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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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郭嘉熬了一个来月，待得过了深秋，阴气潜藏的时候咳嗽方才好了些，也就起得来，觉着这里的天气不甚寒冷，穿着夹衣便想着去城外看看地形如何，曹操听说了，亲自来看了看，觉得他又瘦了些，捏着手一看仿佛骨头都要出来了，就道：“你这个样子，还是我陪你一趟。”
郭嘉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见此也不推辞，就道：“有劳主公了。”说着，便扶着竹杖要出去。
曹操命人再取一件皮裘来给郭嘉披上，说：“初冬的风才最伤人了，还是多穿些吧。”
这郭嘉身上披着白色的狐裘，里面穿着玄色的夹衣直裾，扶着竹杖身影摇摇地走出营去，站在营外，极目望去便是下邳城，竟似是平原上长出来的一道屏风一般，迎面竖起，更兼下了大雪不久，城墙是黑色的，雪是白的，树上的枝条是枯黄的，再有些松柏是青的，点缀下来仿佛淡染的水墨画一般。郭嘉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寒风朔气凉浸浸地侵到骨子里面来，呵了一会儿手，就要继续走。
曹操在旁边看到他的手都冻得通红，就说道：“把手给我握着吧，冷得你这样，只怕回去不好写字。”
郭嘉闻言，只是笑着，也不说话，由他握着，把竹杖扔了，跟着他往下邳城方向走去。
却说这曹军在这里耽搁了两个月，就在城外西边建了土台作瞭望之用，郭嘉这一行人正要上土台上观察地形以作决策。登台的时候，前面走着个士兵探路，时不时要回身扶掖后面的人前进，后面则跟着曹操，曹操就拉着郭嘉，郭嘉后面又跟着个士兵，其余的人都留在台上等着。
上到台上，一望过去下邳城，就看到巍巍一座浮屠衬着皑皑白雪，仿佛还可以见到香烟缭绕，郭嘉就说：“难得在这乱世之中，人们还有心思去拜佛。”说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随即就敛起来了，从袖子中取出地图，让个小兵稍稍弯下腰让他把地图铺上，对照着现实地形来一边看着，一边思索。
众人见到他在想着，也就安静下来，台上静寂，唯余风声夹杂台下士兵窃窃的说话声。郭嘉看了一阵子，却忽而从地图中抬起头来，倾耳听了一会儿，问道：“这附近该是泗水和沂水吧？”又在地图上寻了一会儿，道：“谁知道怎么去泗水边看看？”
那背着地图的小兵就道：“我懂得，之前我们小队探路的时候经过。”
“哦？那领我去看一看。”郭嘉说道，说完方才转身看着曹操道：“主公，你看？”
曹操就道：“明儿骑马，我陪你走一趟吧，只远远地绕过下邳城去看就好。”
“晓得了。”郭嘉笑着应了。一行人便回去了。
翌日，又是一行人跟着熟悉道路之人绕到水滨，郭嘉蹲下去，侧耳听了一会儿，这河面虽然结了冰，却还有水声，在冰面下潺潺地流，听着像是环佩摇曳的意思，知道是水流带着小冰，与那大冰撞击发出的声音了。他站起来，因着蹲得脚麻了，有些摇晃，险些脚一滑摔到冰面上，扶着旁边的人慢慢站起来方好，从旁边的小兵腰间抽出剑，在冰面上捅了个洞。而后他又再走近些，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从洞里舀出一筒水来看看，不由得一笑，站起来向曹操道：“主公，我们也去沂水看看吧。”
而后又费了半日功夫去到沂水，郭嘉又这样做了一回，方才回去了。回到营中，郭嘉就道：“吾已有计矣。”
曹操忙问何计，郭嘉就道：“这计策却是要到春日水涨之时方能成功。”
曹操思索了一会儿，相对大笑，按下声音来道：“莫非是决沂、泗之水否？”
“原来主公早就想到了。”
曹操但笑不语，只是看着，等他解释、
郭嘉就道：“我今日去看了泗、沂之水，水液浑浊，夹杂泥沙甚多，到了下游必定河岸抬升，若果堤坝毁了，那水便如飞瀑一般，直冲入下邳城内，胜却千军万马矣。”
曹操抚掌大笑，道：“奉孝上察天文，下观地理，果然大才。”
郭嘉自谦两句，终掩不住眼中的神采，在明灯映照下，郭嘉半披着白狐裘，掩着玄色衣裳，缨上缀着的玉瑱在耳边微微晃着，衬得他眼眸黑白分明，瞳仁比秋水还清，脸白如美人傅粉，颧红似好女施朱，嘴角噙着微笑，正是十分的风流态度。曹操心道，曾记太史公云：“留侯貌柔心壮”留侯如何我不曾见过，眼前这个却确实当得了这话，不由得说道：“奉孝真吾之子房也。”
郭嘉听了，眉眼弯弯地道：“主公过奖了。听到这样一个评价如何能不高兴，断断不会想到”留侯貌如好女“这一句上面去的。二人又商议了一阵，郭嘉方才告退回去帐中歇息。
曹操却看着他出去了，靠在床上忍不住想到方才所说之话，这留侯曾开汉家四百年，而今只怕汉家禄业也要尽了，不知便宜了哪个？这般想着，忍不住心热起来，一个个地点检起自己手下的谋士来，文若才略过萧何，公达堪为谋主，奉孝、仲德可谓智囊，以此建功，何功不立？这般想着，他就更加睡不着了，这样想了一阵子，心情方才平静些，思绪又歪到了别的地方去了，忍不住想到，这高祖本是好色之人，而陈平张良俱美如冠玉，天天看着，他也忍得住不下手，怪不得能成大业，这老刘家的可是认为养一两个男人来玩玩也是应该的，正如现在那个才不过十多岁的小皇帝。
郭嘉出来之后，踏雪而行，时明月朗照，人影在地，一时有了些童趣，想要去踩自己的影子，踩得雪咯吱咯吱地响，偶尔抬头，极目望去，远处的山，一条雪白，映着月光真正是好看，却又有几片云横在山上，云是白的，山是白的，不细细辨认竟分辨不出来，再稍远一点点，就只剩下一条长痕，天与云、与山，上下一白，再分辨不出来了，暗暗叹道，月白风清，有景无酒，奈何，奈何！
郭嘉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雪，就听到朔风之中传来了刁斗之声，转过头一看，就看到一行人提着灯过来了，走到近前，他就看到领头的那三个人，原是刘备、关羽以及张飞。郭嘉想起今日轮到他们值夜，就问一句：“原来是玄德公，和关张二位将军，辛苦了。”
刘备见到郭嘉，也寒暄问道：“原是郭祭酒，天气越发寒凉了，祭酒在这作甚？”
“不过是见这雪景清丽，看迷了而已。”
刘备也抬头看了看雪景，道：“确实不错，郭祭酒好雅兴。我等还要巡营，先告辞了。”
郭嘉拱拱手，看着他们离开，而后也就没有心思继续看，转身回去了。翌日起来的时候，他就听到营帐外热闹得很，披衣出来一看，差点被雪地里明晃晃的光晃花了眼睛，揉着眼睛一会儿，方才看得分明，正是：琉璃世界，珠宝乾坤，一夜好大雪呀，漫山如曳银铺玉，天空中还像是扯绵飞絮一般下个不停。守在帐外的一个小兵看到郭嘉出来了就说道：“祭酒起来了。”
“今日因何这般热闹？”
“哦，主公说天气寒冷，从附近的山林里抓了些山羊来熬汤喝，每人可以分一碗，现在他们都去宰羊煮汤了。”
“是么？打水来，我要洗脸。”郭嘉说道。
洗完脸后，他就从行李中找出了一匣子药材袖着往曹操帐中走去。他来到的时候，看到曹军主要的将领以及刘关张三人都在其中，众人正在说笑，行军在外，战事胶着，实在无聊，又不能喝酒，只好不停地围着那几块羊肉打转。曹操看到郭嘉来了，就说道：“奉孝，今日气色看着好些，坐吧。”
郭嘉行礼道：“有劳主公关心了。”说着寻个位置坐下，听了他们说笑一阵，把药材放在案上道：“这里面是当归和干姜两味药，与羊肉合起来煮就是冬天惯常补阳养阴的当归羊肉汤，主公也尝尝？”
“奉孝对此也有研究？”
郭嘉笑道：“我也算是久病成医了，从小会吃饭就会吃药，家里那位每次在我出门之时，估量着时间就给我包好药材带上。现今我手头的药材足够我吃到开春。那索性大家都帮我用些吧。”顿了顿又说道：“我家那位常说，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又有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的讲究，这些药材都是配伍好，装匣子里的，要用时取出一匣子就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人已是忍不住笑出来了，道：“张夫人好手段。”居然能把你看得这么严实，远在千里都惦记着。
郭嘉仿佛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径直说道：“阿张确实算的上是国手。”
待到春暖水涨时，曹操早早就安排了人假扮成当地百姓偷偷地绕到沂、泗二水的堤坝处，趁夜赶工，引水到了下邳城。到了天明时分，城中的水都已经涨到了小腿部分，这初春的水还是砭人肌骨的寒冷，城中的人就不住嘴地骂了起来，中又有小孩哭喊声、牲畜嘶鸣声。
傍晚的时候，水已经涨到了有人高了，本来想着这吕布也该归降了，谁知道间者来报，这吕布居然把僧人都赶走，和家眷搬到浮屠上面住了。曹操便命人将那箭夹着劝降书射入城内来动摇军心。
吕布与家眷困在城中，不禁烦躁，他就借着禁酒之事罚了侯成，侯成大失脸面，便有了投降曹操之心，与宋宪、魏续二人相谋此事，二人俱道：“军围城下，水淹濠边，吾等死无日矣。”三人商议停当，侯成将养好了就去盗了赤兔马，跑出城外与曹操相约定了。又过了几日宋宪、魏续趁着吕布睡了，把人给绑了，而后献城投降。
曹操领着大军自无水的东门入城，入城之时可见不少乞丐年迈之人因受不住初春化冰之水的寒冷，冻死在街头。曹和刘备一同捡了在高处的白门楼坐下，诸将、诸谋士同坐，而关张二人却侍立于刘备身后。
过了一会儿，吕布便被押了上来，身长八尺却被捆作一团，他见到曹操，忍不住道：“缚太急，乞缓之。”
曹操笑道：“缚虎不得不急。”又对一样被押着，却没有被绑上的陈宫说：“公台别来无恙！”小样儿，叫你当初抛弃我！
陈宫曰：“汝心术不正，吾故弃汝！”曹操被噎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曰：“吾心不正，公又奈何独事吕布？”我心术再不正，总比这笨蛋好吧！！
陈宫曰：“布虽无谋，不似你诡诈奸险。”操曰：“公自谓足智多谋，今竟何如？”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跟着笨蛋？
陈宫瞥了吕布曰：“恨此人不从吾言！若从吾言，未必被擒也。”我被这白痴害死了！！曹操曰：“今日之事当如何？”你不想死吧？不想死吧？回来俺宽大的怀抱里吧。俺也算得个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陈宫大声曰：“今日有死而已！”曹操曰：“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我早就应该明白，笨蛋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陈宫曰：“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于明公耳。吾身既被擒，请即就戮，并无挂念。”
曹操暗道，那你就去死吧！虽这般想着，他还是站起来满面哀戚地要去送陈宫最后一程，郭嘉也跟着去了。料理好陈宫的身后事回来，吕布仿佛又有了精神地喊道：“明公所患，不过于布；布今已服矣。公为大将，布副之，天下不难定也。”
曹操暗暗骂道，谁愿意放个不分敌我无差别攻击武器在身边？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望向刘备问：“何如？”
刘备有些郁闷地接收到曹操的暗示，坑爹呀，要我做恶人！！我的名声咋办好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说：“公不见丁建原、董卓之事乎？”
有道理！曹操心中暗爽，向旁边的人一使眼色，拉下去杀了。吕布那个傻帽还在大喊着：“大耳儿，不记得辕门射戟时耶？”刘备只得装听不见，关羽、张飞二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最后，曹操又招降了以张辽为首的吕布旧部，晚上就兴高采烈地开庆功宴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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