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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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地的断壁残檐，剑子仙迹很严肃的思考，价值不下一千万的疏楼西风的建筑材料，应该不会便宜吧，让杜一苇找个门路倒卖倒卖？反正已经毁了，不如先卖了凑一笔。嗯，当今之计，还是先把龙宿拐回来，等他不生气了，哈哈，这笔账就……
“剑子，你听到了吗？”
“嗯？”剑子仙迹方回过神来，“小眉你刚刚说什么？”
“吾说，事已至此，这段时间仙凤和言歆就住你那儿。”
“这个……”吾能说自家那个亭子四面透风，茅屋家徒四壁，委屈了他二人么，虽然才打算着捞一笔补贴家用来着。“当然没问题。”望着季小眉瞪过来的眼神，剑子仙迹连忙识相的说道。
见此季小眉转头对一旁神色郁郁的穆仙凤道：“好了，仙凤，你和言歆就暂时待在豁然之境，龙宿那边你别担心。”
“主人他……”穆仙凤将一番惶惶神色掩下，“是，仙凤知道了。”默言歆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见状，季小眉有心开个玩笑缓解下气氛，“不用为日后三餐担心，吾会派竹漪每日送食材来的。”
“喂喂，小眉……”
回悠然居的小径上，季小眉步履不禁迟疑。
真心里，她是希望龙宿出现在悠然居等待着她，否则当年她不会和龙宿商量着修了条相通的密道。但她又清楚懂得，负伤的紫龙只会独自藏在洞穴里舔舐伤口，不会将自己狼狈的一面露于他人面前。
明明马上赶回便可得知结果，在或不在，但由于某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情绪，她却在路上忐忑迟疑了。
“阁主，龙宿先生他……”
竹漪后面还说了什么她无心注意，急不可待往内堂走去，掀开珠帘垂幕，华紫的身影跃然入目。
“可恶。”强忍不住的噗了口血，疏楼龙宿在密道里快速穿梭着，剑子仙迹最后那一招留手了他当然看得出，不过受创不轻的他心情自然不好，最后一剑，他也是七分狠烈三分缓转，假亦真时真亦假，他不知剑子从他行动中猜到几分。
很快走到一个岔口，一条路秘密通到悠然居，另一条出口则在疏楼西风几里外。
疏楼龙宿脚步一顿，不禁犹疑了。
他本计划着直接去血龙湖落脚，但想到此身一去，再见不知何期，他忽然极其强烈的想见小眉一面。
还未及否定这轻率的决定，他已踏上了第一条路。
刚出了密道，疏楼龙宿便看见一脸毫无意外的竹漪。
“小眉呢？”走在领路的竹漪身后，他问。
“主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吩咐我到那儿静待龙宿先生，就出去了。”
龙宿心知小眉是特意出去挡一挡剑子，毕竟他去截杀傲笑红尘的那天晚上，在剑子看来小眉是和他呆在一起的，早晚他都会来拜访一问缘由，不如先送上门让他问个清楚。
待到竹漪奉茶退下，疏楼龙宿表面若无其事的端盏轻啜，暗暗运气疗伤，思索此番得失。
杀傲笑红尘，既在他计划之中又在他计划之外。
傲笑红尘生性耿直，惹上他，等于一个甩不脱的麻烦，既然他已由红尘剑谱之事与他纠缠不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抹杀掉这个麻烦。依他一向行事，借刀杀人最好不过，他也的确派了流川飘渺暗中与闍皇西蒙达成合作，促成了血篁嵬坡一战，只是未料到佛剑分说插手，令他功败垂成。
其后西蒙就合作一事，要求他进一步释出诚意，暗示他除去重伤的傲笑红尘。若是之前，他只是对嗜血族的不死之身和强大力量有三分兴趣的话，在知道小眉的情况之后，烈日下的不死之身就是他矢志必得之物。然而依茶理王所说反噬之法，所行对象必须至少是西蒙或褆摩那般的高阶嗜血者，在他没有完全达成合作协议，释出足够的诚意之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设了局截杀傲笑红尘，特地选了时机将剑子仙迹作为证人，是真动了杀机。而傲笑红尘被人劫走之时，他既是恼怒又是松了口气，恼怒此间事败，明日疏楼龙宿截杀傲笑红尘一事便有可能昭告天下将有无尽正道人士前来骚扰可以说烦不胜烦，缓一口气的便是，此间事曝光，于立场上他便可光明正大投靠阇城，而傲笑红尘未死成，以后或有转圜余地，行事未言胜先考虑败，思索铺好退路，一贯是他疏楼龙宿的风格。
屋外廊道上传来不加掩饰的脚步声，然后是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他放下茶盏转身，正对上冲进来的季小眉的视线。
她跑得有点急，看到他的瞬间恍然的像确认了什么似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眉，没有象征身份繁复富丽的衣饰，仅仅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雪白丝袍，乌黑长发也未挽起，仅用一条缎带随意绑在身后，珠帘掀起的气流回旋，衣袂当风，青丝飘扬，白衣乌发，宛然如画。
然后她皱着眉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诊脉，诊到一半就忍不住气急怒叱道：“胡闹！受了伤强撑什么！”然后银针和丝线从她指间飞出没入自己周身大穴，一股温暖的真气在体内盘旋，伤势愈发好转，疼痛感也轻了。
心里暖暖满满的，他不禁伸手执住她的手，“真的，不碍的。”
“一个两个都这样，真当先天是铁打的啊……”嘴里嘟嚷抱怨着，疗伤完毕，她收回丝线与银针，抽回手，扭头负气坐在一旁。
他走过去，又正对她坐下，“抱歉，吾保证下次再不让汝这般担心了。”
季小眉这气，六分是对龙宿和剑子的，四分却是对着自己撒的。
她生性淡漠，前世身边的同学同事朋友，就常说她是个过度冷情的人，到了今世，千年时光流转，愈发冷得心如止水了。这次这般动气，倒也是破天荒头一遭，气他们不爱惜自己身子，也气自己无能为力，一时破功无法冷静自持。然而气过之后，又自觉这般举动过分幼稚了，还好龙宿没像往常那般打趣她，她也就着龙宿的道歉软语恢复平常。
“反正你要作甚，吾总也干涉不得，”季小眉叹息一声，转头问道，“仙凤和言歆那儿你放心，吾会照看。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去盟友处兑换承诺。”华扇半掩面容，鎏金灿目一片深意。
季小眉心中万千头绪，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最后也只道了句“万事小心”和“小心驱魔人”。
“吾该走了。”
虽然心头万千不舍，疏楼龙宿还是知道此时不是在悠然居久呆之机，当下先行告辞。
“吾送你。”
季小眉站起来，两人并行从内堂步出，即使悠然居再大，九曲回廊连延不断，一路缓行，也终是要走到尽头的。
“珍重。”
站在悠然居另一道出口，再多的关心，浓缩在出口的这两个字之中，重于万钧。
疏楼龙宿望入那双忧心忡忡的墨玉幽眸，欲说些安慰宽心的话，但话到嘴边方知言语也有无力时，忽然有种告诉她自己心情的冲动，但毕竟不是说这句话的好时机，他想起先前自己的打算，夺得嗜血族不死之身，守着她，等她明白的那一天，向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小眉，等吾回来……”
未尽的话语，季小眉些微的察觉到龙宿语中翻腾的心绪，然而只一瞬，疏楼龙宿便将外泄的情绪收敛的滴水不露，转眼又是满面笑意，“好久未闻小眉汝之笛音了，如今吾将行归期未定，好友便为吾吹上一曲吧。”
白玉般的手指轻按在玲珑碧透的玉笛上，恍若一体，疏楼龙宿一直觉得小眉的手是他看过的最完美的，没有之一，操针弄线，泼墨书毫，抚琴拨弦，无论做什么都优美得似一个梦。
曲，也是好曲。
阳关三叠。
他不由和着唱起词来。
思君十二时辰，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
噫！今一别，两地相思人梦频，鸿雁来宾。
幽幽曲情，深深词意。
季小眉抬眼看着风吹起疏楼龙宿身后的紫藤花镂空披风翻飞飘舞，曲调再三叠到了尾处，笛音渐慢渐弱，那洒然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不见，正如那超然的唱词，也渐渐融入了空气中，消散不闻。
晏无心站在不远处，怔忪地注视着道别的两人的身影。他每日出门带暗卫探察情报，无论多么辛苦，却也是每日必定回来。他和西蒙试探交手一天一夜，在场目睹过整个王者之证，也曾连日追缉过狡猾溜得飞快的魔龙祭天，然而没有哪一次战斗能让他身心俱疲如此刻。
“不做些，什么吗？”
夜殊离靠在廊柱上，眼神专注，爱抚着手中的爱枪断孽，因为她和季小眉一同出现过，所以平时里都深入简出，闲得快发慌了。今日季小眉很难得的让她随晏无心出去走了一遭，回来的时候还吊上了几个低级嗜血者，让她心烦的是，那些武艺低劣的家伙，以往她一枪横扫便粉身碎骨死的干脆，却真如小眉说的那般不断复活，察觉攻击无效的她发动了断孽里的魖魄，将那几个低阶嗜血族的□□吞噬的干干净净。之后断孽仿佛就发生了一丝变化。
夜殊离敏感察觉到这种变化预示着什么，她现在十分期待着，早日与高阶嗜血者对战，只有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能洗去平淡的虚无，令她感到生存的意义。
晏无心瞥了她一眼，本来紧握刀柄的手慢慢松开，没有说什么，向着季小眉走了过去。
他的步履不重，但也未刻意隐匿，恰巧惊醒沉浸在离别意境中的季小眉。
“无心，你回来啦。”
收起玉笛转身，回眸一笑，清风吹起她几缕未被绑起的墨发，被白玉般剔透的手指拢到耳后。
那笑容清浅，带着一贯的温柔。
晏无心不禁怔住了，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她还是东辰州江胤城凝空家的大小姐，散发绝世光芒的璀璨明珠，备受瞩目的天才医者，而他只是因杀人重罪流放，误打误撞开启传送法阵得以入阁，默默无闻的初蒙学子，每日为生存奋斗不住挥舞着手中心中唯一的刀。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公平。
所以他渴望着力量，一刀划开，可令天地无声的绝世之力。
他要一刀劈开被那些陈旧腐朽的枷锁绑住的世界！
每日每夜，其他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都未停下挥动的刀。
急功近利，修炼过度的他，在一天夜里走火入魔了。
平日里驯服的在筋脉内流转，带给他力量的金属性真气，此时四处乱窜，特有的锋锐反而成为了致命之事。
他练武的地址选的偏僻，白日里就少有人烟，就在他止不住乱窜的真气，吐血不止将要昏迷之际，耳边闻得一道清音。
“哎，你没事吧？”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略带关怀如水般清澈的墨玉星眸。
自此他醉了，仿佛失落已久，空乏的内心中缺了的那一块被找到，只愿沉溺在那似曾相识清浅温柔的眉目中。
过去他生存的意义，是让娘亲过上好日子，那场剧变后，是杀了那个纨绔报仇雪恨，之后，是坚持着一直一直活下去，决不让那群肆意践踏世间公证的人安稳如意。
但那一刻起，他想守护那个令他感到温暖舒心的笑容，便如儿时尽心做好每件事博娘亲一笑一般。
但他的力量还不够，不够站在她的面前。
他愈发疯狂痴迷练武，成为展翼阁众所周知的刀痴。
他常常在医疗室遇上她，但从未和她交谈过一句话。
直到某一天，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立于她身前，作出组队的请求。
自此，便是千百年的时光流转，无论发生何事，在何时，他恒定的心念，紧握刀柄的手，决不动摇半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