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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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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很暖,一屋子的药香。
冷沁梅想翻个身,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然而身子才一动,手腕处便一股钻心的痛,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姐姐!你醒了!冷姐姐……”
小莺清脆激动的声音立刻落入了她的耳帘。
模糊的意识终于被这声唤得清醒了些,这才发觉,脑中最后的记忆,是那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小莺……我怎么了?”
“你一直都昏迷着,伤口处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把我们都吓坏了。”小莺喜极而泣,紧紧地握住她无力地手,又在招呼别人,“齐大哥!姐姐醒了。”
她的身子轻轻一颤,这个名字,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于是只好沉默,却也只是听到他站在较远处轻轻地‘恩’了一声。
“齐大哥,姐姐醒了,你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就行了。”小莺马上又补充道,“放心,这次我再也不会睡死过去了。”
“没关系,暂时不会有危险了。”他的语调却是平平的。
有脚步声走近,很轻,似乎仍然怕惊扰了她,她不由地稍稍有些紧张起来,酝酿着该如何对他说第一句话才显自然。
不过这样的顾虑似乎是多余的,相比起来,他完全一副公事化的口吻。
“冷姑娘,现在没事了。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想。”
她也稍稍平静了下,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我答应了庄主把你送去,就该做到。”
她的心一沉,没有说话。
短暂的寂静后,他似乎终于说出了欲言又止的话:“还有,下次再碰到类似的事,不要再弄伤自己让血迹来给我指路……就算没有你的血,我还是能找到的!”
她下意识地屏息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是啊,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小莺也心有余悸地说,“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万一路长一点,齐大哥还没到你的血就流光了!”
“我知道了。”她轻轻地说,微微把脸侧向他,冷淡地说,“不过我想,这应该没有下次了。”
“当然,绝不会有下次。”他的承诺却说得如此漠然,“齐禹失职,请姑娘谅解。”
“没关系。”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那刚刚醒时的红晕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惯的冷漠。
心如刀绞,但是却还是恭敬地说了一句:“告辞。”
接着,便毅然转身走出了门。
小莺关好了门,重新又坐到床边:“姐姐你渴吗?我给你倒点水。对了,我让小二煮了点稀粥,一会儿就好了。”
“恩。”
“姐姐,对不起……”一滴热泪突然落在她手背上,小莺轻微地抽泣,“是我不好,我没有看好你,我真是该死!”
“别这样,就算你醒着,那迷香同样能迷倒你,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不关你的事!”她忙摇头。
“目标是你?我知道了。”小莺咬牙切齿地骂,“齐大哥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满手是血,只穿着一件单衣!虽然晕过去了,但还是一直在流泪!那些臭流氓,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晕了多久了?”
“二天了。齐大哥找了平阳最好的几位大夫,轮着给你诊治。可你一直都没有醒,只是说胡话。”
“胡话?”她一愣,“我说什么了?”
“你说……好多听不清楚,一边说一边哭,不过你经常重复地喊,‘师父’,还有‘师兄,救我!别离开我!’之类的”
她一愣,立刻反握紧她的手:“什么?我说‘师兄别离开我!’?”。
小莺点头:“是啊,不只我,齐大哥也听到了呢!你哭着一直喊,好伤心,我都忍不住流泪呢!姐姐,你这个师兄一定对你很好很好的,所以你才会在最害怕的时候记挂着他。”
她颓然而倒,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了。
“我累了。”她说,“我要睡一会儿。”
“好的,我陪着你。”
她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二天,冷沁梅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也能下床了。这段时间,齐禹虽然比之前警惕很多,并且时刻守护着她,但是很明显,他却变得比以前疏远而有礼。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二人之间的偶然对话,也仅仅是在饭桌上的一二句,但是,针对这次事件,齐禹还是向她‘交待’了一下。
“那是陆家堡的人。”
冷沁梅一怔,不由地放下了筷子:“陆家堡?你怎么知道?”
“我后来又去查看过尸体,看到他肩膀上纹着一只蛾子,那是陆家堡培养的死士的标志。”
陆家堡?怎么可能?即使是以前,她和陆家也全无瓜葛,更何况他们会知道她那么多事?
他问:“他向你提出什么要求了吗?”
她摇摇头。
小莺在一边忿忿地说:“还能有什么?这个臭流氓,采花大盗,死有余辜!”
齐禹却说:“没那么简单。只可惜我当时……太冲动了,竟然把他杀了!不然留下活口就可以多问出一点来。”
“你们之前不是说江湖上什么南陆北萧吗?那么,会不会是陆家堡想灭了萧家庄,所以就用姐姐来要胁她的师兄呢?”
话一出,齐禹也不说话了,小莺不由有些得意,想着自己的头脑还挺好使的,这么复杂的问题也能想到。
“一定是这样的!”她肯定地说。
“不是!”齐禹却说
“不是!”冷沁梅也同时说。
小莺‘呃’了一声,看看二人:“不是啊?那是什么?”
“那就要问冷姑娘,那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齐禹抬头看她。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还没说呢,你就来了。”
“你只要告诉我,他知不知道你是谁,以及你和庄主的关系?这很重要。”他严肃地问。
许久后,她才开口道:“他没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想得太复杂了,可能小莺一开头说得对,大概在我们赶路的时候,我无意中被他看到,他欺负我是一个瞎子,起了歹念吧。”
“可他是陆家堡的人……”
她打断他:“我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出发吧。”
似乎是故意的,她又道:“我想快一点见到师兄。”
他不再追问,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着,二人都开始默默地吃饭。
小莺有些莫名,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气氛,突然又倾刻冰冻了起来。
这一行,很快就渡过了临河,临河以北,便是属于北方境地,离萧家庄的势力范围越近,相对来说让众人都略略放松了一些。只是越往北走,气侯便越寒冷,齐禹长年居于北地倒不觉得,小莺似乎也很快能适应,但冷沁梅却很久未在北方居住,但为了不拖累众人,她咬牙暗忍,常常冷得失去知觉,但有时候却不由得总是觉得悲凉,自己吃这么多苦到底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给萧盈盈去安胎吗?
转眼走了大半月,果然,一路上没有再出现意外情况,想是已属于萧家管辖范畴,那陆家堡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出现。这一日,马车已到了梅县,过了梅县,到达清远郡内,便可以到萧家庄了。天气越发的寒冷,一路都在下小雪,但隐隐的,却有一种淡淡的,幽幽的清香,不时绕在空气中。小莺情不自禁掀开帘子,立时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好多梅花呀!真美!怪不得叫梅县呢!”
只见延路上,三三两两的种着好些梅树。梅县并不大,再上是严冬,因此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路边的梅树就更显得突出。细雪纷扬,都薄薄地在树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雪粉,这种得轻红色的梅瓣更是若隐若现,亦有许多随着雪片洒落下来,呈现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景致。
小莺看着看着,又看看身边的冷沁梅,笑道:“姐姐,怪不得你的名字里有个梅字,原来和这梅花真是像呢!”
冷沁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闻着从车窗外飞进来的沁凉空气,正在此时,一株满是粉色花蕊的梅桠斜斜地掠过,小莺眼疾手快,忙伸手一把拉住,只听卡擦一声,那梅枝被折了下来,齐禹骑着马回过头,恰好看到小莺将梅枝送到冷沁梅手里,花瓣经不住颠簸地都洒落下来,有一辫落在了她素色的肩膀上,另一片则掉落在她头发上。
“姐姐,你闻闻香不香?”
“好好的,你折它下来做什么?”
“我就是想让你碰碰它,闻闻它。”小莺笑道,“这花又好看又香,还有一股子清清冷冷的味道,最配你了,刚才还认为你和梅花像,现在倒觉得梅花像你了。”
然而冷沁梅却并无因此而有欢喜之色,将手中的花枝放在鼻间,低低吟了一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像梅,又有什么好的?”
齐禹怔了一下,视线不由地也看向这满树的花枝,虽然轻红粉柔,娇嫩芬芳,但大部分被雪片所掩盖,只露出一截又一截的灰色的枝叉,相比之下,花朵更显得十分的凋零,这几年来,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惯了,看惯了春花秋月,他向来无视漠然,此刻,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齐爷,今晚咱们在哪家投宿?”车夫的问话打断了他。
他回答:“你就跟我走,拐了弯,我们去曾府。”
“曾府?”车中的小莺听到了,好奇地问了一句,“曾府是客栈吗?”
“不是。是此地一家乡绅的住所,曾员外是庄主的朋友。”他说。
冷沁梅已听明白了,此地离萧家庄不远,附近肯定有许多萧家的分部,想来这曾府也是其中之一了。
不用过几天,她就可以和师兄见面了。
下意识地,她将手中的残梅放下,将脸侧向右边的车窗,那儿,齐禹正骑马与她们并肩走着,她可以听到马啼踏在雪上走动的声音。
小莺在一边搓着手,胸无城俯地喊:“好冷……终于可以进屋子好好歇一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