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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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铺子的时候已经午时了，雪下的正大，钱庄里的客人还是不少，古就有话，安世买古董，乱世换黄金。如今战事四起，说不定这天下明天就换了主子。还是要铺条退路好。人一多铺子就乱了起来。
“各位爷，今日小号事忙，请各位稍等，都能换上。”执事的掌柜忙出柜陪客。
依兰一身青紫色的绸缎小褂，外披一件名贵的大貉。见了那掌柜不觉一笑。
掌柜见了甚惊，嘱咐了旁人两句，便上前请依兰入了内室。还是那间议事的屋子，掌柜让人多点了五六个火盆。
“不知公子何时来的？未及迎接，真是失礼。”掌柜不敢有半点逾越，恭敬的望着依兰，往年冬日公子都在府中休息，今个这么大的雪却来了铺子，真是怪得很。
依兰泯了口茶道“都通知各位掌柜和烟总管了吧？”
“回公子，通知了。”说话间，便请着依兰坐下。依兰道“李掌柜，这几月铺子里的可有什么事端？”
掌柜道“没有什么，就是入冬的时候，撤回了桂中的铺子，细算下来不过损了十万两，不过好在有桂中掌柜的密报，如今我们在湖南湖北的铺子都全身而退丝毫没有受战事影响。烟姑娘说全仗公子当初的抉择。”
依兰一笑道“这几月我也不再，全仗你们才是。。。。”话说到一半就见小烟推门进来。见了她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哭什么，也没见你为银子哭成这样。”
小烟怒道“你还知道回来，这几个月都去那了，荣韵说你死了，我偏不信，你到底还是回来了。”还是那样的明艳，一身紫貂毛镶金小袄衬的她越发的伶俐了起来。
“可不是死了。如今还魂来看你了。”小烟道“还胡说，不知道多少人为你担心。”
依兰道“谁还会为我担心。也就剩下你这傻丫头了。”丝毫不避讳屋内还有人，在李掌柜眼里小烟不过就是未来的夫人，这样的打闹在他看来没什么了。
小烟抹了泪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可有人为你担心了。。。。”
翠绿的玉质如水，冷峻的刻着一个顾字，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他还在京里？”
小烟道：“当然了，如今朝廷出借粮饷，他怎么也要坐镇京师，你也是为了这事回来的吧？”
依兰的眸子不觉一亮“多日未见又聪慧了么。。。众人的意思都是什么？”
小烟退了旁人，屋子里只剩下冒这的吱吱的炭火声才掏出账簿“你自己看吧。”眼眸有些阴冷。“这是前几日我暗中查到了，真没想到如今还有着等人，真是不知廉耻。”依兰道“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日后多加留意便是了。”小烟一愣不觉道：“平日里这样的事情你早怒不可揭了，今个是怎么了，转性了么？这是预谋造反，是朱三太子，查到了要灭九族的.”那日她听了手中的帕子差一点没撕碎了。“幸好朝廷没查到，如今铺子里都有了这样的人，出借粮饷我可不敢贸然行事。也不知道当今皇上对撤番意向如何，不然银子不仅要打水瓢，还会陪上这几百人的姓名。。。”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外聚了人，小烟开门请人进来，一股股阴冷的寒气随之而来，她强忍着那丝丝的淡笑。眼神亮的吓人。虽来了不少掌柜，可还是有几位‘抱恙’在家。看这众人，依兰冷笑，翅膀长硬的鸟儿终究要有飞走的，湛蓝的天空，凄冷缥缈的柳絮，勾勒着最后的壮美，阳光普照，宁静缥缈的一切就如寒烟飘然而去。留下的不过是些许的水雾。蒙蔽了看不见的双眼。过了好久，依兰才道“如今乱世当头，腥风血雨不定，凤康也不知道还能屹立几时，正可谓良禽则木而栖。各位如若有好的去向，康某决不强留。”树大了怎么也要修剪修剪枝条。小烟一愣随即把手中的纸又塞进了怀里。“公子的话说的对。凤康无意耽误大家前程。”众人不语，这取舍之间真是不好定夺。
依兰见众人不语，轻押了口杯中的茶。望向了窗外，窗外梨花树上银枝挂雪。竟然隐约间也幽幽的绽出桃粉。离身边不远的掌柜不敢抬头急得擦汗。剩下的大多都看向了赵掌柜，赵掌柜跟依兰的时间最长，众人都拿他当救命的稻草，可还没待赵掌柜说话，向来陈言少语的苏杭执事柳云浩便起身对依兰道“如今战事不定，小人虽不是什么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但也听出了公子句中之意。”依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男子，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虽不大，却长得玲珑剔透，相比第一次见他成熟了不少，这话锋芒也越来越厉了。“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凤康钱庄遍布全国，这是需要极大的财力物力支持，如今战事不稳，桂中的铺子折损不少，小人虽不知道到底散尽了多少银两，但大抵比起来也少不过五十万两，这全仗公子的抉择，如若早些撤回桂中的铺子，这些损失是凤康万不会有的。如今公子劝小人们则木，想必是要掩帐。。。”这一语一出无人不大敢惊讶，一个不过是奴才的人竟然如此顶撞公子，虽公子平日赏罚分明，但这样的辱没能忍下么？
依兰微微一笑，笑得冷，本以为他是个聪慧的人，没想到还是如此鲁莽。“不说别的，各位都是凤康的元老，这些年来，凤康在各位的手中发展，康某并未多加干与，但不可否定的是，凤康的每一间铺面都是康某的，既是康某的，念惜又何必掩帐。各位心中都有一本帐，这帐要和对起来，各位心中自然明了，不必要的琐碎浮出，那时念惜就真的要掩帐了。”话说得不温不火，恰到好处，却让本就担心的众人心中刮过一阵狂风，留下一片狼藉。
柳云浩无语，那种冰冷的眼神把他彻底震慑住了，康念惜到底是个什么人，如此大的财力，却又如此神秘，他不在这几月，运天源与凤康关系甚是好，而他又与顾清寒是什么关系。。。。。难道。。。
“公子说的是，小人们不敢僭越，给朝廷出借粮饷是大事还要全仗公子定夺。”说话的是赵掌柜，他知道依兰心思缜密，既然话说到如此就一定有了主意。
“借。”大貉里的身子依旧冷的要死，她清清楚楚地说出了那个字，强打着精神看这众人。
众人不觉一震，借五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凤康不仅会元气大伤，如若皇帝平反不成功，这几年的心血就要赴之东流，更让人担心的是如果吴三桂坐定天下，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见众人沉默不语，依兰不觉好笑，敢助朱三太子谋反，又能协助三番粮草，如今却成了哑巴，“有什么便说，念惜此举可能犹过鲁莽，但各位掌柜如此,念惜也不知其意，难一定夺。”
刘掌柜道“如今朝廷军队节节败退，而三番势如破竹，照此看来三番胜算颇大。”
小烟听了却道“三番虽强，但吴三桂以反清复明而起，当年为了活命，他带领五万明军投降，造成明之灭亡。如今却要复明，理由未免太过牵强，民心已失，虽强但却震不住民心。”听了小烟的话，在座的几位老掌柜不觉点头，这些人都是历经两朝，自然了解小烟的话。
“烟总管说的是，清随蛮夷，但从先帝便开始满汉统一，当今皇上年纪尚轻，但却除了熬拜，不杀而囚可见心之宽大，老小儿应借。”
“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战事四起苦的终究是百姓，大清入关几十载尚不能定民情，如若吴三桂称王还要用百载时间安定民心，相比而下清除反贼，百姓方可安居。”说的是锦林轩的孟掌柜，年过七旬，是个前明的秀才。一直顽固，如今却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也是斟酌甚久。
依兰饮了口茶，虽已经凉了却喝的格外的舒畅。“各位掌柜如若还有什么歧义，便仔细议论，明个早晨，还在这议事的屋子，念惜静候。”
各位掌柜均告退，依兰嘱咐小烟派人去看望抱养的掌柜，并暗中派人‘保护’来议事的各位掌柜，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松懈。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后，屋里的炭火也已经快燃尽了，看着那微微弱弱的火苗，这便是现在的大清江山，一块炭能重燃，一杯水能彻底磨灭。而她的能给的是炭还是水呢？痴痴的看着火苗，火苗子一闪，脑中晃过一道人影，怎么把他忘了。
一阵寒风袭来，让依兰冷得发抖，抬头看向门口，风雪飘摇，一身白衣，仿佛尘世不染尘埃的清荷，透着那么浓烈的清淡，可嘴角的那抹坏笑，那双绝色的丹凤双眸，他依旧还是他，号令天下，群雄争霸，风云变幻，一手之间的顾清寒。
“怎么了，不认得了？”见依兰不语，顾清寒打趣地说道，还是那种不着掉的性子。
风依旧在吹夹杂着淡淡飘娑的雪花，美的刺目，她却无福消受。“门。。。。”费了好大的尽才迎着风勉强说出这么一个字。
见依兰面色发白，顾清寒忙关上了门，又把桌上的几本帐扔进了火盆，看着一簇簇的火苗升起才松了口气“好些了么？”
“没有。。。这帐烧了怎么会好。”
顾清寒一怔随即又笑道“我让墨先生在给你做回来。”
“你自己为何不做？”屋子又渐渐的暖了。依兰也缓了过来。
顾清寒蹲在火盆边，像个孩子一样用那把名贵的米芾字扇缓缓的扇动着那微微的炉火。白衣被蹭了一身黑也不毫无顾忌。那应该是运天源云渺阁的雪绸每一根都是用名贵的白狐尾毛仿成。不说价钱单说功夫名贵的就如那字扇一样价值万金。这样一身衣服，那么看不透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么多呼风唤雨的商贾听命于他，难道就是为一个曾经的海王么？
“我早就不做哪些事情了，也没看你整天抱着账簿睡觉。。。。还有资格来说我。”
依兰一笑，他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永远不能听到别人说自己不好，总要把自己和别人放在同样的位置上。
“那怎么一样，你是海王。。。”
顾清寒回头看依兰“海王就一定要会理账么？你是姑娘，也没见你会什么，就是有一张时刻都不变脸罢了。”
依兰一惊，身子又不觉凉了很多，姑娘，他怎么会知道她是姑娘，怎么知道这是几年她从未老去一分？宫闱的事情他从何而知。。。。“你怎么知道？”
“赫赫，这个你便管不到了。。”火苗终于又渐渐大了起来，黝黑的手蹭着脸上的汗。墨撒落到宣纸上，一点点聚集，一脸的炭火他也煞是好看。
见他如此依兰一笑，走到他跟前，用帕子擦净了那一脸的黑。
顾清寒不觉一愣，如缎的青丝，雪白的大貉，玉儿也是这样的在大雪夜里陪他煮酒，谈笑。那样的明眸，娇美的脸颊，也是这样的苍白无力，“寒哥，玉儿离开谁来陪你饮酒？”“你怎么会离开。。。”怎么会，可玉儿却偏偏离开了，那样的悄无声息，只记得最后的一口气咽在了他怀里。仿若丝一般就那么静静的断了。一夜夜的用酒浇灌自己，一夜夜的堕落，每夜酒醉后能梦到玉儿，那种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
猛然间，顾清寒拨开了依兰的手，依兰没有想到，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依兰不觉道“怎么了？”
“没什么，五百万两，我明日让墨先生送来。”话说完，便逃一样的走了。
留下一阵错愕的依兰。
三天，事情办得极顺利。凤康的府库分文未出，却和运天源联合向朝廷出借五百万两白银，顾清寒从那日就再没出现过，这几日全仗墨先生衡量定夺粮饷之事，三天期限已过她便要回宫了，走时，依兰交待了各位掌柜，他要离开些时候，小烟暂且掌管凤康。众人都应声会好好辅佐。这一回去，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再回来。
离开凤康，小马车上依兰若有所思，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三天来一直有人跟着她。
回宫前，荣韵丝毫没有提到子安，想必是怕触及了那抹亲情，毕竟那是亲生骨肉，即使荣韵在无情终究也会念着，何况荣韵和元昊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回去的时候天放晴，隐隐约约间光透过云层映得刺眼。重见天日。。。。她可有那么一天。
朝廷借到五百万两，四处军饷丰盈，士气自然鼓舞，朝廷内外更是频频传来捷报。乾清宫，皇上看着那自湖南传来的捷报，马佳.荣德大捷，俘三番叛军近一万人。士气大振，赢了，终于真真正正得赢了一场。
“传，阿姆丹。”皇上合上奏折静静的闭目凝思，饷银借来一月有余，他竟然差点忘了阿姆丹。
“奴才阿姆丹，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姆丹跪在地上，身为禁宫统领的他向来对皇上中心不二这也是康熙格外欣赏他的原因。
凌厉的眼眸看向阿姆丹，“日前，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回皇上，办好了。”阿姆丹道，丝毫不敢僭越的低着头。
“说。”
“姑娘出宫以后回了在风平里的一处院落，奴才打听了，住的都是些女人，姑娘在那待了半个时辰，便换了男装从后门坐马车离开，去了一家叫凤康的钱庄。”
“什么钱庄？”皇帝问道。
阿姆丹道“凤康钱庄。”
今有京畿小铺凤康钱庄，运天源票号出借国库银五百万两。。。。。。户部奏折上钱庄，她去做何？
“往下说。”
“凤康内部极为隐蔽，奴才并没查到什么，不过据听说凤康的掌柜名为康念惜。。。。”
皇上一震，康念惜。。。。。。这样的名字只有她会用，这五百万两的银饷难道都是出自她手？。。。。这七年未见，如此大的一番事业可是出自他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去查，查清那掌柜。”
“查。”阿姆丹告退。
皇上不觉沉思，五百万两并不是小数目，除非她就是那位掌柜，不然如何可以借出？或者她与那位掌柜有着莫名的关系。。。。。不觉眼光射向远处，利如刀刃。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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