤田服次敬了一个礼。
　　“我是司令本部的藤田少佐。”藤田服次也冲那人回了一个礼，随即便招手道：“我们走吧！这里什么都没有！”
　　“阁下就是藤田少佐？”
　　领头的宪兵听到这里不觉露出了一丝惊诧，他随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而就在藤田服次为此人的行为感到疑惑不解之时，那几个宪兵忽然再次将枪口齐齐地对准了他，之后，那个领头再度向他行礼道：
　　“少佐阁下，熊本副司令官希望你现在就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如果你有任何异议的话，我们只能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说话间，两个宪兵便走上前来将藤田服次的双手架起，随即在他身上摸索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藤田服次感到不解，他直觉眼前的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熊本副司令官怀疑你和龟井司令官遇刺的事情有关系，你必须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少佐阁下，请！”
　　就这样，在身后小荷不解的眼神中，藤田服次很快便被那些日本宪兵押着离开了公墓群。
　　直到那些日本宪兵走得彻底没影后，小荷才从一块墓碑之后站起身来，随即看着藤田服次他们离开的方向再度落下了眼泪。
　　因为隔着较远，她并没有听清楚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从眼前的情况看，藤田服次的情况十分不妙，也许，也许就是自己让他劝说龟井参加追悼会的事情让他受到了怀疑……如果是这样，那藤田服次岂不是十分危险？天哪！自己这一回还真是害惨他了！
　　其实在最初决定把藤田服次也拉进这个计划的时候，小荷并没有考虑这么多，那时候的她已经彻底得被总被覆灭所引发仇恨扰乱了所有的思绪，她只想着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龟井可以当场毙命，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来不及去多想！而现在，当复仇之后的快感渐渐退去之后，心中真实的情绪渐渐地占据了上风，她无法再去回避心中自己对藤田服次的那份真实情感，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藤田服次受到任何的伤害，就算不能救出她，她也必须要确定他一切平安！
　　这么想着，小荷当即将方才试图自尽的手枪放在了口袋，随即快步跑出了公墓。
　　小荷原本计划是先回黄家巷那边去和同志们汇合一下，等到天黑之后再去宪兵司令部那边探探消息，不过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现在是冬天，五点以后天色便会完全暗下来，而小荷现在又是忧心如焚，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准备一下，然后便直奔宪兵司令部去，而至于黄家巷那边还是等到所有事情都完结以后再过去和同志们汇合。
　　夜幕低垂，身着夜行服的小荷趁着夜色躲过门口的哨兵潜入了宪兵司令部，此刻她尚不清楚藤田服次到底关押在何处，但她心想藤田服次毕竟是日本人，就算他身负嫌疑也不会将他和大牢里其他的犯人关在一起，所以小荷还是决定先从办公区开始查起。
　　宪兵司令部中办公室众多，因为早上龟井遇刺的事情抓了一大堆人，为了尽快审问完这些所谓的嫌疑犯，所以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里都灯火通明地忙碌着。
　　而小荷大约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到十点整整三个小时之间几乎查遍了所有的办公室都没能寻到藤田服次的任何踪迹，这不觉让她有些泄气，心中甚至隐隐升起了一股不祥的念头。
　　其实是小荷多虑了，藤田服次的身后有整个藤田家族的支撑，对于刚刚坐上代理位置的熊本来说，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条绝好的人脉的；而更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藤田服次居然还在这次龟井遇刺的事情里有着一丝微妙的关联，他当然得好好利用这一点，所以在宪兵们带回了藤田服次后他当即便把他带回了自己家中。
　　在多番寻找未果之后，小荷开始着急起来，她觉得与其这样盲目寻找，倒不如利用自己会日语的优势实地乔装打探一番，所以在潜入一间办公室后小荷打昏了一个文职人员，随即换上日本军服和周围的人故作无意地讨起了近乎。
　　“对不起，我想找一下熊本司令官，有一份战区司令部急电需要他签阅。”
　　找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熊本这个代理最高长官，小荷直觉这里面有蹊跷。
　　“熊本司令官今晚没有来，你不知道？”
　　“哦，对不起，我忘了。那我明天再找他！”
　　熊本居然在家里？眼下这么急迫的情况下，他居然不在司令部坐镇？除了藤田服次，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小荷只觉一阵激动，她一边和对方继续客套了几句，随即寻找机会快速离开了司令部。根据惯例，司令部的最高长官应该是住在司令部内的，但因为熊本之前只是副职，而龟井的事情又发生得太过突然，所以这位新上任的长官还来不及入住司令部，而他的府邸就在司令部后方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门口有两个站岗的日本宪兵。
　　因离得并不远，所以小荷很快就赶到了熊本家，不想她才刚刚到达宅子外的围墙处，一记枪声便从宅子里清晰传出，小荷心中一惊，双手不觉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