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戏（综漫）》夏沫青

22、古剑.一生（二）

　　复又教左敏写了几个字，他收了木棍道：“我去帮阿爹晒草药了。你乖乖的在这里不要离开。”
　　左敏撇了他一眼，小脑袋一点道：“啰嗦！”
　　□□顿时有抱头痛哭的冲动，他居然被小鬼头说啰嗦了。天知道，他其实有多不喜欢照顾小鬼啊！
　　现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小鬼鄙视。

　　此时的左莘，因着身量微微有些长成，已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医术，辨识草药，上山采摘，然后加工，做着所有学徒该学的一切。
　　他想说不用了，他懂，他知道的没有少，只有更多。
　　有那么几世的记忆里，他曾有以医为活计，也因着这门手艺，走了很多地方，但没能寻到回去的路。

　　那时他以为一闭眼死去，他就能回到最初的起点。
　　但是，当漫长的寒冷和黑暗过去后，睁开眼睛还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样几世过后，他不再期待，只变得越来越适应每个世界的习惯，将自己尽情投入其中。
　　享受，付出，然后放下，重新开始。

　　装模作样的问这问那，他表现的就像一个初接触医术的孩子。左鑫很满意这个儿子，从小就懂事，不像邻家的孩子一般玩闹，早早就知道帮着家里。就连医术这样枯燥的东西，他都能静下心来学习。
　　瞧着儿子的摸样，左鑫心底又有些难过，若是儿子投生个好人家，说不准是个状元命，可惜他没那本事送他去镇上的书院。
　　就算他们家在村中是不错的，但也交不起束修。

　　而村里的私塾，他又觉得自己或是阿杏都可以胜任，不必白白交那钱。

　　看着自家阿爹明显不在状态，左莘出言道：“爹，怎么了？难道我认错了？”
　　左鑫很快反应过来，慈爱的摸摸左莘的头道：“没有，只是阿爹在想问题。”
　　“什么问题？”家里有什么他不知道吗？最近村里也很太平啊？没听说什么事情来着，家里收获也不错，前个月还同镇上的药铺做了笔交易。

　　“莘儿，你想去书院吗？”
　　半响，左莘等到了这一句话。

　　海风呼呼的吹过，远处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像鱼群的鳞片般一闪一闪。在远处是出海捕鱼的船只，隔得太远，看上去就像一片树叶般。

　　这艳阳高照的天气，左莘心底却一凉，他表现的还是超出了一般孩童么？他低着头，摸着手里的草药，摇摇头，没有出声，他知道他的父亲会看见的。

　　“唉！你这孩子。你要想去，家里必定是会供你的。你……”

　　“阿爹！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和娘，而且敏儿也离不开我啊！”左莘抬头展颜一笑，但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谁离不开你，臭哥哥！”

　　“左敏，不许这么对你哥哥说话，他是你的长辈。”左鑫开口喝道，他心里烦躁，对儿子愧疚，此时便容不得别人说什么。一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迁怒。看着女儿有些被吓得呆愣，他心底疼，又拉不下面子。

　　左莘看了看两人，向左敏走过去，一手拉着左敏胖乎乎的小手道，一手轻轻一弹左敏的额头道：“乖！哥哥刚刚得罪了爹爹，你就傻乎乎的跑过来找骂！是哥哥不是，哥哥不介意你怎么叫的。”
　　说完，回头看了左鑫一眼道：“爹，我带敏儿出去走走。”

　　走出不远，左敏甩开他的手道：“要你管。”
　　“是是是！我不管，不是叫你不要乱跑，等我吗？”左莘道。
　　左敏横了他一眼，一手指着头顶的太阳道：“这么晒！”

　　“让爹爹静静，我们四处走走吧！”左莘道。

　　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不远处，传来几声童音，朗朗的读书声，让左莘停住了脚步，那是村里的私塾。他记得一年海难过后，被冲到岸上的年青人在原主人去后，继承下来开办的。
　　那时，村长还到处找先生，没想一次海浪倒给他冲来了一个。
　　那年，大约是三年前。

　　他远远的见过那个青年人，儒雅风流，气质天成。这样的人，不该在这个渔村的。说是避世，他不信，但若说有什么阴谋，他也没看出。
　　既然这样，他便决定隔的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停住脚步，左莘转身离开，衣角却被左敏死死拉住：“哥！”他转头看着左敏嘟起的小嘴，眉头没忍住一跳道：“怎么”
　　“去看看！”

　　私塾处在半山的一处平地上，临海的一面被延伸出来一小片山丘挡住，这倒帮忙隔绝了海风，冬日里不会直面寒冷的直袭。
　　几进几出的院落背后生长着茂密的竹子，在风中沙沙作响。

　　左敏站在那里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悄悄趴到了窗口张望。
　　“啪咯！”青年推开窗，左敏一惊，身子不稳向后仰去，却没想到被青年一把紧紧抓住了双臂。
　　见着左敏没有摔倒，左莘舒口气，他就回头张望了那么会，也能出状况。
　　紧着几步走过去，接过左敏，低头向青年道：“谢谢夫子。”

　　“你不是这里的学生！”青年明明是问句，却又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左莘不得不抬头看他：“我在家里学。”

　　“我知道。”青年微微一笑，如果说什么是如沐春风，大约这就是，若是村里年轻的姑娘要是见了，会欢喜死。
　　但看在左莘眼里，他只觉得入赘冰窟，让他回归了无尽的黑暗及寒冷，这个笑不仅仅没有到达心底，而且带着浓郁的绝望和挣扎，以及背后被压抑的真实。
　　炎热的夏季里，他身子微微一颤。

　　左莘很快低下头，闭着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的神情，一定被注意到了，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但他没心情留在在这里，当初自己的判断可真是一点也没错，果然应该离的远远的。

　　平复情绪后，左莘道：“小妹不懂事，打扰夫子了。我这就带她回去。”说完不顾左敏的意愿拉着她往回走。
　　“等等！”
　　“什么事？”左莘停下脚步问道。

　　“你是左大夫家的孩子吧？”青年问道。
　　点点头，这用不着隐瞒，只要去村里问问就知道的事，他怎么隐瞒都没用，不如大方承认，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

　　“那稍等片刻！”青年说完，转身向屋内的孩子们说了几句，立刻听到一阵欢呼声，然后几个孩童鱼贯而出。

　　关了门，青年走过去道：“我送你们回家。正好，我也有事需要你们父亲帮忙。”
　　“什么事？”左莘问道，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没注意的疏远和冷漠。

　　“人食五谷而得百病，我当然是请左大夫看病的。”青年温和的解释道。
　　左莘看了看他，抓住左敏的手紧了紧，他倒真没瞧出这家伙有什么病。但短命的相倒是明晃晃的。
　　不理会青年，他拉着左敏走在前面。

　　“为什么不到私塾来念书？左大夫不会阻止你读书的。”青年自言道。
　　左敏回头看了他一眼，嘟着嘴道：“哥哥会很多字的，不要你教。”

　　“原来是左大夫亲自教习，倒是我多事了。”
　　“是娘亲教的，偶尔爹爹也会教。”左敏补充道，“娘亲也会很多字，以后敏儿也会很多字，不叫你们瞧不起！”

　　青年闻言微微一笑道：“我是私塾的夫子，罗瑜。以后你和你哥哥可以过来听课。”
　　“娘亲会教！”左敏道。

　　一路上，左敏左一句右一句和罗瑜搭着话。左莘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说重要不重要，但对于了解一个人却是不可缺少的。不知道，这个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过于防备只会引起更深的怀疑。
　　暗暗回想自己平时的为人处事，除了稍微表现的有些早熟，但也没有特别出奇的。和同龄人比，只显得有些安静罢了。
　　既然自己没想过做什么。那么，就光明正大的让他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