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一等诸不戒》木小耳

13、2.1

　　卿九眨眨眼睛，感觉有点兴奋。
　　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两个字是——
　　奸夫？
　　可等花溪夫人依偎起身体，将男人的脸让出来。
　　卿九一见却呆了。
　　“你这话，倒是有点英雄相惜的味道啊！”
　　尖尖的指尖轻刮着男人的轮廓。花溪夫人调侃道。
　　奸夫冷冷嗤笑
　　“英雄是给蠢货党的？我没兴趣！”
　　氤氲水色里的脸很苍白，把卿九吓了一跳。
　　使劲挤挤眼睛，再挤挤眼睛。然后秉着气息去看：
　　没看错。
　　就是瞎子！
　　“想不到吧？你这个老相好来头可不简单！”
　　魏蒹蒹对卿九这种目瞪口呆的模样很满意。抿着嘴唇儿狡猾的笑。
　　卿九觉得这人简直烦死了。拱了下脑袋把她的脸像球似地扒到一边去，好方便自己继续抻长脖子瞧。
　　瞎子……
　　他仍然有点不相信那是瞎子。
　　这种不相信的愿望过于强烈，简直让他快要晕头。他甚至有点希望能突然在那人身上看到什么胎记或是伤痕，好证明那其实是瞎子失散多年的双生兄弟……
　　“十四万银子可都送出去了？”
　　那边，瞎子裸着手臂伏于池边。悠闲的自己斟了杯酒
　　神色就跟平常一样冷冰冰的。可冰冷里却又透出悠闲，仿佛他不是奸夫而这行宫的主子。而花溪对他的态度也是无比恭敬。
　　猛的转了个身，撩着水花儿像家养犬似地趴到他身边
　　“放心！我办事，什么时候让副门主失望过？”
　　“好！”
　　瞎子点头。
　　还伸手端起花溪的下巴。
　　“果然才貌双全”
　　“去你的！”
　　花溪闹着用手推他。他不动弹。只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的。
　　场面无比暧昧。
　　卿九看着，觉得心忽忽悠悠的。有点糊涂，可又有很多点的明白。仿佛从前很多解释不通却又故意被忘掉的东西一下都清明了。只是心却又不由自主变得压抑起来。
　　瞎子，瞎子……
　　他发不出声音。却能听到自己在心里一遍遍的叹息。整个人如同是坐上了海潮中的小舟，起起伏伏的，偶尔还有胃泛酸的感觉。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花溪在那边又叫了声“副门主”，然后突然收敛住笑意，变得很严肃。
　　瞎子微微皱眉，看来他就是那个“副门主”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照着门主的命令行事！”
　　“哦？”花溪挑眉，胳膊弯曲着搭上他肩头，声音慢慢变得腻乎“那……门主可交代禁苑里那位该怎么处置？”
　　“等！”瞎子回答
　　“等？”花溪重复着他的话，突然爆出怪笑“你是真以为用他能套住司马宪？司马宪是什么人？连亲爹都敢杀，你以为他会为个男宠受制于人？到时候若是成了废棋，咱们难道还要把他带回阴平？”
　　卿九晓得瞎子最讨厌被人盘问。
　　花溪这样咄咄逼问。他脸色一变，登时就将美人推到了边上，径自缠了白巾走出水面
　　“套不住杀了就是！”
　　他边走边说。
　　背对着，也瞧不出神情。
　　“副门主舍得下手？”
　　花溪又问。
　　他脚步一滞，扭过头这次却笑了
　　“为什么不舍得？不过是个玩意！”
　　到底逼着他把这话说决了，花溪似乎舒出口气，满意的抿起嘴角。
　　卿九在角旮旯里愣神。
　　他在想，准确的说是在思考，思考很久他们嘴里说的“玩意”到底是不是自己。
　　是他？应该是，他们提到禁苑了。可也许又不是。男宠那么多，也许禁苑的犄角旮旯也藏了男宠。
　　他其实是很想安慰自己的。
　　可……瞎子的回答吐字清晰，言简意赅，实在说的太明白了。卿九想到想不下去，却也不觉着难过。只是心跳得慢了许多，噗通通，噗通通，从头到脚都觉着累。
　　“怎么？不好受了？没想到吧？”
　　魏蒹蒹在旁边落井下石。得意的藏都藏不住
　　她以为卿九这会满脑子应该都是怎么会被相依为命的人背叛。其实，卿九还是腾出空来想些别的。比如想她：想她这人怎么就这么讨厌！这么贱！
　　卿九斜了眼咬着那块脂粉味熏人的帕子呜咽几下，低低发出个类似“贱人”的声。
　　魏蒹蒹却还是笑，眉飞色舞的对他说
　　“被每天和你亲亲我我的人捅了一刀的滋味如何？”
　　卿九没法骂出来
　　只好低了头，抬腿狠狠踩了贱人一脚。
　　被魏蒹蒹吃疼推开，栽歪了两下，觉得有个东西从怀里倏的滑落下来。
　　小小一个彩砂的瓶儿，上面花了鸳鸯戏水的纹。咣当摔到地下却没有碎。随着地势咕噜出老远，瓶身上的鸳鸯好像变成了一朵被人踩烂的花。
　　“谁！”
　　旁边贴身伺候的侍女失声大叫。
　　卿九瑟缩的闪了闪头。小心望着瓶儿又滚了一段，最后被瞎子踩到了脚下。
　　“出来！”
　　微微垂下脸，瞎子低声说。魏蒹蒹从后面使坏推了下，他咬着帕子怕便踉踉跄跄的撞出来。
　　若是瞎子发觉他能露出个惊骇惊恐的表情。卿九或许还能觉着好过些。可瞎子却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不冷不热的问
　　“哼，是你？”
　　瞎子说。倒背过左臂。嘴角斜斜的发出一记冷笑。好像站在自己近前只是行宫里的路人甲或乙。
　　卿九使劲儿捣头。他很确定，那个“你”指的是自己。
　　“谁把你带来的？”
　　“呜唔唔！”
　　卿九那时并不晓得瞎子其实不瞎。还咬着那块被口水快阴湿的破帕子跺脚。
　　最后，瞎子抬抬手，跪在池边侍女才帮他松开捆绑。
　　“谁把你带出来的！？”
　　瞎子又问。
　　卿九扭头朝着墙角俺们一指
　　“魏蒹蒹！”
　　他把这名字说的十分响亮。迫不及待的，几乎有点小孩儿告状的意思。
　　魏蒹蒹倒是不怕。
　　不等人来揪，在暗处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袖头，先做出大家闺秀的姿态翩然而出
　　未见人先闻声，还擒着一串铃铛似地笑
　　“恭喜恭喜！恭喜杨门主又给野王门挖到一笔巨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