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粮饷 ...
-
米思翰此次请战主要请出马佳.荣德这位镇南将军，马佳.荣德乃是先黄身边的大将，领兵之神，当年不过二十几岁便能破了湘南。就连当年的鳌拜也想联结此人谋反，可此人生性廉洁，知晓事理，曾经一度罢官，当年他虽还小，但祖母极力挽留的场面还是见得的，马佳.荣德自他亲政便推托隐退，如今大清军队节节败退。看来非要此人出山不可了。而恰巧，近日马佳.荣德送女进京，这是天赐的良机。而那马佳.香儿不巧正是马佳.荣德之女。
如今宫内看似风平浪静，可隐患却处处俱在，索额图，明珠，周培公始终分为两派，撤与不撤，吴三桂叛军势如破竹，若马佳. 荣德坚持不出山，这大清不到百年的江山就要在他手中瓦解了。现如今辅臣山西王座山观虎斗，完全不听朝廷调遣，而宫内的内侍太监，更有甚者与前明余孽勾结。到如今他可真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子安的归来更牵动了，太子之位的归属，胤礽不满周岁资质上不能见，可他是赫舍里所生皇嫡子的身份更是子安不能媲美的。大清皇位并不是血统问题就能解决的，子安如此聪慧，照此来看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因为依兰的一时之念，荒废了，便是他为阿玛一辈子的错。
皇帝不觉端起案上的茶杯，静静饮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回荡在口间，他默然沉思。
“皇上，天晚了，安寝吧？”小初子见已经过了子时便入了乾清宫恭敬的对皇上道。
“不睡了。。”皇上起身松了松筋骨。“子安这几日怎么样？”
小初子换了杯新茶道“纳兰公子授课，还有几位大学士辅助，都说小公子天资聪颖，学起什么都快。。。。。”
他欣慰一笑，子安像极了儿时的他，不过自小不再他身边，对他竟然还不如对二哥好，不过能到现在这样，他已经满足了。“摆驾，长春宫。”
小初子应了声查便入后准备。
长春宫中，她默默的望着远处，纵使什么也看不见 ，也想这么望着，深深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这样也好，虚幻，贪婪什么是值得看得。
远处的灯，一点点地走进，她看到了那象征他的颜色。默默的关上窗子。黑夜里她摸索着前行，一次次的碰撞，就像是那条路，漆黑无光有着看不见的险阻。
“停。。。。回去吧。”他突然停住脚步，默默的转身回头。
“皇上。。。。”
他缓步向来时的方向走。仿佛看到了那关上的窗子。
曾经的留恋，不安。。。都敌不过这一刻的辛酸。纵使经历风雨。到如今彩虹却早已不见。
他能做得只剩下留。。留下她。
“皇上。。。。。”小初子大胆问道。
“摆驾荣阳宫。”
小初子应了声是。随行的小太监不觉猜想，皇上从不贪恋美色，对后宫嫔妃向来是恩宠分明。如今这几日却频频去往荣妃的，荣阳宫。
众人都知道自姑娘回来皇上就极少临幸后宫嫔妃，秀女大选也只选下了十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必选的秀女。如今皇上却独独宠爱荣妃，这让荣妃也很不安，虽说妹妹也在今年入了选，可到现在都没有受到真正的受封，还不过是个应女。现在众人的眼中的恐怕是她而不是那位姑娘。
说实在的姑娘回来几个月了，她也从未见过一面，她到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皇上痴等七年。姑娘带回的孩子，她倒是在太皇太后哪里见过，真的是聪慧可人，看那孩子长得玲珑剔透，那额娘定也是个美人。可这宫中从来不缺的就是美人，能在这众多美人中留在那帝王眼中的才不是一般人。
如今，她躺在这帝王身边，可谁又知道过一年这床边躺得还会不会是她。依兰，一个在宫内生活了整整八年的女人，让皇帝十五年都不曾厌烦，她真得很想见识一番。
康熙十四年，正月。
窗外大雪飘摇，每一片都如鸿毛划过心头留下一阵寒意。今年年初，就是这么一场大雪，大的就像要把这天地掩埋。依兰躺在暖阁，一屋的炭火她依旧还是冷，就连嘴唇也冷的泛白。往常此时她早就放下铺里的事务躲在小院，荣韵时刻不离的为她煎药。小烟禀报铺子里的事务。
她近一年没有出宫，对凤康的动向也是年尾听到些议论，小烟结合了云天源在江浙的势力，如今凤康的粮草生意独霸大清。看来她即便永远不会去，小烟也会把凤康料理得当。
看着窗外依兰不觉想到去年十二月，也是这么大的雪皇上欲亲征三番叛乱，大臣们极力反对。众人都知那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仗，他不能去，他是大清的帝王。
去年最后的那个夜，天也飘起了雪，她独自坐在乾西。
“怎么在这？天冷了”还是那清淡如水的声音，为什么，整整十六年了福全却从不曾变过。
依兰撩拨着池水，“你不是也在这里。”话说完，才默默转头看向他。“静玉福晋还好么？”
福全一怔，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名字了，随即苦苦的笑道“去了，诞下杰硕时去的，到如今也有二年了。”记忆里的静玉还是那个夜里，告诉他，她是他的福晋，要为他分解烦恼的少女，他还没有真正的放开心去接纳了解，静玉就已经离开了，也许她乏了，她等不了了。
记得静玉曾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她变成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哪怕一天也好。。。是他负了静玉。一辈子本给不了，他却选择厮守。
“对不起，其实我也早该离开的。如果七年前就那么死在那个夜里，我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池水冻红了那双手，依兰却一刻也没停下，她怕她忘了这种冷，冷的彻骨。就像那个夜里，一步步地离开，大雪掩埋了脚印。
福全看着她的背影，不觉双手放到了依兰的肩上，丝丝的暖意传进心头，可她却苦苦的摇头。“福全，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如此么？做一个皇子，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无尽的财富。无上的权势。”
“本就没有什么从新来过的机会，我便不想了，一辈子不过都是这样，生生死死，离离别别，不同的只是，有情与无情罢了。有情你流的泪多，无情你见别人流的泪多。已身在此位，就由不得你自己了，顺其自然。”
依兰看着水，看着水中福全那张漠然的脸，不该，他不该生在皇家，他本是个清澈无瑕的人，政治阴谋，银子热血终要把他玷污。“顺其自然，一辈子都要走那条老天指引好的路。没有方向，不知道下一步会停在那，就像我一样。曾经也有着地位，有着阿玛额娘，可整整十五年过去了，一切还不都是一样，没有什么真正可以得到的，一切虚无缥缈。可有可无罢了。”
福全苦涩一笑，茫茫大雪中他笑得惋惜“依兰，七年了，你到底还是没有看透。”
“是呀，可看透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你说的，生生死死，离离别别，透与不透都是这样了。”依兰说的无力，一生不过就是这八个字可以形容的，那些短暂的喜悦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到头来还是泪。因为在改变到头来还是只有唯一的一个终点。所有人的结局死。
“依兰，你爱过阿玛么？”很久很久福全才默默的问出，这个问题沉浸在心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好久了吧，久的都让他忘记了时间。
爱过么？十四年了，他离开整整十四年了。可心里的那种感觉却从来不曾淡过。他叫她宛如，他爱着这张相似脸庞背后的那个女人。他对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是说给那个女人听的，可她还是爱他，爱他对宛如的痴情，爱他誓死守护的那份爱。“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平尽了那两年拨转不尽的风云变幻。
“阿玛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比的上鄂妃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依兰抬头看向福全，宁静的眼眸中绽放着一丝暖意。“你见过宛如，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宁静如水，暖如春风。”福全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八个字。也只有这八个字能形容她。
没有绝世的才貌，没有傲人的才华，她就是用一颗普普通通的心得到了阿玛。得到的真真切切，福全常想阿玛到底喜欢鄂妃娘娘什么，直到他也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他便知道了阿玛的感觉，独独的喜欢，什么都喜欢，根本没有所谓的到底。
依兰微微一笑，雪花顺着那指尖落到水中，霎那间消失不见。
“往后的路，你如何走下去？这里已经不同于七年前了。”
“我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带着子安，和不属于这里的一切。”
福全黯然苦笑，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会么，依兰能真正的离开，不再回来，过那种她时刻向往着的平静生活。纵使她愿意，玄烨呢？如今的帝王已经不是那时的少年了，除鳌拜撤三番这等霸气奠定着那条悠长的帝王之路。他能放下她么，十五年，伴着玄烨生死的女子他能放下么？也许能，为了江山。。。。。
夜渐渐的深了，雪越来越大，宁静的望着远处，福全就这么站在身边，仿佛这样的宁静已经说完了那十几年要说的话。
依兰，跟我走吧。。。。这句话，他始终说不出，他不想去争，和自己的弟弟争。这是十几年他都放弃了，干什么还要争着一时，那日不定，他魂留疆场，留下她更是悬崖峭壁，他不能。依兰为他们付出得太多了，这一切本不是她一个格格要经历的人生。白衣飘然，眼神清冷，孤傲的就如远山绽放的寒梅，不觉唇角微微上翘，那丝轻甜游离心头，她也曾有过美好的童年吧？
福全离开的时候雪下的正大，依旧的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依兰身上，“回去吧，天冷了。”然后默默离开，依兰看着那背影，总觉得他有要说却未说的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出宫了，这茫茫大雪他要走向何方，这华美的宫室哪里是福全能安心安寝之地。。。。
火苗娇艳，一簇簇的映着那张脸，微微的胡须，释然的双眼，那夜过后依兰染了风寒，等到真正清醒，福全已经带兵征讨云南三天，没有惜别之语，只有那闲置在柜子里的袍子，那夜他本知道要亲征云南，却不曾开口，是怕开了口回不来。那未说完的话说不完。
秀儿出门取炭火，“姑娘，外面冷的很。”
“是么？见雪下得这么大，也不想会这么冷。”依兰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红墙黄瓦不过一时隐蔽。“不知道梅花开了没有？”
秀儿笑道“早就开了，荣娘娘的荣阳宫听说一个园子都是梅花呢！”
依兰喃喃自语“小院的梅花也开了吧？”
“姑娘再说什么？”秀儿听到了些什么，但不敢确认，便有心得问道。
“没什么。”依兰提起案上的毛笔，本想画下一幅寒梅傲雪，可却不知不觉写下了别的。
秀儿怕打扰了她，就出门添茶，才一出门便见皇上站在门口，马上恭敬拜见，皇上摆了摆手，显然不想让她出声，秀儿默默跪在地上，而皇上独自掀帘入内。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进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江南
末尾，依兰颤抖写下江南二字，却又不决自己加上了个梦，江山不再，空看大好河山，不是梦是什么。手中的毛笔凌空而起，蹭了一手的墨，那笔体□□极俊的在那梦后加了一个断。“梦断了。。”她静静抬头，丝毫不惊讶，那字他从小练，依兰自然认得。
“太医说你这几日身子虚，要老生养着。”
依兰微微一笑，不觉颤抖，他这一进屋带进了一屋子凉气。“没事。。。的是。。老毛病了。”她的唇冷的颤抖，那青白的颜色，更是久久不曾散去。
皇上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发丝，最近三番事情正烈，他好久没来这长春宫了。“冻了多久，才能落下这么重的病根。”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去保护过她一次。
“四个时辰。”整整四个时辰，如果再晚一点，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她的存在了。在皇上怀里依兰一动不动，前日他封了马佳.香儿为荣嫔，一个才入宫四月的秀女一飞冲天，就连蒙古克洛善王爷的格格到现在也不过是个贵人，宫内传言顿时四起，有的说她德貌聚佳才能入了皇上的眼，有的说是因为荣妃才得以高升。还有的说此次出征的将军是她爹，皇上借此对大臣眷顾，哪一个是真的，对依兰来说都不重要，只要那马佳.香儿不是敌人。
那发丝还是清淡的菊香，隐隐约约让他闻到了一股伤。
“政事很紧要吧？”她极少过问政事。可他自小便是有了心事就不爱说话。
皇上低头望了她一眼。“如今战事紧要，前线急需物资军饷。可国库尚空，我军节节败退。朕撤三番是不是错了？”
“三番此时不撤，更是养虎为患，三番终究会有造反的一天，”依兰挣开那双手，极认真地看着他，皇上本就孤高，一辈子都不能失败。这次撤三番如此激烈，如若败了，他的民心，地位定会动摇。
皇上看着她一笑“如今，要集聚军饷，朕准备蹭加税赋。。。可百姓日子也极为清苦，如若猛然增赋，民心自将不保。”
见皇上略带苦闷，依兰道“百姓不行，可以集结商家财力。一商可低百农。不如试试寻求京城各大商号。。。。。”
皇上摇了摇头“试过了，如今众人都不知战事走向，都不愿出资。户部寻求两大可以支撑朝廷平反的票号，都推脱延期，如今节俭内宫开支方还能顶上一时。”
依兰默然不语，两大可以支撑朝廷平反的票号，京城之中就是只有运天源和凤康了。如若她在凤康定会在第一时间出资平反，可现如今不知小烟打的什么算盘，而雇清寒按兵不动是否实在看凤康的意思。她全都不知，如若在宫中调控凤康这么一大笔银子，小烟是绝对不会贸然借出的。而顾清寒也要她亲自联系。。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宫。可她能出去么？
皇上饮着桌上的茶，眼神望着窗外，大雪茫茫如今大军身在湖南。。。。。战事吃紧，他却不知如何，当年嘉庆改稻为桑，虽丰了府库，却失了民心。他要如何难道只是坐在这紫禁城中每日听着战败的消息？
“我想出宫。。。。”简简单单的话，却又引回了皇上的神志。
一阵错愕，皇上看着她，眼神流露的情感冲击着依兰的心“这个时候，你也要离开。。。。。”
依兰摇了摇头“不，我想去看看荣韵。。。。我不会带走子安的。”顿了顿她轻轻道“有子安在我就会再回来的。”
“要去多久？”
“三天。。。”
“好，三天，三天后你不归来，骁骑营将封闭城门，寻你回宫。朕立子安为太子。”他轻轻撕咬着那轻巧的耳垂“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依兰靠在皇上肩头“我也该好好歇歇了。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别让子安踏上那条路。”
出了宫门，马车缓慢的走着，多日来的积雪路滑得很，依兰拥着大貉蜷缩在马车中，赶车的是宫内的小太监，为人忠厚老实，见她在车里久久不语，便热心的与依兰说起话。“皇上待姑娘真是好，对你这个丫环还这么重视，一路上都有大内侍卫暗中保护.”依兰此次出宫的身份是宫女秀儿，如今宫内那个女人不想她死，最好永远回不了宫，“你见过姑娘？”
“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你长久照顾姑娘，她的容貌可像十七八岁的姑娘，从不曾变过？”小太监好奇的问道。
依兰微微一笑不觉打趣道“嗯，听说姑娘在宫中八年又消失了七年，到如今看来竟然比我还年轻。”
小太监打了个冷颤。“莫不成真是个狐妖？我刚进宫的时候就听说姑娘是狐妖，听玉贵人的小宫女说玉贵人常与她们说见过姑娘变身，光獠牙就长得很。。”
“是么？”依兰一笑，又懒懒的不想说话。三天时间，集结五百万两白银谈何容易。。。
不多时便到了小院，皇上有令，让那小太监不得离开姑娘一刻，小太监见姑娘进了屋就安心得守在了门外。
小院不曾变过，正月里灯笼摇曳在风中。天冷无人愿意出来，以前每每冬天都点着的药炉只剩下了些散碎的火星。依兰身上的雪落在炉中，冒了一阵白烟。
“你们老生呆一会不行么？”荣韵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老仆。
“夫人，大正月的，屋子不能沾土，我们擦净了就歇着。”老仆人声如洪钟。端起地上的水就出了门。
依兰恰巧入内。“妈呀。。。。鬼。。鬼。”老仆吓了一跳。其他的老仆听了忙出来看，见了依兰均是一脸的惊讶。
荣韵一看那门口拥在大貉里的人，也是一脸的惊讶，虽只露了一张脸，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出那是依兰了。在回宫中，没想到真的还有她再回来的一天。
“你们下去吧？”老仆们惊讶的退下，夫人说表小姐因病死在了江南，正月里大雪之日突然出现，当然下了她们一跳。
荣韵望着她，久久不语，过了半晌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亏你还笑得出来。。。。”依兰也笑着上前捶打起了荣韵。
多日不见，荣韵老了许多。那些年历经沧桑苦涩，她还有子安，可她却还在笑，看着床上的孩子笑得累，是努力承受着的累。
“诗梦都长这么大了。怕是都忘了我。”
依兰微微一叹道“我没法带子安回来，宫内太复杂了。”
荣韵一笑，宁静的看着依兰：“我相信你，子安也不小了他知道分寸的，正月里，你回来干吗？”
“难得还能听到你的关心。”依兰又是一笑，口气放松了许多。“这次回来全为了铺子里的事务。。。。小烟近几日来过么？”
荣韵端上热茶，又取了些依兰爱吃的糕点，才道“前日里，来过，到也没说什么，就说如若你回来尽快和她联系，说是铺子里有大事。”
依兰饮了口茶“大事。。。。马车还在这么？”小烟所指的大事怕就只有朝廷出借饷银的事情了。
“在。。。你要去铺子里？”
“嗯。”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粮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