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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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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在陌生的黑暗再次袭来,我只觉得四周一片静寂、空旷,只有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
当我再次醒来时,寒星已经哭肿了眼睛,洛和云开的面色都很凝重,云泽老师又不知哪里去了,难道我真的要被送去诺的营帐吗?
“姐,你不要吓我了!我以为你永远醒不过来了!”寒星泣不成声的抽噎让我好心疼,我将弟弟紧紧拥在怀里,抱住我生命中最后一个亲人,最后一点希望。
“冰月,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送给我大哥的!”洛斩钉截铁地说完这一句,随即奔出帐外,云开望着我,欲言又止,也随洛出去了。此时帐内只有我和寒星两个人了。
“寒星,不要哭了,跟姐姐跑出去!”我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我们逃出去!”
寒星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不安:“姐,我怕。我们能去哪里?”
“我们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能让别人剥夺自由,自由是羽人的天性,即使我们不会飞,也要逃出这里。”
“那洛怎么办,他会担心我们的!”寒星的话让我心乱不已,我们逃走的确会牵连洛,可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帐外的马蹄声与喧哗声此起彼伏,我不知我们究竟怎样能逃出去,或许当初就不该轻信云泽老师的话。
我拾起洛搭在衣架上的长衫为寒星穿戴整齐,我则将云泽老师的斗篷披在身上,将长发藏在斗篷下。
揭开帘帐,一派热闹景象马上映入眼帘,兵士们都在欢庆胜利,喝酒摔跤,嬉笑怒骂,无所不至,但多数人都聚在远处的大帐篷处,那里应该就是信王的营帐,四周的士兵只顾喝酒赌博,几乎无人观察我和寒星。
我努力镇静下来,牵着寒星的手坦然地从这些醉鬼身边走过。突然,一个醉得不轻的士兵一手牵住寒星的衣角,将我们俩吓得差点大叫起来。
可他还是睨视着寒星,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小王子,这么小居然也有喜欢的人了,哈哈,而且还要与诺争,真是勇气可嘉!我的莲心被诺抢走后,就再没回来过,我的莲心啊!”
他开始放声大哭,马上被其他士兵拉到一边灌酒,我将惊魂甫定的寒星拉到身前,“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你再受伤的。”寒星点点头,将我的手牵得更紧。
我们往人烟稀少处赶去,开始是疾走,后来便是没命地奔跑,士兵们的喧闹声日渐稀落,只有刺耳的风声,使我们不时惊恐地停下四处张望,直到我们躲进一人多高的蒿草之中,两个人才疲惫不堪地栽倒在地,可是营帐依然离我们不远,追兵随时会来。
“寒星,快走!”
“姐,我累,走不动了。”
我将寒星用力拉起,指着不远处的山坡说:“我们只要翻过那里,就可以回家了!”
寒星尽管不情愿,可是一听说回家,马上打起精神,姐弟两个跌跌撞撞地在草丛中前进着,可是我却不知道,在山坡上早有一个银甲武士披着月光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们。
终于爬到山坡了,我拉着寒星奋力向上爬,马上要胜利时,一杆银枪已经抵住了我的咽喉,是诺,又是他!
他早料到我们俩会逃跑,一切都是他早安排好的,否则信国训练有素的骑兵怎么会在营帐如此混乱无序。
我被头脑中的猜想折磨得怒气冲天,全然忘记了害怕,寒星则惊恐地拉住我的衣角,瑟瑟发抖。
诺的脸上依旧持着残忍而宁静的笑容:“我说过,你逃不掉的。世界上没有我——诺得不到的东西!”
“是吗?那我肯定让你失望了!”我奋力抓住银枪,猛地刺入自己的胸口,鲜红霎时在眼前弥漫开来。
“姐!”寒星的呼喊在星空下格外寂寥,终于结束了吗,诺那惊诧万分的面孔在眼前晃了几下,便彻底消失了。
我回家了,父皇,母后,你们在哪儿,我在宫中四处寻找父亲、母亲,可所到之处,除了鲜血还是鲜血。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冰月,别死,求你了!”恍惚中,殿外的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既陌生又熟悉,我想起来了,是云开,那个永远彬彬有礼,却为保护少主而扯断了我头发的少年。
“我死了吗?如果死了,该有多好,不会再有痛苦。”可是我还有弟弟,我的寒星!
哇地一口血喷出来,胸口已不再那么闷了,“姐!”寒星急切的呼唤,让我不得不睁开双眼。
寒星与云开见我醒转过来,都感到莫大安慰,“姐!你终于醒了!云泽老师说过你会没事的。”
“寒星!”我的手无力地伸向寒星,却被另外一个人紧紧地握住了,是洛!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们俩!”不知为什么,洛的脸肿得很厉害,还有不少青紫之处,让人看了好心疼,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随后又睡了过去。
洛以为我睡熟了,长舒一口气,马上对云开说:“把诺送来的药材全送回去!”
“这样不好吧,诺一定会气疯的!”
“气疯!他要把我气疯才对,冰月伤成这个样子,我还要找他算账呢!”
“难道你还要再挨他一顿打吗?”
“住口!别忘了我是主子!”
帐中响起清脆的耳光声,云开一把拭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如果他想存心害冰月,就不会救她了。无论如何,他还是你哥哥。”云开说毕,施了一礼,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寒星望着气极发抖的洛,不知如何是好,“你们不要吵了,诺的确没伤害我们俩,姐姐受伤后,他比我还心急,后来就遇到了云大哥,云大哥气极了,还刺了诺一剑。
诺回来后没对任何人讲,他——也不是那么坏,可是姐姐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我和姐姐都喜欢你!”
洛听了寒星的话,平静了许多,旋即走到寒星身边,用力抓住寒星的肩膀:“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我们都要保护——冰月姐姐!”
“嗯!”寒星重重地点点头,两个少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许下了他们一生最美好也最沉重的誓言。
胸口的伤完全好了时,已是来到信国王都良城的第二月了,良城绝比不了天空之城的华丽典雅,却自有一份朴实在其中。
在洛王府住了一个月,我便被信国召入了王宫,信王的面容很威严,也不乏长者的慈祥,让我不由自主想起来父皇。
“你就是冰月?”
“没错!”
“诺和洛为你打得不可开交,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二十年前,我也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在天空之城见过你母后,琦珞那时也不是皇后,一切都很美好!”
“信王,你为何要派军队助我叔父叛乱?”
信王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有许多事是不能看表面的。你叔父早有异心,我派军队去实际是为了保护你们皇室成员,只可惜你的父亲和母亲太固执了,不肯离开国土,最后只救得你姐弟二人!真是可惜呀!”
尽管我早知道父母二人可能已遭遇不测,可从信王口中得到确认,我还是禁受不住剧痛,哭了起来。
“那您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像大王子说的那样去祭旗吗?”
信王的唇边浮起谜一般的微笑,“诺真会开玩笑,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
听说洛很喜欢你和寒星,那你们就去做他的侍女和伴当吧!记住你们只是伴当,而不再是公主与皇子。”
信王一挥手,身旁的武士立刻将我架走,可是我已经一点知觉也没有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即将寄人篱下的悲哀,我说不清。
洛听说王的旨意,喜出望外,当即拉着寒星到城外打猎。
而我却一丝高兴也没有,寒星太小,我还不能告诉他一切,他只是知道我们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父皇与母后,却不知我们已成了亡国的奴隶,再也回不去了。
望着满园盛开的红榴花,我只感到不胜的寒意。信王的话不时回旋在耳边。
“你很冷吗?”不知何时,云开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抱紧双臂点点头,今天打猎云开并没有去,自从他将重伤的我背回营帐之后,洛就与他疏远了许多,而与寒星形影不离,是我与寒星的过错吗?
云开的眉头紧锁着,仿佛时刻都准备拔剑迎接敌人的挑战。蛮族的勇士真是气势逼人呵!
“云开,你在洛身边多久了?”云开听了我的话,终于展开了眉头,似乎陶醉在过去的美好时光中。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记得有次随王出去狩猎,我们找到一只雌斑豹的窝,足有四五只小斑豹,洛兴奋地大喊大叫,却惊动了雌豹,一声不响地潜伏到我们身后,猛地一扑。
我当时都吓傻了,可是就那么一拔剑,在雌豹肚皮上一划,她的五脏六腑流了我一身,从那以后,军中才称我为剑术第一。洛也与我更要好。
可是,直到你和寒星来了以后,我才知道我只是个奴才!”
“云开,没有谁是天生的贵人或奴才,我和寒星也不再是什么贵族。凭你的胆识和才干,迟早都会作将军的!”
云开原本黯淡下的目光猛地闪烁起来,“谢谢你,冰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开猛地用力握住我的双手,不停地摇着,他的力气真大,痛得我几乎叫出来,可他突然涨红了脸,马上丢开手,抓了抓头发,呵呵傻笑着跑了出去。
原来一贯冷静睿智的云开也有这么鲁莽的时候,我看了看略有些发红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这也是来到信国后,我第一次笑也是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如水般平静,我将公主的骄傲与端庄全部埋在心底,将自己彻底当成一个蛮族姑娘,头发已经扎成了粗细相间的辫子,短裙粗衣。
洛的一切饮食起居都由我来照顾,原来照顾一个人尤其是皇子,有这么难啊!我真的从心底感激我和寒星的姆妈和侍女们了,但我还是不会下厨,只学会了缝补衣服和织布。
梭子似乎与我天生有缘,让我爱不释手,我可以在布上织出我心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天空之城。后来洛专门给我布置了一间织房,让我可以不受打扰地在其中织布。
寒星不过几年光景,已经和洛长得一样高大英猛了,皮肤变黑声音变粗,站在兵士中,就像一个蛮族士兵,不再是羽人们的小王子了。
云开报名参加了王城的护军选拔,毫无疑问地当选了,而且在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屡建战功,就快被提拔成副将了。
不过,在五年的光景里,我也没听到家乡的一点消息,叔父称王了吗?还是天空之城就此陨落了,消失在暗月的呼唤之中,一切都是谜。但是与天空之城素有往来的几个羽人部落均已归属信国了。
还有那个大王子——诺,我也曾在信国最热闹的节日格朗节上见过他几次,仍是那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而且他和洛之间的不合早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寒星总是同诺的手下打架,打得一身伤回来,让我好是心疼。
“他们骂我是羽人崽子没关系,可不许他们骂洛!”寒星的手重重地击在桌上,将茶杯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乱发脾气!回头,云开又该教训你了!”
“他?”寒星算是与云开一见面就结了仇,提起云开就气不顺,“他与诺走得很近呢,是啊,这几年他也算是平步青云,可是别忘了,他到死也只是洛的奴才而已!”
“住口!你再满嘴胡说,就别再和我说话!”
“姐!”
寒星充满无奈的叫声,让我不由心烦,“好了,快去吧!”
寒星将我缝好的衣服披上,心急火燎地抱起铠甲跑出去,可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又一股风地跑回来:“姐,云泽老师云游回来了!”
“是吗?”我淡然地答道,心头又痛了起来,自从我们被带到良城后,云泽就不见了,我一直觉得他很不简单,就连他究竟是我和寒星的救命恩人还是仇人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