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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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郭嘉写完请假条之后又倒下去睡了，荀彧从他身下把自己的衣服袖子扯出来，看着还睡着的郭嘉，从床边放香料的银盒里面挑出了一块麝香。他先是捏住郭嘉的鼻子，等到郭嘉憋不了气张嘴的时候，就把麝香塞进去，而后就转身出去沐浴更衣了。
而郭嘉迷迷糊糊间张嘴把一块东西吃进去，而后麝香的辛香之味直透九窍，郭嘉一下子就被惊醒过来了，吐出嘴里的东西，忍不住骂道：“文若，你这个家伙，昨晚我陪你喝那么多酒都是白费心思了！！”
外面的人早就得了荀彧的吩咐准备好热水、毛巾等物等着，而今听到郭嘉醒了，自然也就进来放好物品，侍候郭嘉洗漱了。郭嘉见到下人都进来了，也就从床上下来，问道：“你们主人去哪了？”
“回郭郎君的话，主人到别的房间里洗漱了，走之前吩咐我们都侍候着。”
郭嘉想到自己占了荀彧的房间，心情好了些，就由他们侍候了，昨天喝的酒多了些，现在身上的酒味还比较浓重，既然水还是温热的，里面居然还加了两支新折的兰花。郭嘉忍不住从水中捞起，甩了甩，拈花笑道：“是谁弄的？”
下人笑道：“主人经过花圃之时看到兰花开了，便要效灵均作兰汤之浴。”
郭嘉微嗅了嗅手中的兰花，这兰花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香气熏蒸而出，真有几分兰芳馥郁之感，扔回去水中笑道：“回去告诉他一声，兰汤用的是佩兰和泽兰，不是用这个。这个用来作浴，只怕等同于……”妇人熏香，郭嘉想到荀彧那爱熏香的癖好，把后面的那段掐掉，说：“熏香一般，还是不要和他说了，若果他把兰花都拔了去洗澡，就是我的罪过了，我怕死后难见花神。”
下人听了这么两句，连连笑道：“小的知道了。”
郭嘉散开头发，回头对屋里的人说道：“下去吧，我沐浴时不喜欢别人看着。”
郭嘉沐浴更衣后去找到荀彧时，看到文若头发都没有干，湿漉漉地披在肩上，他自己却坐在床上，神思不属地看着卷轴，频频抬头向外望去。
郭嘉坐到他旁边说道：“放心不下？曹明公和陛下不会就真的在许田打起来的。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吧，也不怕受寒。”
荀彧伸手想要把垂在脸侧的一缕长发拨到后面去，说道：“哪里至于？那人探个消息也要这么长时间？”
郭嘉却伸手把那缕长发捏住，一搓，洒出不少水珠儿，忍不住皱眉道：“你也知道现今灾疫之可怖，还不爱惜自身，这样下去，若你病卧在床，倘真有不可言之事，你又能如何呢？”
荀彧闻言，也只好放下书卷，让下人上前来给他擦干头发。郭嘉则捡起他放下的卷轴，一看乃是老子的《道德经》，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去看范雎说秦王①么？怎么看这些了？”
文若听到这个，想要转身说话，头发被这样一扯，文若吃痛，“嘶”地低低叫了一声，道：“岂不闻无为之说中含君王治人之道？我听闻当今喜闻道法，只怕行事会与道家相似。”
“呵呵，是么？可惜了，当日师门也有传老子五千言，却不说治国，说的是方士求仙之事。因而，我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它在说求仙。”
文若一听不禁低低笑出声来，道：“我虽不曾亲见禺城夫人，但听说也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怎么教你这些？”
郭嘉便道：“禺城李家向来以修仙为重，自然是这般。老子五千言，诸般大道在其中，人在其中管中窥豹，悟到什么也是个人机缘。”
文若此时头发也擦干了，也不束发，让人梳理好了就学着郭嘉那般披着头发坐着。郭嘉翻了《道德经》一会儿便没有心思继续看了，道：“反正我们这样等消息也是无聊，不若下棋吧？”
文若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和你下棋呀，呵呵……”后面的话尤为意味深长，这不是单方面自虐吗？晾了他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也罢了，看在你昨天的佳肴的份上。”
郭嘉听了这个，似笑非笑地回道：“文若呀，原来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盘好吃的菜，你可真是对得起我了！”
荀彧过去玩了玩郭嘉垂在胸前的头发，说道：“得了，休要作小儿女之态。”而后让下人把棋秤和棋子拿来。
棋盘乃是木制填漆的，郭嘉屈起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道：“这是黄杨木吧？”荀彧道：“百年的黄杨做的。”郭嘉忍不住指着那些透雕堆漆的图案说：“百年黄杨自有其天然纹理，何必弄成这个样子？”文若不答，径直拿起黑子，向郭嘉一笑，落子中元。
郭嘉见此也一笑，拿起白子，说道：“文若这次开局怎么大开大合起来了？与你平日作风大不相同。”说着在右下星处下子，作个双燕斜飞格。
荀家的下人见他们下棋，也很有眼色地重新熏了香，这次熏的却是提神用的，不似以前的那般让人昏昏欲睡。郭嘉虽然好奇，也懒得去问香方了，反正文若过不了多久又会调制一种新的出来，话说他整天闻着熏香，不会吃饭时闻不着味道的吗？郭嘉拈着白子，瞅着文若忍不住想道。
因见文若这次下棋，风格甚是刚猛，郭嘉自然认真对待，想起之前和秋筠下得那几盘棋局，便以柔弱胜刚强，执大势而崇不争之德，因与他平日用子奇诡的风格不同，他也是步步思索，思索着思索着就忍不住咬起了棋子。
文若看到，一把抓住郭嘉的手道：“别咬！这是玛瑙做的，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郭嘉向他一笑道：“没事，我又不会真的咬。”
“那也不要把口水弄到我的棋子上，陪我等的饿了，就用些点心。”荀彧夺过他手中的棋子，拿起布擦了擦，再还给他道。
下了一会儿围棋，文若又忍不住向门外张望了，郭嘉就趁他心不在焉地吃了他好几子，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条大龙都要被屠尽了，只好弃子认输，道：“和你下棋真是无甚意思。”
郭嘉就道：“你是怪我不肯相让？”说着往后一靠，靠在背后的隐囊②上，拿起旁边的牙柄拂尘，拂了拂，道：“你这里近水？仿佛有些蚊虫。”
“从山上引了一条溪水到园中去，挖了个小池塘，里面种了些菡萏。”文若说道，“你想去看看？”
郭嘉但笑不语。
文若继续说：“不带你去。”
郭嘉侧过脸去不看他，不过是在棋盘上厮杀得惨了些罢了，用得着如此小气么？
“等到夏尽秋初、菡萏开花之时，我们再去看吧，池边还种了辛夷花和木芙蓉，那个时候，玉树花争发，金塘水乱流，才是胜景，现在去不过是看一池清水罢了。”
郭嘉微笑道：“唯观一池清水以洗心。”
文若闻言大笑，郭嘉亦笑。这个时候，荀彧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会来了，进来看到二人俱着白袍，黑发垂肩，显得面如冠玉、唇似涂朱，丰神玉貌，仿佛芝兰玉树、并美于前，不禁有些呆住了。
郭嘉看到他这般呆相，不由一笑，对着文若调侃道：“只怕这人惯常是不见你的吧？”不然早就应该习惯文若的样子了。
文若也觉得有些丢脸道：“究竟探了些什么回来？”
“额”，那人惊醒过来，忙低下头答道：“回主人的话，曹丞相抢在天子面前射了一头鹿。”
“什么！”荀彧惊得把棋子扔下，就要下床穿鞋。郭嘉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荀彧不由一愣，郭嘉继续对下人说：“接着说。”
那下人看了看荀彧，看他颔首同意了之后才继续说道：“天子先是见到鹿了，射不中，而后曹丞相就讨了天子的宝雕弓、金鈚箭，一射即中，诸位大臣以为是是天子射中的，就都踊跃向陛下呼万岁。曹丞相却，却……”那人见到荀彧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就越来越低，直到听不清楚。荀彧深吸一口气，肃然道：“说！”
那人听出荀彧语中森然冷意，打了个冷颤，继续说道：“曹丞相却纵马直出，遮于天子之前以迎受之。”
荀彧此刻可以算是忧愤欲死了，郭嘉见到这般，立马把他死死按住，而后把屋中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郭嘉等到人们都出去了之后才放开荀彧，道：“你想去做什么？？去问明公为何要这样做吗？还是想去陛下那投诚？？文若，你想要做什么？”
荀彧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红，声音哽咽地说道：“当初我去见明公时，二人俱有匡扶汉室之志！！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会？？”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郭嘉看他难得露出这般软弱之态，把他搂过来，由他靠在自己怀里哭着，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哭声渐收的时候才道：“好了，好了，我体谅你媳妇不在，让你的眼泪口水都抹我身上了，你现在也该起来了吧？“
荀彧听了他的话，又气又笑，起来捏了捏郭嘉的下巴，笑骂道：“你这个没有良心，当年你还没有讨着媳妇的时候，还不是醉了就把眼泪口水往我身上抹！！”
“当年是当年，现在怎么一样呢？何况你身上的香味还天天都换，回去后阿张误会了，把我赶出门，我去吃你的睡你的呀？”
荀彧被他这样一打岔，又哭过了，心情好了些，道：“随你！我可没有惧内的毛病！”
荀彧心情完全平复后，回复了平日作为被称作王佐之才的水准，开始思索道：“眼看曹明公就要和天子生隙，我只怕是劝不动曹公的了。”
“还政的权臣向来没有好下场，你的侄子、我、仲德这些人估计也不会有命，便是你也难说，他们动不得你背后的家族，难道还杀不了你么？我兴许还可以借着阿张的秘法脱身。不过，以后过得躲躲闪闪，甚至连累宗族的事，我不想做。”郭嘉懒懒地加了一句，又说：“明公其实算是好的了。如果是袁冀州，只怕天子就更加的可怜了，袁冀州那贵公子脾气，只怕受不了天子的嘲讽之言。实际上，天子只怕也没有那么少年意气，说那么多话都是想要激怒明公吧？效果是有的，可惜明公没有怒而行事，反而有些怀恨在心了。”
荀彧闻言，又道：“那么天子还能保存多久？无论如何，明公最开始都是提出要奉天子以讨不臣的，总不可以自违其诺吧，这么说来，就算天子被迫退位也可以延续到明公之子当政之时，而大公子早逝，那么剩下的就是卞姬所出的两位公子了。而后……”
“而后，你就可以看看哪位值得跟随了，只不过这样的事也算得上是立储大事了，明公不会让人纠合进去的，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我可以等，等到尘埃落定之时，总得为汉室尽一份心力方可。”荀彧道：“只要这两位公子资质还好，只怕是不会拒绝我的，毕竟我跟着明公也不少时候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有你在，便是真有不可言之事，汉天子也好有多些体面。”
“也只得如此了。”荀彧黯然道。
“这非易行之事，虽非补天之行，不见于史书，而尽忠之心也是日月可表的。”郭嘉说到最后，微微一笑。
荀彧则自嘲道：“哪里至于，不过是柔弱逃避之言罢了。”
郭嘉见他稍稍打消了自寻死路的想法，心中大为安慰，笑道：“你若恐后人未解你之丹心可表，我就为你属文以记，如何？”
这时，又有人来报道：“天子说要回宫了，曹丞相已奉命下令班师了。”
郭嘉闻后道：“此处风景甚美，不若我们就留在这赏花、品酒如何？横竖我也病了，不宜移动。”这个时候回去，许昌城中估计都要乱成一锅粥了，还是在这呆着好了。
文若看了他一眼，道：“随你，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照管病人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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