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戏（综漫）》夏沫青

24、 古剑.一生（完）

　　曾经被袭击的村子，在一日又一日的时间中，慢慢的修复。

　　“左莘可知道渡魂之术？”罗瑜神色平淡的说出，像是喝茶般清淡，没有等到左莘的回答，他缓慢而细致的诉说这个术法，期间种种，比如争夺躯体，比如初始时的痛苦，比如没有选择时，畜生也可以，只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左莘听得出平淡的语调中的无奈和执着。

　　罗瑜错了么？左莘没有评价的资格，只是他没有罗瑜那么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他期望平静，但是轮回次次遗忘了他。
　　他不知道走到多久的以后，他会变成什么，也许失去这么心境是迟早的事。

　　“希望活下去并不是错，夺去别人的躯体这件事，怎么想都是让当事人没法接受的。”是的，是被夺去的人，而他左莘并不觉得怎么样。
　　“当事人么？”罗瑜沉默的转身看向大海，迎面而来的海风带着潮气吹来，衣袂翻飞：“难道，我该放弃，而化为荒魂么？”

　　两人之间的世界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无声而静止.......

　　“什么是荒魂？”左莘隐隐可以猜到是什么，只是。
　　“你不可能不知道......难道你？”无数个念头在罗瑜的脑海中转过，只是这个可能，就算听见左莘亲口说出，纵然是他也觉得难以置信。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沉默再次降临了两人。
　　许久，左莘开口道：“若是你化为荒魂，我会觉得很可惜。”

　　也许，他们不会成为知己，但是作为相互倾诉的对象，他们比知己还要懂对方。罗瑜所谓的天命，和左莘无法掌握的命运，从某种意义上如出一辙。也许罗瑜羡慕左莘并无寡亲缘情缘之命，而谁又知左莘不会羡慕罗瑜总会有走到最后一步，不得不接受消失的命运。

　　高高在上的寂寞的结果是，天命暂时遗忘了罗瑜，村子平静了下来。只是，那一天还是到来了，看见那个孩子时，左莘觉得命运也许愚弄了自己。
　　罗瑜这一次选择的渡魂对象是自己妹妹的孩子，看着那个幼小的孩子在地上慢慢的移动，他本该心痛，可是他仍然是控制不住的愤怒。
　　所以呀，难以接受何止是当事人，当事人的亲人若是知道，又该如何接受？

　　混乱的思想在脑海中挣扎，最后他抱起了孩子，将灵力渡去帮助罗瑜平息混乱的灵力。
　　“装做孩子吧！不要让敏儿知道......”

　　“哥哥，三儿怎么了？”
　　“生病而已，小孩子总是会多些折腾。”这是左敏的第三个孩子，距离那次袭击已过去了数年。左莘利用自己的地位，为她寻了一门合适的人家。事后的证明，他的眼光不错。
　　“病愈”后的三儿，变了很多，总是安静的待着。左敏不明所以，于是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自己的小儿子，可是似乎小儿子不在像病前那么粘着她了。

　　曾经的私塾旁的竹林里，左莘看着豆丁大的孩子，无奈道：“你这样，哪里像个孩子？看看曾经的我，比你像多了吧？”
　　“我不是你......”稚嫩的童音，说出的话，带着些许的冷意。
　　“哎！”长长的叹息一声，左莘附身揉了揉孩子的头，眼里满是无奈。

　　那一天后，左敏忽然觉得她的三儿又回来了，粘着她，吵着要听那些曾经他的祖父讲过的故事。左敏的心情一下变得轻松起来，聚拢了三个孩子，开始讲故事。

　　三儿很聪明，左敏常常单独教他。后来实在没有可教的，她便将他交给了哥哥左莘。可是，每天依然准时到私塾接他回去。
　　这时的私塾上午教四书五经，下午教武术，也许有天赋的孩子，还能学到几手仙术。求仙论道是没有可能，不过为多几分保命的能力而已。
　　而三儿是这里的天才。

　　时间飞逝，三儿逐渐长大，左敏慢慢的老去。她依然最疼爱三儿，她最小的儿子。直到她生命的最后，她独独留下了三儿同他叙别。

　　她说：“三儿，你是夫子吧？”
　　三儿眉间一跳，就听见左敏继续说道：“你幼时那次病好后，我就知道三儿不在了。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没有一个不会发现孩子的不对劲。我想三儿终是没有熬过那场病，上苍为了不让我难过，便让你来陪着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着，对你好，就是对三儿好，他会感觉得到。”
　　三儿低着头沉默。
　　“可是，后来慢慢的我忘记曾经的三儿。我会想你的好，也会想曾经的三儿一定做不到你这样好，慢慢的我的心开始向你偏斜，我把你真真的当做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一生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很高兴。”

　　三儿低的头，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左敏，因为她下面的话，让他更加的震惊。
　　“哥哥，他和你一样。我真正的哥哥，并不会那么温柔的对我，也没有那么聪慧。那时的我，虽然很小，但是身边的人变了，我还是知道的。”

　　“夫子，你看我也很聪明吧......我真的很喜欢你和哥哥......”

　　三儿握住的手忽然从手心滑落，眼前的人带着一丝微笑闭上了眼睛。

　　他作为罗瑜时记忆中的左敏是个单薄的身影，但也是因为她，他认识了左莘。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吧，大约是......

　　“她早就知道了吗？”身边的空气随着左莘的话，三儿觉得一沉。忽然，又听见左莘笑道：“真不愧是我妹妹......”
　　“喂，夫子，我的时间也不多了，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这一世后，不要以三儿或者罗瑜的身份回来。他们不会接受你的.......”

　　“寡亲缘情缘.......你也要阻止我么？”
　　“没有，像我妹妹这种接受力和想象力强大的人，千年都难遇到一个，你该知足了。”
　　“她死了.......”

　　死寂，两人之间似乎空气都要凝结。
　　也许，下一刻就要剑拔弩张。
　　忽然，三儿笑了，如三月的春风，温暖而细腻，他说：“敏儿喜欢这里。我怎能亲手毁去？”

　　“若是有机缘，我们还会相见么？”
　　“也许，呵，我也不知道。”

　　秋天来时，私塾后边的孤单坟包旁，多了一个新坟。没有姓氏的墓碑上刻着“三千世界，我来过这里。”

　　村里发现三儿留下的书信时，三儿已在群山中行进，他回身望了望曾经山村的方向，眉间微垂。这一世他放下了，那么下一世呢？他不知道。拢了拢袖间的竹简，这个方法，姑且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