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七章 ...
-
却说郭嘉有心要哄荀彧说了烦心之事出来，但也懂得轻重，倘若真是家常细务自然无妨，若是要紧之事让人听了就麻烦了，自然不敢约他到道旁酒肆灌酒，想着什么时候在自家铺排上一桌酒席请他。
尚未等到郭嘉安排好酒席，曹操就有心要请天子去行猎了。当今天子稚龄登基，此刻也是少年之时，自有一番少年人飞扬跳脱的性子，因此上他推让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
郭嘉看了看时间，定在阳春三月、暖意融融之时，暗自腹诽主公你居然连刚出生的幼崽都不放过，不过对于他来说也好，春天出门不容易犯秋燥咳嗽，而且仿佛荀彧就有个别院在许田附近，在那里设个酒席刚好，他定然会没有多少警惕之心的。
到了行围前日，郭嘉回家前就和荀彧约定说要在荀家别院请他喝酒，荀彧闻言笑道：“在我的别院请我喝酒？亏你想得出！”自然是答应的。
行围当日，郭嘉依旧穿着汉官制服，峨冠博带地一手抱着猞猁猫，一手拉着马缰绳，远远地跟在天子的銮驾以及曹操的仪仗后面的大军的后面，遥望围场四周遍布干戚旗戟戈矛，现在围猎还没有开始，猎网尚未张开，人们也只是站在围场四周罢了。
等到天子让人念完了一篇长文，表明自己打猎是为了彰显尚武之风，而不是贪玩之后，号角声起，围猎开始。骑在马上，扛着各种长兵器的骑着马开始入场把那些猎物从山林里赶出来，还有些人骑着马牵着用网围了三面，等着被驱赶出来的野兽自投罗网。漫山遍野唯有马嘶声、号令声、禽兽鸣吼声，再无喧哗，令行禁止皆整齐划一。便是圣天子在上，对曹操诸多不满也不得不说曹操治军有方。
而郭嘉处于围场的边缘，估量着这次的收获恐怕还不如他自己带下人去围猎，因此也兴趣缺缺，只是摸着猫儿看着那边的热闹。荀彧在颖川时也过够了飞鹰走狗的日子，此刻看着曹操和天子之间竟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架势，哪里还有行猎的心情，看到同样无事的郭嘉，就控马上前，看到郭嘉抱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猫儿在怀里，一愣，仔细一看，才看出这原是那只猞猁，不由得问道：“它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郭嘉低头一看，有些无奈地答道：“阿张之前就觉得它长得讨喜，不忍心去熬，我不在的那几个月，她更是天天喂它吃肉，吃着吃着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荀彧听到后面，忍不住笑了道：“张夫人高才，竟把猞猁当狸猫养。”说着，也就伸手去摸摸猞猁那圆滚滚的脑袋，毛茸茸的摸上去挺舒服的。
郭嘉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放着的都是切碎的肉脯，喂一块给猞猁吃了，再捡一块给自己吃，而后整包递给荀彧。荀彧捡了一块也用来喂猫了，问道：“那你这次是不能靠着这猞猁的了，可带了弓箭没有？”
郭嘉看看依旧令行禁止严肃至极的围场，又看看天子和曹操两个争着去虐杀像鹿的有蹄动物，再看看自己宽大的袖子，撇撇嘴，懒懒地答道：“带了，只是没有心情。“我喜欢看戏，不喜欢演戏，你看那里多精彩，啧啧，都快全武行了，不知道这次是霍光废帝还是王莽篡位？
郭嘉看得津津有味，而荀彧看着郭嘉对着围场中央炯炯有神的眼光，以为他是看出了端倪，要明哲保身了，他总不愿意把好友往下作的想。
这样一场围猎可以持续多天，幸而天子在许田有行宫，曹操在这里也置了别府，那别府大到可以放下曹操带来的数百士兵，简直就是个小兵营。其他有幸随侍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幸好郭嘉早就跟荀彧约好了，他的侄子荀攸则住到钟繇那里去了。
郭嘉家的下人早就带着材料到了荀彧的别院，借了炉灶，妥妥帖帖地整治了一个席面出来，鹿鸣自从有条件后拒绝再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附带着郭家的饮食水平上升一大截，反正都是她动口让下面的人做而已。席上有后世非常著名的一道蒸菜蜜汁火方，炖菜清炖葵花大斩肉，红枣茯苓杞子炖猪肚包鸡的汤……因此郭嘉也就可以非常自豪地把自家的私房菜拿出来炫耀一番。这个时候的世家垄断的还有私房菜式，家中没有些独家菜总会让人觉得是土包子，而现在嘛，人们大概觉得郭嘉娶了个好老婆吧。
话说，两人回到别院，更衣之后分宾主坐下了。郭嘉笑着一道菜一道菜来作介绍，荀彧也就一道一道地试吃。荀彧还准备了清水，吃一道，用清水漱一次口，世家子弟闲暇时候都可以兼职美食家，此时看上去也很专业，还用非常典雅的词语点评一番，例如对于葵花大斩肉的点评则是：妙味团团；蜜汁火方的则是：可惜微带烟火气。①文若平时很忙，但这个时候则是陪着曹操出公差，可以松快一下。
等到文若都尝过一次之后，他抬头就看到微笑着斟酒的郭嘉，挑眉笑道道：“有事求我？怎么这般殷勤？“
郭嘉横了他一眼说：“真是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谢你为我给家里报信罢了。”
文若移近身子，靠在凭几上，薄唇吐出一句：“骗人！”
郭嘉道：“你怎么对着我就这么灵敏呢？”
“你做得太明显而已。”文若继续说道：“若果你拉我去不知哪儿一个酒肆，请我喝酒，才好套话！”
“啊呀，原是这般，可惜我终究下不了手。”郭嘉看了他一眼说道，“倘若真是私密之言，在酒肆娼门之中说出，为人所知，岂不是我误了你？”
“那你还要问？”
“不放心。”郭嘉只看着自己酒杯中碧绿的酒浆说道，说罢抬起头看着文若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是你连我也不能说呢？”
文若一杯而进道：“只怕连累了你。”
郭嘉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我会怕么？你若不告诉我。我才害怕，净为你担惊受怕了。”
文若闻言也不由得笑了，道：“你呀，都是有儿子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顾前不顾后呢？”看着郭嘉酒后微红的笑脸，终究还是觉得心中一暖，道：“我说好了。”而后看着郭嘉吃得不多，就对外面的人吩咐一句：“去上一碟香椿炒鸡子”
郭嘉眉眼弯弯，“你不用说一句：附耳过来么？”
文若闻言大笑，连声说道：“好……好……”，笑够了方才压低声音道：“琢玉，你且附耳过来。”
郭嘉也乐得应承，坐到文若身旁，侧耳听着文若说了心中两难之事。郭嘉听完后，笑得倒在文若身上，一边笑，一边问：“文若呀文若，说真的，即使你有王佐之才，这两个人当中，你惹得起哪个？”
文若一手按着仿佛要在他身上捧腹打滚的郭嘉说道：“安分些，我两个都惹不起。”
“那就是了，你觉得当今天子像是个好相与的么？”
“不像，看他今天行猎之时，真真是龙章凤姿、高祖苗裔。”
“那么曹明公呢？”
“那就更加不是了，我不就是为这个为难么？你还要多说一遍？”
“既然两人都是不好惹的，那么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要这样针锋相对多久了，你为着这个担心，是不是太早了些？”
“微子以纣王为牙著而心忧社稷，你也该为后代想想才是！”
“哦，如果我儿子连这些都解决不了，那不配当我儿子！不过是择明主而已。”
“择明主么？”文若重复了一次，语气中有些黯然，眼光中有些许迷茫，“真的会到这一地步么？”
郭嘉正色说道：“文若，董卓废帝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都明白了。”
文若举手掩脸，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是已经明白的了，应该明白的了……”
郭嘉掰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明白了，可是还不愿意信么？文若，你不为自己，也总得为你家人想想！”
提到这个，文若眼光回复坚毅之色，有些发狠地说道：“便是我真有不测，也无人敢动我家！颍川荀家不是说着好听的。”
郭嘉听了这个，也就应道：“哦。”而后反应过来说：“你就那么想着要为汉室尽忠？”
文若道：“当日我投明公时便是共谋王事，倘有不可言之事，也是我看走眼了。”
郭嘉暗自腹诽，敢情我说了那么久都是废话，文若呀文若，你既然都叫文弱了，为何就不柔弱一点？怎么这么犟？！而后他发现文若的眼神有些发直，盯着郭嘉一会儿，然后倒下，刚好让郭嘉接着，原来醉了？郭嘉一边默默记下，醉了的文若分外地难以劝服与桀骜不驯，一边问端着炒鸡子进来的荀家侍者荀彧的房间在哪里，得知后就半抱半拉地架着荀彧回房睡觉。
翌日醒来，荀彧发现自己一身酒气地抱着郭嘉睡了一晚上，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想起今日还要去围猎，赶忙着要推醒郭嘉。等郭嘉清醒了之后闻知此事，他就在床上在自己的中单下摆上撕下一块，饱蘸浓墨，不假思索，声情并茂地写了一封病假条，而后就仰面躺下继续睡了。
荀彧见此摸摸鼻子，在后面添了一段说要照顾他也顺带告假的话，让下面的人裁得方正些送去给曹家别府。
反正郭嘉告病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四季应时而病，而荀彧陪着郭嘉告假也正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