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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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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卿九终于从城里钻出头的时候,他对行宫里四通八达的密道,做出了三个字的评价
“呸!呸呸!”
不是说错,听回声,只有更多“呸呸呸……”
可这不怪卿九无礼,实在是赵王设计这密道的时候考虑的不够周全。
从“莫下山”从来,卿九揣着干粮在密道里揣摩了好几天。
头一次快要见到亮的时候,发现了老鼠窝。一家子良莠不齐的耗子追着人在密道里乱窜,险些就没命出来。第二次分明拐个弯就要到了,突然闻到了恶臭扑鼻而来。要不是卿九反应快,这会该还在粪坑里挣扎。
好容易这第三条路找着,通达顺畅也没有屎尿挡路,可慢吞吞打开眼睛一瞅:
这……这场面也太大了!
卿九吓得合不拢嘴。具体的形容不出,只想到了那首诗叫:
万里乱坟,无处话凄凉……
赵王嗜屠,曾以万金在荣城以北铸塔豢养猛兽,以罪人为食喂养。
久之,这北门附近就多了个乱风岗,怨气深重,偶尔闹鬼。卿九冒了个头儿,即刻就跟龟似地缩了回去。他胆子比贼小,别说乱坟岗,就是自家埋葬先祖的九里坡都不被允许踏足。
用族长的话儿讲:
“倒不是怕你吓出好歹。主要是你吱哇乱叫的,坏了祖宗清净!”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
干粮没了,行宫空了。外城天天在捕杀赵王余党,他自己也没勇气再去令条路!
故此,卿九寻思了半天。最后甚至把磨破脚趾头的鞋的脱下来在密道里扔了下,才又两腿打着颤头又折了回去。站起来的时候,他两腿是打着罗圈儿型的。
天色晚了,四围阴风阵阵,里面还裹藏着一股尸臭气。卿九打了几个喷嚏,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咯脚的是人骨头,软和也人骨头,不过肉还没烂全。可谓走的步步惊心,卿九边走边念阿弥陀佛,好容易快要翻到山包包顶儿的功夫。突然……
脚踝被抓住了
“啊——”
和多数的人一样,卿九最先的反应是尖叫。
叫了两嗓子之后,他意识到了处境,还是像多数人一样拔腿去跑。不过他奔跑的速度着实太快,以致发丝乱飞,宛若深夜穿梭过山谷的一缕阴风。
“妈呀!别,别追了!”
可结果,这鬼也凭般的锲而不舍。
卿九在前飞着跑,鬼在后飞着追。偶尔快要追上的时候,卿九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后面呼哧呼哧的鬼吹风。
“对,对不住啊,大,大哥。我,我新来的,不,不懂规矩。您老,您老就放了我吧!”
奔命的功夫,卿九腾出功夫来求情。
谁道他只顾着气喘吁吁的给那鬼赔不是,脚下一个没留神却被不知哪儿来的一截胳膊腿儿拌了下儿。
噗咚!
整个人一下栽倒地上,被鬼手抓了正着。
“你别怕!”
鬼蹲下来,深深喘了两口气儿,还拿爪子拍他的脑后勺。
可卿九迅速的缩了个团儿,撅着小屁股凭他怎么拉也不肯转过头。其实,他才刚狂奔的时候就觉出些不对来。鬼动作哪会这么笨重,喘气呼哧呼哧,疑似……还喷口水。
可他还是发抖,还是怕。
细想来碰了鬼或许没什么,彼此打个招呼,道一声
“仁兄有礼了,急着去哪儿?”
“贤弟还礼了,急着投胎去!”
“走好!”
“不送!”
说不准……也就混过去了。
可人却不同,那西府军的凶悍精明连日来卿九也有了个体会。他毕竟是曾经当过“男宠”的人,万一被逮住了……后果没准比当鬼还不如!
卿九这么思忖着,便只顾着想老鼠似地在往地里钻。可后面那位或许人或许是鬼的东西力气大得很,来回扯了几下,猛的就把像小鸡仔似地提了起来。
“我说,你别怕!”
轰隆一声吼,洪亮如石破天惊。
卿九被强迫扭头,睁开眼,但见乌漆麻黑好一张大脸贴在鼻尖儿前。
他先是猛怔住。
然后使劲儿缩起脖子拉开些距离,才终于看清。
“啊!”
指着那东西的鼻子,卿九突然爆出大叫。
对方抓住他,情绪明显也有些激动
“这下,你,你不怕了吧?”
话的语气是极肯定的。
可卿九见着那位,却两瞳急胀,手连连颤了几下。口中连念道
“真,真是鬼,鬼呀……”
最后,“嘎”一下,人抽了过去。
醒来时,深夜过去,已是次日正午。
风和丽日,是个艳阳天。
卿九先是长长的打了呵欠,跟着睁开一边儿眼睛瞅瞅:周围还是黑漆漆的。
“咦”
他脸上顶了张破席子,挡住了外面成群的苍蝇和光线。视野并不清晰。晃晃悠悠的,只觉着托着身子的硬板在挪动,疑似为车。
皱起眉头。卿九小心掀开开个缝望去,不觉失声大叫
“诈,诈尸!”
当他才吼出半个音的时候,推着车的那位既刻飞快出手。
大巴掌推来,整整糊住了整张脸。还没等卿九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经腰身一扬被摁回了原位。
“别动!”卿九被警告“这是城门口,再动你就真该见鬼了!”
身体僵硬住。
侧耳听着:木板车咕噜咕噜的往前滚,周遭果然尽是出城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偶尔,还能听到西府兵跑来跑去的在吆喝。他们似乎在寻什么人,有马有锣阵势大的很。
卿九琢磨了一会儿,在破席子上戳了个窟窿。
穿过窟窿,他望过去。此刻视线朝天,能瞅见的只是个依稀熟识的下巴。胡子拉茬的,又黑又难看。
“螃,螃蟹?”
拿捏起个轻微的试探的声儿,卿九说道
语气比较肯定,因为卿九在荣城的朋友实在不多。除了瞎子,便只有一个说话结结巴巴,个大胆小,傻乎乎的行宫侍卫。
姓铁名勒。不过名字卿九早不记得。只知道这人的外号很容易记:
叫螃蟹!
木板车狠狠颠了一下儿,推车的铁侍卫忽然低下头咧嘴一笑
“是我!”
目光交接,这下子卿九赶忙把眼珠儿从席上那洞移开。
就他这大黑脸,本来就寒碜,经这几个月的不修边幅,真正是更没法儿看了。
“你,你没死啊?!”
卿九隔着席子问。
铁勒推起车,边走边答
“没。活的好好儿的!”
卿九道
“他们说赵王下令把你咔嚓了。你竟然没死,命挺大呀!”
铁勒闻言一哼
“赵王?这世上早没赵王了!”
“呃……”
一时,卿九语塞。
铁勒当他是问明白了,实不知其实是自己这几句对答的忒流利,与以往口舌打架的情形相差太多,简直快把卿九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