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之冥王》茶怡

31、冥王的任务（三）

　　“我愿意陪伴他，并不代表您会失去我。诸神已经得知他娶我为妻，如果您要他离开我，那么您要让我以后如何自处呢？”密宓不得不把注意力引到自己的声誉上来，希望德墨特尔能够顾及女儿的颜面。

　　然而，农神神殿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打断了他们僵持的局面。
　　有人意图动摇奥林帕斯山的根基，推翻奥林帕斯十二神的统治。
　　如果现在有哪个神会违抗宙斯，那么必然是新生一代的神祗中最强悍的那位战神。
　　在无法集合诸神与她共同谋反的情况下，雅典娜在左右为难的情景中不得不选择这条最愚蠢的道路。

　　“跟我回去。”哈迪斯的声音不带任何余地，“雅典娜会堕落，没有神会傻到跟她站在一边。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她，但我绝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径，加入她讨伐宙斯的队伍之中。”

　　但是，把我送到你身边来的人就是数万年之后的战神啊。密宓无奈地想。
　　放任不管，看着战神被神王镇压，看着她落入无限死循环的转世之中兴许对自己无害，密宓自己总归能平安地与哈迪斯待在冥界。

　　但是，这样对得起战神吗？

　　对于密宓而言，最重要的的确是哈迪斯，除此之外的人形同路人。
　　她可以为哈迪斯死，却也不能背弃施以她恩惠的战神。

　　她一点点掰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
　　在高加索山上，有一个与她一般年幼的少女，为了自己尊敬的贤者普罗米修斯以及他所守护创造的人类，背弃了自己的父亲与诸神的神威。

　　密宓完全理解，雅典娜舍弃自己一切的心态。
　　她完全理解，雅典娜向父亲挥剑时所下的决意。

　　高加索山上，乌云密布。
　　然而那并非乌云，那是无数背生双翼的天斗士，隶属十二神麾下的所有斗士。

　　战神娇小的身形在天界之怒的威压下显得那样渺小，那样无助。

　　然而她的面容依旧高傲，自负，目中无人。
　　她细腻的淡金发丝迎着太阳炽热的风拂动，娇小的手握着她从不离身的战枪，她是作为战神而生，即便是背叛，也要染上战争的光耀与鲜血。

　　她自始至终守护着身后，不让任何伤害波及到她唯一敬仰的，尊敬的贤者。
　　尽管他已经消散了神之本原，散去了神格，仅存一具腐朽□□而已。

　　那遮天蔽日的锐利爪牙在战神如洋娃娃般细腻的脸上留下无数可怕狰狞的血痕，然而她的表情依旧冷漠，高傲，没有半分屈服的痕迹。

　　神王俯视一切，不露半点声色。
　　即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在他信仰的权力面前也不足为道。

　　又或者雅典娜在他心中的确地位特殊，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没有失去过，就不会意识到那事物对自己的重要。
　　譬如哈迪斯，如果洛珂不死，他或许也无法意识到对洛珂而言，“唯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雅典娜扶着战枪单膝跪地，她仰起满是鲜血的面庞，视线模糊地仰望天空。
　　那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羽翼，它们盘旋，它们狰狞，它们露出尖利的獠牙。

　　她突然微笑了。
　　她很高傲，早些时候就因为“嫉妒”普罗米修斯的才能而与之闹翻，所以一直到普罗米修斯盗窃圣火被关在高加索山上都没有对他道歉，没有与他和解。
　　然而她现在觉得，面临这一切，她以前的高傲自负都是那样可笑。
　　她很愿意对他服软认输，可惜一切都无可挽回。

　　她仰望着苍天，脸色却依旧淡漠。
　　“愿世世转生为人，永不返回奥林帕斯。”
　　她向天空乌拉若斯许愿，以人类之身陷入永世轮回。
　　至于要做什么？

　　如果普罗米修斯的愿望是保护人类，那么她就去做吧。
　　如果被诸神厌弃，那么被人类厌弃也一样微不足道。

　　美丽的，有着黑发碧眼的少女的脸映入她被鲜血模糊的视线。

　　“你……不是洛珂…”雅典娜伸出血染的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密宓问她。

　　“杀了我。”
　　“好的。”密宓点头，巨大的死镰，泛着银光出现在她手中。

　　“我会努力温柔一点。”雅典娜闭上眼，“再次遇见他时，不那么任性高傲。”
　　“嗯。你会的。”密宓微笑，“因为我从你的未来而来。”

　　喀嗒一声，密宓感觉有什么东西遗失了。
　　系在她身上的，与那新神王相连的因果线断了。

　　她的任务既成功了，也没有成功。

　　无论重复多少次，只要我们还是我们，一切都不会改变……
　　无论绕了多大的圈，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然而这个结果未必不好。
　　如果没有数万年的转生，将没有她作为密宓的存在，她很高兴，自己能够作为密宓与哈迪斯相遇在数万年后。
　　数万年后，在冥府毫不起眼的石楠花丛边相遇。

　　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切的烦恼他都能为她解决。
　　他永远等着她，在三途的源头。
　　他用微笑告诉她，他只属于她。
　　只是她一个人的。

　　……
　　…
　　圣域教皇厅里，破败的雕像已经修复。

　　教皇穿着他挚爱的教皇袍，年轻依旧，冷肃依旧。
　　少女抱着巨大的死镰，慢慢从后厅走出，侍女温柔地为她引路，却小心与她保持极大距离。
　　那女孩抱着死镰紧紧不放的双手，还有警惕而担忧的碧色双瞳显示出她内心对这地方的不安。

　　她穿着蓝黑交替的神官服，浅黑长发笔直垂着，如果不是她抱着一把三米多长的巨大死镰，那跟一般的胆怯少女毫无两样。

　　“您还是想不起任何事来吗？”教皇神色和蔼地问她。

　　她的手紧紧抱着死镰，并不答话。
　　她有失语症，虽然声带没有问题，但是似乎是受过相当大的精神摧残。
　　治疗的神官说可能是因为她幼年被人虐待，终日与野兽关在一起的缘故。
　　失忆游魂之后，她只有童年时期的那段记忆，所以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

　　“不要怕……您请再好好想一想。”教皇走近了她些，“您已经归来一年，却永远不肯让任何人接近半步。”

　　然而她死镰一挥，他的脸就被划出一道锋利的血口。

　　一位侍女手中捧着一只黑木匣子走进来。
　　“这是一位贵妇要呈献给教皇陛下的。”

　　他蹙眉，想挥手让她退下。

　　然而那抱着死镰的孩子正紧紧盯着盒子不放。

　　他放松了口气，示意侍女打开盒子。

　　黑木盒子里，金色的贝壳中，一颗圆润的珍珠静静释放着安宁祥和的柔光。尽管是白天，室内也产生了为之一亮的惊艳效果。
　　珍珠的光映在少女苍冷双瞳中，她的眼眸恢复了些许神采。

　　教皇忽然问侍女：“那贵妇叫什么？”
　　“她说她是‘神赐者’。”

　　然而，殿中已经没有了那怀抱死镰的少女。
　　只余下她徒手撕开的空间裂缝留下电闪雷鸣的痕迹。
　　而藏在圣域深处，由先贤普罗米修斯盗取的圣火也有片刻的熄灭。

　　她抱着她心爱的死镰出现在了三途河的源头，爱丽希恩的入口。
　　她看见独自站在忘川勒特边缘，在盛满鸢尾，石楠的河岸默默凝望远方的男人，仅存的右眼立刻明亮起来。

　　她扔掉了死镰，一头冲下去。
　　冲劲之大，将对方完全压在了身下。

　　“疼……”有着好看碧眸的男人扬起嘴角，轻声。

　　“你不是没有身体的吗？”她将头靠在他胸前，反驳。

　　“只要我想，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我回来了这么久，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因为一直都是我主动找你，我会觉得很没面子。”
　　“是你没有自信吧。”

　　“朕……我的确没有自信。”他无赖地微笑，眼神柔和温暖，这才是她最熟悉的他，“因为你见过我年轻时的模样，必然会觉得他与朕不是同一人。”

　　“你那时已经很年老了。但是我讨厌那时的你。”密宓笑着从他身上爬起来，她的微笑明媚，恰如春天烂漫的景象，“我喜欢现在的你，我喜欢我认识的你。”

　　哈迪斯一时无话可说。

　　密宓从他身后抱住他，将手箍在他脖子前，她的头发与他的脸紧紧贴在一处：“我希望你能欢笑，如果那是因为我，真是再好不过。洛珂也许不完全属于你，但是密宓完全属于你。”
　　如果没有他，她之前的人生真是惨淡一片，正如那位圣域的神官所说的那样，阴暗可怖充满阴影。

　　“你这个人喜欢光，却偏偏要统治黑暗世界。”密宓微笑着，眼中满是温和，“只要这样想，就觉得你也很不容易呢。”

　　哈迪斯微笑，他眸中某种凝结不散的深沉渐渐化开，这使得他的眼神更加温和，更加和暖。
　　他轻轻地，亲吻了她失去神采的左眼。

　　她为了报答神王的恩情，用左眼交换了普罗米修斯留在圣域的圣火，终有一天，神王可以等到她所敬佩的先贤的回归，恰如她作为人类的重生一样。

　　“比起郁郁葱葱的大地选择这里，你真的没有犹豫吗？”

　　“你已经给了我十六年的时间犹豫，大地充满生机，是洛珂无法离开的地方。但是我热爱冥界，因为这里有我的光。”她搂住他的脖子，声音温柔，“因为你是我的光啊。”

　　所以不要动摇，不要推卸，不要不安。
　　只要微笑便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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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