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四章 ...
-
季小眉有些想不明白，那日她和龙宿谈过之后，情况峰回路转，急转直下，本来被她撬动变化的剧情，奇迹似的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比如说君枫白已死，却仍然在市井间流传的红尘剑谱谣言，比如说龙宿听闻后将当事人傲笑红尘和好友剑子仙迹、佛剑分说请去看戏，比如说昨日傲笑红尘与闍皇西蒙在血篁嵬坡的一场激斗，红尘轮回二度逞威，结果却出人意料，西蒙重创傲笑红尘，幸得佛剑分说相救，傲笑红尘才保下命来。
其中剑谱谣言不难理解，必是魔龙祭天作怪，龙宿的反应也正是他的风格，只是血篁嵬坡一战，季小眉很难说服自己与龙宿无关，那便是说，龙宿仍旧打算和嗜血族合作，目标之一至少是获得嗜血族的不死之身。但是为何，她那日之所以告诉龙宿神之体一事，未必没有对龙宿警醒的意思，希望他好好想想，他追求那种力量的决心是否一往无前永远无悔。
而傲笑红尘受挫于西蒙之后，便是……
月夜，露水深重，风透寒意，此时节锋刃受寒凝冰，沉窒难开，乃是兵刃的忌讳。
疏楼龙宿正是约了二位好友今夜一聚。
“好友，我依约而来了。”刚到不久的季小眉转身，便见到穆仙凤领着剑子仙迹站在门廊下。
疏楼龙宿似笑非笑地嘲讽道：“难得啊难得，今日时间到是刚好，一分不差。”
“耶，为品尝龙宿的好手艺，怎能迟来欠了诚意呢？”剑子仙迹一甩拂尘，满脸无辜，步近坐在一侧，仿佛没听出龙宿话中暗讽之意。
“似乎，有何吾不知之事，两位好友，哦？”季小眉插语，一双眼故显不悦。
“哈哈，小眉啊，这事可不能怪我，我以为此间主人早就和你说清楚了。”想到此次占到些许便宜，剑子仙迹一贯方正的面容透点小得意，“中原和叶口月人三战之际，好友以‘男人最艰难的任务’作赌，本是赌的当夜的晚餐，没想到我盼啊盼，玄空岛都飞走了，都未等到他实践，实以为他欲毁诺呢。”
“嗯，剑子。”龙宿不悦地低唤，“汝有不满？看来今夜，吾准备取百年红莲的莲子辅以名贵药材熬煮的汤，有人不欲享受。”
“诶，龙宿，说笑罢了，吾怎会怀疑你的信用。”
“这么说，今夜我是沾剑子的光，有幸品尝好友华丽的手艺。”季小眉展扇掩面，语带笑意，然而眼眸深处暗藏一丝忧虑。
“耶，小眉你客气了，是否佳品要仰仗主人的心情啊。”
疏楼龙宿站起身，“哼，羹煮这百年莲子汤，需要全神灌注半个时辰，凤儿，此间就由汝来招待二位好友。”
“等等，我也去。”季小眉亦站起，唇边似挑起狡黠的弧度，“好友洗手作羹汤的华丽身姿，吾想见识见识呢。”
疏楼龙宿微怔，随即道，“既如此，凤儿，这半个时辰就由汝，陪剑子对弈吧。”
季小眉随疏楼龙宿向厨房所在行去，一路异常静默，最终还是她先开口：“血篁嵬坡……”
“是吾。”疏楼龙宿斩钉截铁。
“为何？”
“利益交换罢了。”
“今夜？”
疏楼龙宿忽然转身，“即为红尘剑断裂之时。”
季小眉心中叹息，语气平静地问：“你想好了？”
“龙宿行事，深思熟虑，行之则不悔。”
“吾知道，吾不会阻止你。只是吾不明白，”龙宿有龙宿的骄傲，她尊重，不会干涉他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可能会错误，但是，“为何认定了嗜血族不死之身？”明明有更多的方法可以获得力量，龙宿干嘛死脑筋的认定这一个。
疏楼龙宿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道：“终有一日，汝会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季小眉难得皱眉苦恼起来，难道这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莲子汤呢？”
“吾早准备好了。”
“哈，龙宿你真是胆大，你就不怕剑子尝出一点不对来？”
二人边走边说，直到厨房才停下。
“时间够么，从这里化光赶去。”
“若吾所谋无错，则无虞。”
季小眉再叹：“吾送你。”随即一手划开虚空，露出一个如上次一般的黑洞来。
龙宿伸手欲阻，但仍不及小眉动作，叹息：“何须如此。”
“呵，小小的使用神力，无妨。”季小眉露出小作弄得逞的俏皮表情，“就许你任性妄为，不许我小小任性一下。”
“小眉汝啊……”
望着渐渐消弭的黑洞，季小眉觉得空落落的，她甚至想伸出手，再划开虚空，阻止龙宿动手，或者干脆跑过去帮他宰了傲笑红尘？但她又清楚的明白，即使傲笑红尘真的在此时死了，红尘剑谱一事还是终有一日会曝光，到时候一切就会走上原轨。
只要龙宿还是龙宿，他的选择，无论基于怎样的理由，都不会第二种。
苦笑，清楚知道命运每一步却无法改变的感觉真糟糕啊。
不到三刻，龙宿返回，对此战果不提。
品尝了所谓的百年莲子汤之后，剑子对龙宿的手艺赞不绝口。
是夜，宾主尽欢，朋友间煮酒谈天的豪情，掩去了露重之夜的杀气。
第二日，传出傲笑红尘被疏楼龙宿重伤的消息，疏楼龙宿、剑子仙迹、季小眉赶到蒿棘居，龙宿为证清白担下治愈傲笑红尘之责，将人带回疏楼西风。
傲笑红尘伤势十分严重，几有性命之忧，特殊的伤处，找不到的剑痕，令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暗中思虑是何武器所致，然而有季小眉这个医圣和医术不低对此伤知根知底的疏楼龙宿在，傲笑很快从昏迷中苏醒，最后被佛剑分说带走了。
随后离开的季小眉心事重重，她知道事已至此无法抵挡，刚刚清醒的傲笑红尘神色犹疑语焉不详，以佛剑的性格定会再三询问追查到底。
********************************************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佛牒落地，尘土飞扬，气镇全场，脚踏佛印来到的佛剑分说，对上疏楼西风前警戒的默言歆与穆仙凤。
佛剑分说带走傲笑红尘后，遇上带来北嵎剑祭消息的秦假仙三人，知道凶器‘辟商’与龙宿有关，剑子仙迹认为找到凶器才能确认凶手，佛剑分说却认为找到凶手自然能找到凶器，双方遂分头各自行动，佛剑分说立即动身来到疏楼西风。
“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佛剑分说，发生什么事情？让汝为难起小辈来了。”
听闻动静出来迎接好友的疏楼龙宿，悠闲如故，摇扇信步而出。
佛牒轻移，昭示佛者不动的决心。
“真相已明，伤傲笑红尘者，正是疏、楼、龙、宿！”
“误会已深，无奈啊，紫龙将证明龙宿的清白。”
化出紫龙剑，儒者负手，话语感叹而决然。
疏楼西风外，隐匿的白衣女子，脚步不移，眼神沉痛的注视着这场先天的对决。
交击一剑，两股无涛强悍的内力对冲，气流并射，气势惊天动地，疏楼西风四周景物，竟被摧毁殆尽。
“这是汝的试探吗？”
“三分是旧交之情。”
“这将是华丽的一战。”
杀生斩业的佛牒，静川怒吼的紫龙，当世名剑双双交锋，佛中雷影，江水泓光，来往间俱是惊心动魄。
“佛雷斩业！”
“紫龙卷怒涛！”
绝招相生，双剑交锋，刹那间，天上风云变，波动的云影中霍见一道白影急驰而来，“住手啊！”
一声住手，古尘出鞘，剑子仙迹用力挥剑斩下，疏楼龙宿注意到来人，一念迟疑，缓了一寸，古尘恰好斩击在紫龙缀满珍珠的剑身上，三口绝世名锋汇集，顿时风云激变，天地动荡，惊爆的剑流声中传出轻轻碎裂。
稍稍仰头望着漫天飞洒的珍珠，季小眉恍然间想起了许久前的那一个梦。
“为什么真的是你？”持剑而对的剑子仙迹语深沉，眼沉痛。
疏楼龙宿负手背剑，退开几步，脸上是一贯的似笑非笑，两颊小小的梨涡在二位好友看来是那么刺痛，“剑中真相破，无奈！”
“佛剑，请你收回佛牒吧。”剑子觉得一切疑点重重，遽然曝光的真相，龙宿不同往常又理所当然的行为，若是由佛剑出手，则非两败俱亡不死不休不可，“他是我的好友，由我亲手斩断吧，多谢你。”
疏楼龙宿此时也不知道剑子仙迹猜到他计划几分，然而他的确背离了所谓正道，苦叹一声，要有所得必有所失么……“剑子，汝何必呢？”
“你更是何苦呢？”剑子仙迹直问道。
疏楼龙宿挥剑飞退十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出剑吧！”
********************************************
绝顶的最后一招，紫龙影古尘流，剑光迸射，漫天风云，遮眼狂沙，是断人肝肠的剑流，是震人胸腑的龙气，而风流惨然，但潇洒依旧。
烟尘散去，紫龙已不见身影，剑子仙迹持剑孑立，剑气透胸肋而出，“剑子。”佛剑分说见状连忙扶住。
剑子仙迹正欲说无事，然而尘烟尽头一道步出的丽影先说道，“佛剑你这么问，他一定道无事。”
“呃，小眉？”剑子仙迹看着季小眉，眼神复杂，若龙宿是伤害傲笑红尘的凶手，那日定是不在厨房的，小眉……也是知道的罢。“唔！”
季小眉一拳挨到剑子胸口，剑子失口一声痛叫，挑眉道，“哦~这就叫没事？你乖乖的让我治疗，这次看你可怜，暂且不收钱好了。”丝线倏尔而出，银针没入剑子胸口数处大穴。
“不收钱？太好了，小眉你早说嘛。”犹疑着又踟蹰，剑子终是未问那夜之事，想做出洒脱的样子，和先前稍带愁苦的表情混在一起略显滑稽，“小眉你怎么会来？”
季小眉挑眉，表情似笑非笑，指着满地残骸道：“有人在吾家旁边拆房拆得轰轰烈烈热火朝天，吾好好的午觉都被搅没了。”
“呃。”剑子仙迹这才注意到季小眉最外面只着了一件纯白的式样简单的绸缎长袍，头发也是披散的，用一条银白的缎带绑着，和平时繁复的衣饰大相径庭，倒像副午觉刚起急匆匆赶来的模样。
“好了。”季小眉收回银针，心中腹议，说相杀还真相杀啊，互相捅剑很好玩是吧，最后辛苦的还不是这个他俩都认识的大夫。
“剑子。”看着佛剑关心的神色，剑子运功感觉了下，道，“唉，这回是真没事了，只是让……”龙宿脱走了，“抱歉。”
然而正直的佛剑大师完全没听懂剑子煞费苦心含糊之意，耿直的道：“人各有命，这场剑上之争，是你胜了。”
啧，打你这个嘴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剑子仙迹看着旁边笑得越发灿烂的季小眉，干笑道：“哈哈，哪里哪里，半招之差。”
“吾说，”季小眉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折扇抵着下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把龙宿拉回正道！”在佛剑大师开口说斩业之前，剑子大仙很坚定的道，却没注意季小眉笑得愈发不会好意。
“哦~”饶有趣味的语调，“希望剑子你能坚持自己的观点~还有——”收扇指着满地残骸，昔日繁华尽成平地，“吾说的怎么办，不是说那些，是问你们打算把疏楼西风怎么办？”
“耶？”这是惊疑出声的剑子和满脑不解的佛剑。
“吾说，你们不会不知道打坏别人家是要赔偿的吧？”一副很鄙夷很怀疑他俩人品的眼神看过去。
剑子被哽住了，佛剑低头沉思，好吧，他们能说什么，说自己偶尔发大招打坏好人家房子都是把账单寄给龙宿的，说自己从来都是拆房之路不由分说？说他们是三教最流氓的先天？这个话怎么对季小眉说得出口。
“我要前往定禅天，看傲笑红尘的情况，剑子，你有伤在身，自己保重。”佛剑大师一脸正直的说完，坚定地快速迈步走了。
“好友呐……”你不能抛弃我啊，拆房你也有一份啊！不对，我出手之前你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呜呜，龙宿看到这样的疏楼西风，肯定更有脾气，愈发不打算回来了，愈发划向黑暗的深渊……
剑子心中盘算着，愈发觉得前景黑暗。
季小眉笑眯眯地看着佛者飘然远去的笔直背影，果然最流氓最厉害的是大师啊，然后轻飘飘地在剑子心中再加一记重锤，“吾记得……龙宿当年好似提到过，修建疏楼花费了不下一千万两~”
剑子一脸木然的扭头过来，“一千万？”再扭回去，他还是继续和龙宿相杀算了，如果和好代表要负上天价债务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