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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暗夜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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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将少女的藕色衣袂吹动得不住翻飞。
我微微一笑,抢先打破了尴尬的场面:“我们又见面了,杨大小姐。”
原先也并不了解,直到严博方在寿宴上向宾客们介绍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之前的那个藕衣少女正是严博方的养女杨依青。
想到她之前吃乱飞醋的样子,我不禁笑得有些讥诮。
正考虑着该如何措辞离开,杨依青已笑着开了口:“原来是姑娘你啊!之前是我有些失态,倒是教姑娘你见笑了。”
呵,她倒是敢自揭糗事!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笑得一脸羞涩。从那一双美目中流露出的娇怯,当真是我见犹怜。
“哪里哪里,”我轻笑了笑,“杨大小姐也只是一时的真情流露罢了。”
侧耳细听从正厅那里传来的喧哗,我笑道:“好了,我已经出来很久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杨大小姐,恕我无法奉陪了。”说着,抬步欲走。
“等一等!”
心情开始变得烦躁,我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过了头去。
“莫非姑娘还在怪我之前对你的无礼?”
看着杨依青那一脸受伤的表情,烦躁感在逐渐消失。
好吧,我承认,我之前的态度的确是过分了一点。
“杨大小姐还有事儿?”我缓和了语气问。
她沉默片刻,接着吞吞吐吐地道:“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我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想让你陪我走走。”
陪,陪她走走?!我一下就呆掉了。
估计就算得知布什和萨达姆要对唱情歌,我也不会这么吃惊。
难道她是个拉拉?这一想法刚冒出个头儿,就被我彻底推翻掉。
怎么可能?就她对严天冉的那点儿心思,便是个白痴也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心情平静了不少,我试探着开口问:“你有话要跟我说?”
她苦笑了一下,接着点点头:“估计这话除了可以跟你说,也就无人可说了。”
我心里一动,又试探地问:“因为严公子?”
“姑娘还真是聪慧过人。”她苦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沉默了下来。
这话还真的只能跟我说。
就今儿傍晚的事儿,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杨依青就是一单相思,因为严天冉已经和那个什么灵玉山庄的大小姐订过亲了。而且就在今晚的宴席上,严博方也向众宾客宣布了,严天冉将会于下个月和那个大小姐成亲的消息。
估计她的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想要找人倾诉,可诺大的山庄,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可巧!我知道她的心事,又不是这个庄里的人,自然就变成了最佳听众。
想到这儿,我也不禁有些心软了,再想想过去陪自己失恋的姐妹发泄的情景……
得!今儿我就义务地开解她一回好了。
轻笑了笑,我提议:“那就边走边说好了。”
“正有此意。”她粲然一笑,笑容中似乎多了几分不明的深意。
我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率先往寂静的复道廊那里走去。
正是晚晴初,淡烟笼月,风透蟾光如洗。如水的月华照在蜿蜒的复道廊上,为周围的幽静又平添了一份朦胧的意趣。
“我看孔姑娘的言行举止不似一般的下人,倒像是个念过书的人呢。”倾诉完个人情感的杨大小姐,开始八卦起我来。
我哼了一声:“我可不是那只死狐狸的丫鬟。”
“死狐狸?”杨依青好笑地看着我,“孔姑娘还真是风趣。”
“这可不是风趣,”一想到那只死狐狸之前威胁我的事,我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是讲过长期斗争以后的经验之谈。”
看着杨依青戏谑的眼神,我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杨大小姐是没有跟他接触过,如果接触过就知道他有多恶劣,多狡猾了。所以说,叫他狐狸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是嘛?”杨依青笑看着我,“似孔姑娘这样无忧无虑的,还真是令人羡慕。”
无忧无虑?
我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想了想,缓缓道:“其实人大部分的烦恼,都是自己找来的。”
“自找的吗?”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悠悠出神,“可是感情的事儿,又有谁可以控制得了?”
我看着身旁这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少女,心智的早熟,使稚嫩早早地从这张脸上退去。或许她真的没有说错。感情,从来就不是可以被人的理智所左右的。
“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那就不应该陷得那么深。”
看着她脸上的哀伤,我想出声安慰,谁知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讽刺意味十足。
她一怔,转头看着我,接着轻笑出声:“或许你没说错,只是如今的我已经陷得那么深了。所以,我除了背水一战,没有其他选择。”
“……”
其实我很想问她该怎样背水一战,只是她脸上的那抹决绝与冷厉看得让我心寒。所以,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估计那边的宴席也快要结束了。杨大小姐,我们还是往回走吧。”我制止了她前行的脚步。
窈窕的身影先是一滞,接着那张秀美的脸庞转了过来,冲我粲然一笑道:
“也好,那咱们就回去吧。”
往正厅的方向走去,一路,我们俩都保持着沉默。
说实话,我不喜欢跟自己猜不透的人打交道,尤其在这个猜不透的人还不断向你示好的情况下。我想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心软而陪她出来一趟。
万幸,灯火通明的正厅已是近在眼前了。
然则,我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浑没留意到周围的情况。所以当杨依青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孔姑娘”以后,我居然还愣愣地回头问她有什么事儿。
不过下一秒我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不知何时,我身后竟已多出个人来!
风吹过,我可以感到背后落下的涔涔冷汗,渐渐黏湿了衣衫。
我没动,或者说过度的刺激令我一时动弹不得。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衣人拿剑抵着杨依青的脖子,而杨依青则一个劲地叫我快走。
是哦,我还傻站在这儿干嘛?应该快点走才对。
转身就要离开,然而乱哄哄的大脑和僵硬的身体似乎一点儿都不打算配合我。于是,刚迈出几步的我就因一股倏然袭上后背的锐痛,而跌倒在地。
“骨碌碌……”击打在背心上的石子掉落在地,又往前滚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还看什么?快走啊!”
或许是杨依青的嘶声叫喊起了作用,迷失的心神终于被拉回,我看了眼仍被用剑抵着的杨依青,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冲出去叫人,谁知……
“啪~”
奔跑中,我感到背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接着,身子后仰,脚下一空,我已从高高的复道廊上栽了下去……
说实话,我不喜欢悬空的感觉,因为这让我缺乏安全感。所以在“砰”的一声,身体落地之后,我反而感到了安心。
仰卧在地,只感到喉咙一甜,一股甜腥溢出了嘴角。然后,我缓缓闭上了眼。
我想,我有点儿累。
在无尽的黑暗里挣扎,那周围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冰冷入骨,让我忍不住一阵一阵地打着寒颤……
好冷,那好像来自地狱的寒冷,将我周身笼罩,一点一点地攫取着身上的热量……
我在黑暗与寒冷中沉沦着。
仿佛是突然从阴冷的角落站到了阳光下,冰冷的感觉在一点点地消褪,温暖从四面八方涌入,令我一下就忘记了之前的寒冷。
这种温暖携带着一种强势的力量,领着我一步步脱离四周的黑暗。
周围似乎开始有光线传来,接着熹微的声音也逐渐传入耳中……
终于在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中,我的意识也一点一点复苏了。
出什么事儿了?我慢慢张开眼。
一张斯文俊秀的脸缓缓映入眼帘,那温文尔雅的气质虽然不是很熟悉,却一下唤醒了我所有的意识,也使我立刻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严天冉!他怎么会在这里?而我怎么会躺在这儿?
努力地回忆着,我终于想起自己之前被人从复道廊上打落下来的事儿。
也不知那个黑衣人是谁?若是被老娘抓到了,老娘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正气愤难抑地想着,就听耳边传来严天冉的声音:“你醒了?”
愣了一下,我缓缓转过头向他看去。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见状,他蹙眉问。
摇了摇头,我问:“人呢?抓到了吗?”
“什么人?”严天冉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看着他那副可以与白痴相媲美的表情,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就是那天偷袭我们的黑衣人啊。”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我试探地问,“该不会,杨大小姐没有被救回来吧?”
“原来你是说那天的黑衣人啊!”看着他脸上恍然的表情,我又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人是没有被抓到,不过青妹倒是被救回来了。”
“这样啊……”
想到某个重伤了我的家伙还在逍遥法外,我十分不爽地蹙了蹙眉,顺便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咝~”
从胸口传来的巨痛,让我顿时僵硬,甚至连呼吸都感到了困难。一时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滚落到脖颈间。
手就在这时被人握住,接着一股暖意从交握的双手传来,一点一点地缓解了那足以撕裂心肺的疼痛。
“别再乱动了。”睁大双眼看着严天冉,疼痛让我一时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着他。
严天冉叹了口气,一边替我把被子掖好,一边解释道:“你胸口的肋骨断了两根。”
我倒抽口凉气。
严天冉一脸同情地看着我,一边出声安慰道:“别担心,断了的肋骨已经被接上。只要再好好养上一两个月,胸口的伤就能好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你先休息着,别乱动,我去叫人替你煎药。”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忽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断掉的肋骨是谁替我接上的?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人解开了,而解开这个问题的,不是别人,正是其后进屋的杨依青。
看着端坐于椅上的绯衣少女,我心里真的是非常非常不爽。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一起遇袭的,我就得受这么重的伤,而她却看上去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而且,她好像才是那个被黑衣人用剑抵着的人吧……
或许是我脸上的怨愤太过明显,一直在旁观察我的杨依青忙小心翼翼地问:“孔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复问:“你确定是你替我接上肋骨的?”
“这还有假?”杨依青微微一笑,“放心吧,你的名节并未有损。”
我恶寒!什么名节?我只是不想被一个陌生男人乱看乱摸而已。
提到男人,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杨大小姐,我昏迷的这三天,陈逸潇都在干嘛?”
“陈庄主?”她又笑了笑,“差点都忘了告诉你,我去求了爹,让他将你收为义女。”
义,义女?
“为什么?”吃惊的同时,也将脑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因为你救了我呀,”杨依青笑得有点愧疚,“如果不是你当时引开那个黑衣人,让闻声而来的爹他们及时救下了我,或许此刻我也就不能坐在这儿了。”
我恍然!难怪她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敢情是因为我做了她的替死鬼啊!
“然后呢?”我缓缓地问,“有没有查到是谁干的?”
她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我“哦”了一声,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暗暗叫冤。
“一会儿丫鬟会把药端进来,”杨依青从椅子上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抬步欲走。
“杨大小姐!”
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我缓缓地道:“关于认义父的事儿,我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闻言,她诧异地看着我,“爹和陈庄主可都同意了,我实在找不到让你拒绝的理由。”
他们两个同意了,我就得接受?
听着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我笑着摇摇头道:“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理由。”
她沉默片刻,接着咬唇道:“我懂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说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嘴角的那丝笑意也荡然无存。
陈逸潇,你为何会突然舍弃我这颗棋子呢?还是说,让我认严博方作义父就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