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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节 联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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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起一阵骚动,混杂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和清润的女声,通报的小太监一个“皇”字余音未尽,御书房的门已被来人推开。千岁大步跨入房里,背手快速地合上门,隔去门外小太监的惊惶。
意思意思地福了下身,“皇上,原将军。”慢慢踱至两人面前,抬头仰视,“皇上想见千岁,是吗?”言笑晏晏,不见慌张。
她料想皇上看到那几句话,定会有所动作,当然,怀疑她也是一定的。所以,在原将军离开没多久,她就吩咐桃香和小德子,带她去找皇上。时间,恰恰好。
羿君常阴沉着一张俊脸,吐出比千岁第一次听到时更冷的音,“说出你的真意,别对朕耍花样!”
轻摇臻首,千岁保持镇定,微笑如常,看着他道:“我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皇上看懂了的,是不是?”
一把拽住千岁纤细的皓腕,将她拖近他,紧紧锁住千岁的视线,阴郁地问:“朕为什么要相信你?”她是魏全的女儿,而他,恨魏家的人。
一不小心被那双冰冷凌厉地眼牵制住,千岁有丝犹豫,要说吗?要对他说出她的来历吗……眼眸微转,瞥见站在一旁的原子御,他的眼神和表情告诉千岁,他也正在审视她,猜测她的意图。不,不能说,他们不会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为,我有求于你。”跳过那段解释,她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有求于朕?”诧异在羿君常眸中一闪而逝,“有求于朕什么?”
“自由。”千岁重新对上他的眼,认真而慎重地道:“我帮你,换取我的自由。”这深宫中的沉重和复杂,有一天会压垮她。
扯出一抹不带笑意的笑,羿君常轻嘲:“自由?笑话,敢问皇后想要什么样的自由?”
深吸一口气,千岁缓缓道:“出宫,你废了我,让我出宫。”
惊疑同时出现在两个男人眼中,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静得出奇,没有人开口说话。
半晌,羿君常才开口:“你是真的失忆了?你要朕废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爹如何费尽心机把你送进宫来,让朕立你为后?哈,你忘了他还指望你替他‘整顿’后宫呢!”不齿地看着千岁,句句含着深切恨意。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这些,我统统都不知道。我要的很简单,只求一切结束后能离开这里自由生活。”唉,对方的恨之切,比她想象中深多了,事情果然不是这么容易的呢……
“噢?你这是在为自己脱罪?好让朕将来不杀你是不是?”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毕竟别人眼中魏全是她爹,连带关系,她以后也难逃一死。“就算是好了。”
“你认为他若是知晓你这番话,会作何感想?你以为他会放过你?”魏全,可不是一个爱女的慈父。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他所做的事,我也都看在眼里。”抱歉,这些都是桃香他们告诉她的……“但是非对错,我自然有数。我身在其中,无论怎样也没什么好下场,不是吗?从他那里,‘自由’更是遥不可及。”
“你怎么会认为朕会信你,会答应给你你要的?”狠狠地甩开握在手中的细腕,“哼,有没有你,朕一样能对付那个老家伙!”推开她,见千岁踉跄地退了两步,他不理会,转身欲走,一只小手却扯住了他的袖摆,脸上透着坚定。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到你。”她的阅历虽浅,但凭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所学所看,怎会对他一点助力都没有?老天既然让她来到了这里,那么一定有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意义。
瞪着拉住他衣袖的小手,再缓缓将目光移至她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感情。
“放手。”扯了扯衣袖,他冷声命令。
不放。千岁固执地看着他,一定要等到一个答应。
“君常,她……也许可以相信。”始终保持沉默的人,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偏向她。
“子御?!你要相信她?你相信她能帮我们?!”羿君常看向原子御,觉得他有些反常,不似以往的谨慎小心。
避开君常投来的带有质疑的视线,也避开千岁投来的感激,他略降视线,看着她的手与他的衣袖交接处,淡淡地说:“或许可以试一试,若是皇后能在魏全不知的情况下帮助我们,于我们,确实是股助力。”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出现在那张小脸上的微笑与坚定,竟让他心生不忍,不忍拒绝,不忍怀疑。
“子御……”你真的相信她,不怕她是魏全派来的?抽出千岁手中的袖摆,他看向原子御,用眼神询问。
多年的默契让原子御轻易解读了他眼中传达的意思,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其实,她的话,你也不是全然怀疑的,对吗?
眉头紧锁,羿君常不愿承认自己对那个女人的话有一丝动摇。
“魏千岁,你倒是说说,凭你要怎么帮忙?”
有些反感那声“魏千岁”,总有一天,她要完完全全回复成“常千岁”。
“反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魏……他的女儿,只要他还当我是傀儡,利用我替他做事,就有机会反将他军。”
从千岁口中听到“反间”两个字,原子御显得很惊诧。略显激动地看向羿君常,然后视线回到千岁身上。
羿君常深思地望着千岁,忽然问道:“……你的自由,值得用你爹来换?”他疑惑于她对自己爹的态度,明知道这么做是置她爹于死地……
闻言,千岁垂下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低低地回答:“如果,他拿我当作女儿,我需要这样求自由吗?”这句话,她是替真正的魏千岁说。而对她自己,魏全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是,她有什么值不值得。
再抬头时,她脸上已重新堆起了笑容,“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尽力助你们,等一切结束,你放我出宫,嗯?”
“是不是这样,不是由你说了算。要不要信你,朕自有打算。朕要先看到你怎么做。”
……脸差点歪,这个人,真是不吃一点亏。
“那就等着吧,千岁先行告退了。”说罢,后退至门边。转身,正要打开门,身后传来羿君常的一唤,“魏千岁?”
“嗯?什么?”千岁疑惑回头。
“不,没事,你可以走了。”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等到确定她离开御书房外,房内的两人相视一眼,别有涵义。
“最后那一声,你是故意的。”是肯定,原子御明了地看着羿君常。
“这表示,你也在怀疑不是?”没错,他是故意的,对于这个女人,他在她身上嗅到一种特别的味道。他很怀疑,她是那个魏千岁。
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怀疑过,就在刚才去凤祥宫见到她时,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以前的魏千岁大相径庭,若说失忆能使一个人连谈吐眼神都改变得完全像是另一个人,那也太不可思议了。”是的,另一个人,现在的魏千岁就是让他们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怎么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看下去,既然她有求于我,那么接触的机会自然更多,如果她有什么欺瞒……总有一天能知道。”羿君常想着她所说的自由,嘴角勾起。
而那厢,出了御书房的千岁,一声不吭地跟着桃香和小德子走了一小段路,忽然抛出一句:“跟上来!”随后拔腿狂奔起来,不顾方向地有路就冲。
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方停止改以慢走,等着后面的两人追上来。
其实她更想尖叫,放声大吼,吼出从被人推下楼那一刻起,堆砌在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坠楼时的恐惧,面对陌生环境的慌乱,孤立无援的无助,被迫成为魏千岁的无奈,为了一条活路而拼命的不安……刚才的那番接触,真真引发了她心中翻涌的情绪。她需要发泄,可是,尖叫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所以她只能用跑的,冀望可以借此甩开这一切。
看,她连发泄,都必须理智地考虑到后果!
苦笑在心底,在这个世界生活不过几天,她觉得好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她只是一个学生,哪里需要如此的时刻提防与算计。
人在脆弱时,就会特别想念最亲密的人。举头望向渐显昏暗的天色,没有引人思乡的明月,却令她更觉心伤。家里的亲人,那个老爱腻着她撒娇的妹妹,从小宠着她们姐妹俩的爸妈,是不是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呢?是不是正在另一个时空为她伤心难过?
眼眶有些微红,听到身后逐渐离近的脚步声,转了转眼珠,不让那透明液体滑出眼眶。不能哭,哭也没用,一觉醒来,她还是得提起万分精神,为接下来的日子努力。
吸吸鼻子,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了,自怨自艾不是她的作风,她的路还常得很,就伤这一回,以后,她还是那个爱笑的常千岁。
握起拳头,用力地挥了挥,千岁给自己打气,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呼——呼——娘娘,您实在跑得太快了。”气喘吁吁的桃香和小德子,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娘娘,跑起来还挺有力的呢。
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千岁兀自打量一下四周,刚才只顾着跑,一阵乱冲,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桃香,这是哪里?”这僻静的一处是皇宫的哪里?有一种让人心绪平静的舒服。若是以后能常来……
“娘娘……这里……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桃香语气中,隐含一丝紧张。
“为什么?”该不是什么禁忌之地吧?
“呃……因为……因为……”桃香不知道该如何说。
“娘娘,这里是皇上的母亲……安眠之地……皇上,不许人来。”小德子说出来,希望千岁能够尽快离开。
原来如此,是她扰了已逝之人清静了。
对于这位已故的皇后,千岁听到的并不多,小德子他们那时还未进宫。桃香转述听人说,她是一位温柔的女性,与先皇伉俪情深,是令人称羡的一对,也是教赤仪人民骄傲的一对,曾经是那样的幸福。只可惜,这份幸福毁在了阴谋和野心下,短暂得让人忍不住叹息。
“嗯,走吧,回凤祥宫。”即使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女性,千岁心里还是起了尊敬之意,以及一丝歉疚。大概因为这副属于魏千岁的身子吧,事非她过,但“她”还是魏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