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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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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曹操领着人在前线砍人的时候,后方的夫人小姐们却在听尼姑女冠讲经说道情。丁夫人过了这么久方才稍稍从死了儿子的悲痛之中挣扎出来,开始举办社交活动,把后方闲着的的女眷们都提溜了过去陪她一起听佛法。
佛法讲究轮回因果,最适合的就是丁夫人这种丧子慈母,她听完佛之后就回去念经,希望儿子投个好人家,而她既然吃斋念佛了,自然也希望别人也喜欢,便推广佛法起来了。因此上,许都城中便出现了这么一个景象:前方将士做着砍人放血的买卖,后方的女眷却在虔诚的不能再虔诚地吃斋念佛,希望佛祖保佑自家丈夫砍人成功、升官有望、当然了也不要被人砍了。也不知道佛祖知道了这样的祈求会不会哭笑不得。
除了讲经,那些尼姑还带了几个女冠子来,这时候女冠子,也就是女道,不过是虚挂着个名字,不剃了头发罢了,平日行事与尼姑差不多,说的道情故事也相似,不过除了因果轮回之外,还讲些仙家逍遥世间、游戏红尘的故事。鹿鸣本就是修行中人,听着这些不着五六的故事,紧紧地抿着唇,让自己不要当众笑了出来。旁边的唐夫人看到,压低了声音问道:“有甚好笑的?我上次看到你家中还供着三清,为何不好生听?”
鹿鸣也低声应道:“我就是怕我好生听了记住,惹得三清道祖不高兴。”
唐夫人听了这个,一愣,而后举袖掩唇,算是盖住了笑声,而后才道:“你可真够促狭的,这么说这些都是哄人的了?”
“是不是哄人的,我也说不清楚,不过这僧不僧,俗不俗,道不道的,确实让人惊奇。我也曾见过高人行事的,他虽也读佛经,但是平日行事还是依道而行的。”
“什么高人?你家出了个正一天师不够,还出了一位神仙?”
“不是我娘家的,是我家那位的师叔,游戏红尘久了,不久前才装了个乞丐在许都里面讨钱,被他姐姐知道后他就跑了。”
“装成乞丐,还讨钱?唉哟,这高人也不是容易做的,你也不怕你家那位学了这个。”
“怕什么,我家那位功名之心重得很。”
她们这样说着话,不提防被上方的丁夫人看到了,高声打趣道:“你们是在说什么私话儿?”
唐夫人忙笑着应道:“也不是什么,就在说阿张家里供着的那个三清道祖的像。”鹿鸣在旁也应和。
丁夫人听了有人这么诚心,也是高兴道:“这么年轻,就开始学着拜神佛,佛祖自然都是会保佑的。”
鹿鸣有些尴尬地笑道:“不是佛祖,是道祖。”
“这些神神佛佛的,不是都差不多的么?”丁夫人笑道。
那些尼姑女冠忙应和道:“丁夫人说得很是,刚才那位却是有些狭隘了,这神佛都是一般在天上,只要感到了人们的诚心,无论哪位都是会降福的。”这样微微捧了丁夫人有见识。
丁夫人听后,微微笑道:“她还年轻了,凡事便爱较真些,我这还有些佛经、佛像,阿张回去时,也带些回家看看。”
鹿鸣应了,心里郁闷得不知说什么好,这佛道虽不一样,但是平儿禺城夫人也没有贬佛之言,拿回家大概也没事吧。
翌日鹿鸣去和唐夫人、荀娘子、钟夫人一同赏花,荀娘子半年前才给陈家生了嫡长子,这时候回娘家,唐夫人就寻了鹿鸣和钟夫人这两位年轻却又生育过的妇人来给荀娘子说些产育养儿之话。
鹿鸣看着唐夫人与荀娘子在一旁说着些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便擎着个酒杯走到钟夫人身旁敬酒,谢过她丈夫荀攸在前线对郭嘉多有照拂之事道:“我家那位素来体弱,每次从征都让我心惊胆颤一回,这次多亏荀先生高义……”
钟夫人闻言笑道:“你却是言重了,这不过是同僚间的相互照应罢了,难不成我家那位有事,郭祭酒就会袖手旁观不成?快不必如此。”
鹿鸣笑道:“虽是这般说,我们夫妇都记得的。”
钟夫人就说道:“罢了,你若要谢我,就把上次那个我看着不错的花样子给我描一个好了。”
鹿鸣尚未说话,那边唐夫人就看到她们二人说道:“你们在那边说什么呢?也过来和我们说说才好。”二人也就相视一笑,向唐夫人那边走去。
唐夫人待她们走近了,便问钟夫人道:“今日蒲娘怎么没有来?平日她是最喜欢热闹的。”
“她娘家的侄女要说亲了,她便回去看看。”
“她娘家的侄女儿?是哪个?”唐夫人思忖道。
钟夫人便笑道:“婶娘记不起了?她小时候去颖川的时候,婶娘还抱过她了,小名唤作春华的就是。”
“哦,那个小胖丫头呀,长得一幅讨喜相,岁月催人老呀,转眼间她也要说人家了,说定了哪一家来着?”
“听说是河内温县司马家的小子,单名一个懿字,上年才加冠,表字仲达。”钟夫人想了想,才说道。
“也是河内的?这才好,都是同乡,知根知底的,见见娘家兄弟都方便。”唐夫人说道。
“正是这个话了。”钟夫人应和道。
唐夫人又说:“我已经送了一个女儿出门子,还剩下两个了,想着还是回颖川去找才好,你们有知道的都告诉我一声。”
郭嘉和荀攸都是颖川来的,唐夫人拜托他们留心也正常,特别是荀攸的夫人钟氏出身颍川名门,人脉广博,要找两个青年才俊就更加容易了。
二人又说了家务人情的话,就听说外面报信来:“曹军大捷!择日班师回朝!”三人闻言忙问在前线的人可都安好?那个人本是荀彧派遣回家报信的,见主母下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答道:“回夫人的话,荀军师和郭祭酒都无事,且已建功……大概在二月前就回来”想了想,他又答道:“听说两位先生命人捎了些东西回来,只怕已经送到府上了。”
鹿鸣听得郭嘉无事,已经是带了笑,对唐夫人说道:“多谢荀令君报信,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钟夫人此刻也有心回家去看看荀攸的来信,便和鹿鸣一道告辞了。
回到家中,鹿鸣拆了信,看到平安二字方可,才有心点检郭嘉托人送回来的东西,这次送回来两个大箱子,大概还有些东西在前线和辎重一起运回来。开箱一看,鹿鸣看到两三个金制佛像,可放在手上赏玩,倒也小巧精致的很,她一个个都看了,想着是否熔了再塑一个太上老君,宗教问题也是大问题呀,她可不敢一边看佛经,一边学道术。看完佛像之后,她看到箱子里面还有着些玩器、首饰以及丝绸,下邳繁华之地,战利品自然很多,她收拾出两匹丝绸和一匣子首饰,留着送给戏家的纾娘子,都有三年时光,她和自己弟弟也要出孝了,迟些摆了酒就可以换上新衣,这些正好用得上。而后她又寻了些青牛和阿黑喜欢的玩器出来,一一安排妥当,方才入库。
还有十多日到二月,大军就已经回来了,因为这次大军是在外面过年的,因此上,曹操就让士兵们放了十日的假,回家好好团圆一翻。至于那些作将作帅的假期就更加宽松了,可以说在曹操再次兴兵之前,他们都可以好好在许都放松一下。
却说这次刘备回来,他的功劳也够了,就向皇帝上了一个表,说明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的子孙,皇帝自然也就去找了族谱来翻查一翻:“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刘备都已经和汉景帝距离了多少代,血管里面皇族的血大概就只有万分之一,刘备自己的老爹除了懂得偶尔吹嘘自己小时候过的好日子以及去赌钱之外,就再没有给刘备留下些什么了。
因此上,刘备认亲成功之际,泪落沾襟,忍不住御前失仪,跪在殿中,举袖掩面而哭。天子一见也不由得动容,亲下御床,扶他起来道:“皇叔休要如此,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从此以后,你便是朕的亲叔叔了,朕自当爱重的。”刘备抹泪,哽咽道:“陛下,陛下,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厚恩。”天子又说道:“世事维艰,宗室凋零,朕本以为再见不到宗室亲属的了。”说着也哭了起来。这些弄权的混蛋都在欺负我!皇叔哟,你要为我做主呀!!
殿上的人看着皇帝开始抱着刘备抹眼泪了,想着也要跟着哭,但是又顾及着曹操,不敢这样做。而曹操一看这架势,马上跪下,哭得涕泗淋漓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必定戮力王室、恢复中原,还于旧都,必不让陛下久作此态。”老子对你还不好吗?你居然还敢心生不足?胆儿肥了吧?
而后附近的人自然都跪了,也哭道:“必定戮力王室、回复中原、还于旧都!!”跟着主公有饭吃!
这下子,天子也不好再哭了,去更衣洗脸之后复上御床道:“诸位爱卿俱有此志,朕心甚慰。”转头又下诏封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并让刘备一会儿散朝后留下和他叙述叔侄之情。
散了大朝会之后,曹操领着一群人出门,想着回府商量此事,出门之前,却眼尖看到帘幕之后隐约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的身影,暗骂道,居然把女人都带上朝会了,荒唐到这个程度,切!
回去之后,曹操看到荀攸、郭嘉等人迎了上来,眼中都是担忧,说着:“天子认刘备为叔,恐无益于明公。“曹操听了,大感妥帖,便开言安慰道:“无事,他在许都不过困兽而已,且我以后以天子之名相召,他就更加不敢不从了。”看到众人之中没有了荀彧,心下疑惑,便问道:“文若呢?可是有事?”郭嘉就道:“文若近日都在处理些陈年的案卷,很久不见影子了。”
曹操颔首道:“原是这般。他辛苦了,奉孝一会儿代我去看看他。”想了想,又说道:“整日对着那些案卷,容易眼花,一会儿我命人送些清肝明目的汤过去。”
郭嘉行礼道:“明公有心,我代文若谢过了。”
却说荀彧此时正对着案卷发呆,提着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心中天人交战,如一团乱麻,他一方面欣喜天子认回皇叔,皇权巩固,另一方面又为天子竟对曹操起了猜忌之心而抽心,这,皇权和相权一旦交锋,动乱必起,汉家江山可如何是好?且,且这天子能压服曹操的可能性实在太低,若果天子一时奋烈,不愿忍让下去,到时候遭殃的只怕会是天子而不是曹操呀。就算是曹明公,相知多年,难道自己就忍心看着他去死不成?权臣能有几个好下场,有好下场的都是篡位的。他既不愿帮着曹操篡位,又不愿帮着天子对付曹操,怎能不忧心忡忡,自然也就躲了起来。
而郭嘉看到他的时候,正是他双眉紧皱、苦苦思索,踌躇不决之时,不由得奇怪,问道:“文若,这是为何?这案卷之中竟有如此难决之事么?”
荀彧方才想起自己正在处理的案卷,低头一看,幸好墨水都滴到自己身上,而没有弄脏案卷,暗自舒了一口气,又看看这一室之内,案卷层层叠叠,若都要看完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那他就好好地在这看案卷吧,便含糊应道:“嗯。”
郭嘉见他表现有些奇怪,与往日磊落坦荡的举止大有不同,不由得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让文若如此为难?”
荀彧深深地看了郭嘉一眼,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对于天子实在没有多少忠诚度,因此上也不愿说自己所烦恼之事了,就只好糊弄道:“不过是儿女之事罢了。你的儿子还小,不懂的。”
郭嘉见此,情知他是糊弄的,心里冷笑,呵呵,是吗?班师回朝是个喝酒的好借口呀,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