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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暗香疏影 ...

  •   事实证明,狐狸真的是惹不得的。以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恶劣性格,绝对会因为你无意中得罪他的一件非常小的小事而长期耿耿于怀,直到他报了仇才算完事儿。
      不要问我为什么了解得那么清楚,因为我也是被狐狸荼毒的众多受害者之一!
      颤巍巍地从马背上翻下身,我正揉着自己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脑袋,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抬头用带着强烈怨念的眼神杀过去,果然,某只狐狸正用他那欠扁的笑容看着我。
      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还是孔老夫子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袭影山庄门前。
      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听着来人与门前管家间的对答,我一时也有些发怵。
      “吴靖,东西。”狐狸淡淡地吩咐道。
      在吴靖递上了手里的请帖以及锦盒之后,只听门口的管家恭声唱名道:“水月山庄陈庄主携侍前来祝寿。贺礼是南海檀珠一串~”
      话音刚落,就有仆佣匆匆上前将我们往庄里引。
      我抬头看看斜辉中那早早挂上的红灯笼,若有所思地跟在狐狸的身后,向山庄里走去。
      进大门入前庭,但见当中一幅精细工巧的砖雕照壁。从两旁的贝叶形门洞进入二门,有对联:“双燕翩飞任烟雨,月华半掩弄残影”,此对前句暗扣一个“袭”字,后句明写一个“影”字,倒也工整精巧。
      进入二门即到中庭。庭中为一组庭院,由门厅、小轩、花篮厅、半亭组成,以植物花木和湖石为风景主题。
      随着一路的彩灯走下来,再穿过卷棚式歇山顶的廊屋,只见一藕衣少女正面带浅笑地候立在廊屋后的正厅前。
      见到了我们,少女微笑着迎上前来:“依青见过陈庄主。由于事忙,一时无法分身,因而未到庄外亲迎,还望见谅。”
      声音轻柔婉转,一如她的人,端庄秀美之余,又多了几分妩媚。

      随藕衣少女入得厅中,但见厅内摆放的几十张桌子已坐满了大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时热闹无比。
      在藕衣少女的指引下走到了其中一张桌子前。
      一见到了我们,席位上的几人忙热情地起身问候,而剩下的那几个则在同时冷了脸。再看他们愈发不善的眼神,我基本可以断定,这几人必然曾和狐狸结过梁子。
      果然,狐狸刚坐下来,那几人就忍不住了。只见其中一个虬髯大汉冷冷地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道:“陈庄主好惬意啊,想必那把冷泉很合你的意吧。”
      狐狸捧过面前的茶盅,悠然饮了口,再慢腾腾地放下,方懒懒地道:“还不错吧,说起来还是托了李掌门你的福,我才得到冷泉的呢。”
      “你……”
      虬髯大汉一激动,拍案而起。
      一旁的两个人忙拉住了他,而之前的那个藕衣少女也匆忙走进来,向虬髯大汉柔声劝道:
      “今天是我们袭影山庄的大日子,还请李掌门卖我们袭影山庄一个面子,莫要再闹下去了。”
      话虽如此,虬髯大汉又岂能就此作罢。虽一时被人拉住了,却仍坐在椅上骂个不停:
      “姓陈的,你这个卑鄙小人,要不是你使计,冷泉又如何会落到你的手上……”
      我看看狐狸脸上那始终未变的浅笑,再看那个虬髯大汉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再次感叹:狐狸就是狐狸!
      想到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我深表同情地再看了眼那个虬髯大汉,便趁着这阵混乱,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独角戏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出去逛一圈了。

      沿着厅西蜿蜒的复道廊慢慢走着,正厅的喧嚣也渐渐被抛在了身后。一路行来,千岩竞秀,绿树葱茏,比起水月山庄的雅致恬静,又另是一番风流。
      从复道廊上下来即看到后院,院中有一水池,池上建一拱桥,拱桥上托起八角桥亭,朱栏拱护,俯临一方清池。
      日薄西山,斜辉铺临在水面上,给池水镀上了一层金色。闻着空气中隐隐流转的淡雅梅香,我一时也有点痴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可叹,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黯乡魂,憔悴损,多少心事尽付流水,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呵!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萧声,和着猎猎晚风,带着一抹欲断不能的浅吟低徊,于一瞬间令我失神。
      红尘如梦,人生如戏,如水的箫声,静静演绎着一幕幕似水流年的岁月。本以为心如止水,谁知屋外秋意渐起,风飞、花落、乱红无数,无端惹相思。
      我猛然回转过身,循着声音望去。
      夕阳下,那亭中的一抹白衣竟是如斯刺目!

      默然看着那吹着玉箫的陌生男子,心里涌动出的复杂情绪又是什么?
      寂寥?应该是吧,或许那白衣男子留给我的孤单背影,给了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从没想过,自己的满腔心事居然会在一个陌生人的萧声中得到了共鸣。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只是,我更喜欢叫它——孽缘。
      岚风带来了凉意,伴随着太阳一点点的西沉,凄婉的萧声也渐渐低了下来。终于,在一个高亢的尾音之后,一切,又都沉寂了下来。
      默默地看着亭中男子转过身来,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在见到我之后并未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很明显,他早已知道了我的存在。
      你看上去很孤独,他这样对我说。
      而我则笑着告诉他,孤独是一种远离人间的冰凉的美丽。
      他怔了下,用一种困惑与探寻兼有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则微笑着抬头与他迎视。
      暮色中,我看见他白色的衣角随风翻动。

      “冉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我与他的对视。
      一回头,藕衣少女那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中。
      见状,那白衣男子忙迎上去道:“青妹,我正准备过去呢。可巧,你倒先来找我了。”
      藕衣少女嗔了白衣男子一眼,复笑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呀?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
      白衣男子一怔,接着轻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等一下,”藕衣少女拉住了抬步欲走的男子,一手指向了我,“她是谁?”
      白衣男子回过了头,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深意。
      “她……”白衣男子缓缓地开了口,迟疑的语气令周围的气氛亦变得微妙起来。
      我忽然轻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小女子与这位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还望这位小姐不要多想。否则若是给两位造成了什么误会,小女子的罪过可就大了。”
      此言一出,藕衣少女的脸立刻变得绯红,白衣男子也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轻咳了两声。而我则饶有兴致地来回看着,一边享受着戏弄他人所带来的满足感。
      看来狐狸会有这种恶劣的兴趣,也不是全无根据的!
      我看看天边,太阳已沉下去了大半,便转首冲他们一笑:“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说完,径直离去,不再停留。
      哼,就算要吃醋,也得看看对象才行!

      回到正厅,诺大的厅内已是座无虚席。但见灯火通明,仆人往来穿梭不息,当真是热闹非常。
      在人群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正静坐在席位上独自品茗的狐狸。
      烛火斜照在他身上,将他分割为一明一暗两个部分。而这,不仅无损他的清俊,反而为之增添了一份魔魅的气息。
      此刻,他也看到了我。从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我读到了“危险”两个字。

      一步步挪到他面前,我默然看着他状似悠闲地托起茶碗,饮了一口,复又缓缓放了回去。
      “舍得回来了?” 语气平淡,就好像在问我吃没吃过饭一样。
      莫名有点烦躁,尤其在见到他那副岿然不动的样子之后。
      我浅浅一笑:“要不是太阳下了山,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回来。”
      “哦?”狐狸眸光闪动,“你的意思是,这个袭影山庄令你流连忘返?”
      “不全是,”我笑眯眯地道,“准确的说应该是,只要看不见某个讨人厌的家伙,我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得好。”
      “这么说,你很讨厌见到我?”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淡然,冷漠而理智,一如他整个人所带给我的感觉。然而在某一个瞬间,我还是看见了那漆眸深处如同深渊的寂寥,幽深难测的而又很快烟消云散的寂寥。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居然像个懦夫一样,狼狈地逃离了他的眼神。
      或许,这就是我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保护——逃避的体现吧。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同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回头看去,却见厅门口已然走进了一行数十人来。
      来人渐进,厅中诸人见之,纷纷起身,客气地喊了声“严老爷子”。
      我顿时恍然,原来那为首的老者正是这袭影山庄的现任庄主严博方。
      再看那个站在他身后的人,不正是之前在后院碰到的白衣男子嘛。
      想来,他应该就是袭影山庄的少庄主严天冉吧。

      正想着,那严博方已面带微笑地走到厅中,拱手一揖。众人见状,忙纷纷还礼。
      严博方微微颔首,接着朗声道:“承蒙各位英雄厚爱,不远千里前来参加老夫的五十寿辰。老夫铭感于心,先以水酒一杯向诸位致谢。”说完便接过身旁仆佣递上来的酒盏,一饮而尽。
      “不敢当,不敢当。”
      “严老爷子太客气了。
      ……
      见状,严博方微微一笑,又开口道:“此次老夫设下宴席,一来嘛算是为了庆生,再一个就是为了老夫金盆洗手的事了。”
      本已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忽又再起波澜,一时间,交头接耳者有之,大声喧哗者有之。比起刚才,倒显得更为喧闹了。
      看着众人各异的反应,严博方但笑不语。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了霹雳叭啦霹雳叭啦的鞭炮声,也暂时打断了厅内众人的议论。
      只见在鞭炮的轰响中,仆役们端出一张铺有锦缎的茶几,接着一只盛满了清水的黄金盆子被仆役轻轻搁到了茶几上。
      鞭炮声渐歇,严博方干咳一声,捻了捻胡须道:“承蒙诸位一直看得起我严某人,只是老夫心意已决,自今日金盆洗手之后,便不会再过问江湖上的事。至于山庄的俗务,老夫亦将在这之后尽皆交付于犬子。”
      说完便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放入到金盆之中。

      似懂非懂地看着严博方洗手、焚香、拜天、拜地,极为郑重地行完金盆洗手的大礼,我的好奇心亦在同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武侠小说中的东西,也不全是虚构。
      在此起彼伏的恭贺声中,严博方捻须微笑着向四周回了礼,接着坐到仆役搬来的太师椅上,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朗声叫道:“天冉!”
      “孩儿在。”
      严天冉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
      “以后山庄就由你掌管了,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严博方一边审视着地上的儿子,一边缓缓说道。
      “孩儿知道,”接过了父亲递来的令牌,严天冉沉声道,“孩儿绝不会让爹您失望的。”
      于是,在周围的一阵欢呼恭喜声中,寿筵正式开始了。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了桌,觥筹交错间,众人酒酣耳热,气氛也愈加热闹起来。一时间,就连在席间来回走动,到处向人敬酒的人也多了不少。
      看着又有人上前向狐狸敬酒,我趁他不注意,便又悄悄退了出去。
      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顺着挂满彩灯的廊子悠闲地走着,拂面而来的晚风带来了几分凉意。
      听着从风中飘来的阵阵说笑声,我正考虑着是否要转身回去,一阵嘈嘈切切的低语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传入了耳中。
      声音不大,仅能听到个音,却无法听清具体的内容。
      饶是如此,我也着实吃了一惊。
      一想到被假山后的人发现以后的尴尬处境,我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去。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站住!”
      心重重地一跳。
      可不可以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
      在迅速平静下来以后,我轻扬唇角,转过身去,笑吟吟地看向了对方:
      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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